趙學寧在幾名親兵的保護下,帶著米幼竹離開了戰場,很快抵達了臨時的看護營地。
抵達看護營地門口的時候,趙學寧發現有不少士兵都和自己一樣,帶著從戰場上搜尋來的活著的華人婦女返回了。
她們當中有哭泣的,有面色呆滯的,有身體完好的,也有滿身傷痕的,更有缺胳膊斷腿的。
趙學寧嘆息不已。
回到營地之后,趙學寧找來了負責這里的一營副營隊長褚遂。
“統計好了嗎?有多少人?”
“大總統,目前統計完成的,有兩千一百零六人,其中一千九百一十七人是女子,剩下的是被西山賊當作雜役使喚的男子,都是做飯的,至于這些剛剛送來的,還沒完成統計。”
“嗯,受傷的有多少人?”
“很多,目前就有八百零六人。”
“賊兵糟蹋了多少女子?”
“一多半都被糟蹋了,咱們來晚了,好些人尋死覓活,咱們人手有限,攔都攔不住,已經有好幾個人尋了短見。”
“唉…”
趙學寧搖頭嘆息,心中越發痛恨西山軍這群禽獸不如的混蛋。
褚遂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趙學寧身邊那個滿頭滿臉臟污的黑黢黢的米幼竹身上。
“大總統,這是…”
“你記一下,米幼竹,大米的米,幼小的竹子,米幼竹,剛才在戰場上發現的幸存者。”
“哦,好的。”
褚遂在紙上寫下了米幼竹的名字:“你身體沒事吧?有事的話和那邊的醫生說,沒事的話可以去營地里休息了,那里有熱飯熱菜。”
米幼竹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趙學寧。
趙學寧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我是大總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總不能一直跟著你吧?你既然識文斷字,必不是個尋常女子,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堅強點,向前看,你放心,我會妥善安置伱們的。”
米幼竹抿了抿嘴唇,猶豫片刻,怯生生地松開了拉著趙學寧手腕的手,然后低著頭,慢慢向營地里走了過去,走幾步,還回頭看了看趙學寧。
“去吧,這里很安全。”
趙學寧朝她擺擺手:“去洗洗吧,身上都是臟污,洗一洗,換一身衣服,睡一覺,很快會有船只安排你們去蘭芳。”
米幼竹最后看了看趙學寧,點點頭,轉身朝著營地快步走了過去。
褚遂看了看米幼竹,感嘆道:“識文斷字的女子?這樣的可真不多。”
“是啊,家里父親經營米行,是個富商,出身不錯,可惜了,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就剩她一人。”
趙學寧嘆息道:“不單單是她,這里全都是這樣的苦命人啊,褚遂,咱們還是來得太晚了,太晚了…”
“大總統,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雖然很遺憾,但是…”
“我知道,咱們已經最快了,但是這么多人命,這么多家破人亡的可憐人…”
趙學寧拍了拍褚遂的肩膀,深吸一口氣,冷聲道:“不滅西山,誓不為人!”
隨后,趙學寧親自安排了這群難民的安置事項。
因為看護營里都是女子,而這次蘭芳行動緊急,出動來的都是男兵,女兵們沒來,有些事情不方便操作。
于是在傍晚時分,趙學寧就吩咐部下找來精神狀況良好、身體狀況良好的女子組成隊伍,讓她們幫助那些身體受傷、心理受傷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不少,但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調整好心態、轉而幫助別人的并不多,找來找去,也就找到了九十多人響應了蘭芳的號召。
讓趙學寧有些驚訝的是,米幼竹就是其中之一。
剛剛才被救出來的她居然那么快就愿意站出來幫助其他人,僅僅半天功夫就調整好了心態,這心理素質是真的不錯。
更讓趙學寧驚訝的是,米幼竹洗干凈了身上的臟污之后,露出了一張極為精致的面容,尤其那一雙好像會說話的桃花眼,看得不少蘭芳大頭兵們都傻眼了。
沒有人不喜歡美。
不過眼下并不是在意這些事情的時候,趙學寧很快走上前對這些女子訓話。
“你們都是好樣的,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幫助我們,都很堅強,我很敬佩你們,但是你們這樣的人是少數,大部分你們的姐妹們還是有很多問題需要你們幫忙處理,尤其重要的一點,一定要看住她們,別讓她們做傻事。”
趙學寧向她們鞠了一躬:“只要人還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都是西山賊的錯,不是她們的錯,你們一定要對她們說明這些,就拜托你們了。”
姑娘們三三兩兩應下,面對趙學寧,她們顯然還頗有些局促不安。
趙學寧隨后詢問識文斷字的人有幾個,三個人舉起了手,米幼竹是其中一個。
于是這三人被任命為小隊長,各自帶著三十多個女子成為一個小隊,分別看管三個不同的看護營房,幫助那些精神狀態和生理狀態都不太好的女子處理一些男兵們不方便解決的事情。
趙學寧給她們三個每人一卷紙,一支筆,一些墨水,讓她們對需要重點關注的女子做記錄。
走到米幼竹面前的時候,趙學寧輕聲說了一句。
“好樣的。”
米幼竹沒說話,低下頭,雙手接過趙學寧遞來的紙筆,默默向后退去。
當天晚上熄燈時分,趙學寧接到了來自聶方良的消息。
聶方良在嘉定省西北部遭遇了一支兩千余人的西山軍部隊,他們正在圍攻一座華人小鎮,當地的華人正在竭力抵抗,岌岌可危之際,蘭芳軍隊趕到,當場加入了戰斗,并且很快擊潰了這支西山軍,將之全滅。
隨后那個小鎮的華人們出來感謝蘭芳軍,得知他們是蘭芳共和國的人,是特意來救他們的,極為感動,表示愿意跟著他們一起回蘭芳。
據初步統計,那個小鎮的華人有八千多人,男女老幼都有,聶方良正計劃著帶他們原路返回。
趙學寧對此感到很高興。
稍晚些時候,趙學寧睡下了。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正在安排看護營里的華人難民分批前往蘭芳事務的趙學寧接到了一則消息。
聶方良那邊出事了。
聶方良今日清晨就帶兵護送小鎮里的八千多華人居民返回看護營地,結果剛走沒多久,卻遇到了一支五千多人的西山軍從側翼向他們靠攏。
那是一支劫掠完成的獸軍,隨軍攜帶大量的財貨與擄掠的華人戰俘,看起來并不是刻意朝聶方良所部靠攏的。
聶方良本想快速轉移,但是護送的華人當中有老幼,無法快速行進,聶方良當機立斷決定就地構筑防御工事,并且派人向趙學寧求援。
他們沒有攜帶重武器,彈藥有限,不能支持很久,希望趙學寧盡快來援。
趙學寧聞言大驚,立刻傳令整頓軍隊,他將親自帶領士兵支援聶方良。
聞訊趕來的褚遂表示自己愿意帶兵前往。
趙學寧搖了搖頭。
“情況兇險,你作戰經驗不多,在這里留守即可,我親自帶人去解救方良。”
“可是賊兵太多,您…”
“我也是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
趙學寧冷聲道:“難道我做了大總統就沒有軍人的血性了嗎?”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褚遂立刻致歉。
趙學寧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褚遂的肩膀。
“看好看護營地,不要讓這些人再受傷害了。”
趙學寧點起一千五百人馬,為了快速趕路,也沒有攜帶重炮,而是攜帶了一些輕型野戰炮裝車,全軍強行軍,快速奔赴救援地。
同一時刻,聶方良指揮的艱難的阻擊戰正在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