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七階梯。
下一刻，環繞在段立鶴周圍的八枚金屬圓環，旋轉的速度猛然加快。
嘭！！！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八枚金屬圓環彼此對撞，迸發出恐怖絕倫的能量，八種不同色彩的光輝，在這一刻熾烈無匹，猶如氦閃。
赤橙黃綠青藍紫白…瑰麗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華美在這片空間里進行了極致的綻放。
地面、天花板、桌椅、幕布…整個場景都被這澎湃洶涌的光輝瞬間吞噬，唯獨這八種光輝激轉如刃，以美麗而暴虐的姿態，淹沒所有景象。
刺目的強光毫無爭議的閃耀視野，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巨大的動靜仿佛世界坍塌，接二連三的轟鳴在光芒中響起。
但很快，強光急速收縮，所有的光線、色彩，統統化作細小密集的數字。
它們仿佛飛揚當空的塵埃，飄飄灑灑間布滿了整個區域。
伴隨著這些數字的飛快聚攏，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數字的形態也越來越密集，數字與數字之間，每一個剎那都在互相吸引、組合。
最終，所有這些數字，都被一道糅合了鎧甲與機甲的魁梧數字身影吸收一空！
009號站在原地不動，他現在仍舊維持著幽靈戰甲的輪廓，無數數字匯聚的頭盔微微側首，對著不遠處的段立鶴與郭呈波再次開口說道：“不夠！”
“需要你們的全部能量！”
這一次，009號發出的不再是不明意義的聲波，而是華國標準的語言！
望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段立鶴與郭呈波都是臉色大變。
他們兩人剛才的合力一擊，釋放出來的所有“數字能量”，全部都被009號給吸收了！
更重要的是，對方甚至根本沒有把他們的合力一擊，當成是攻擊！
而是真的以為他們在借“數字能量”給對方！
“不能再出手了！”郭呈波緊緊注視著那道數字匯聚的熟悉輪廓，臉色非常難看的在內部頻道里說道，他們現在面對的，是一名真正高等文明的生命體！
他原本以為，雙方只要“數字能量”的強度差不多，多少都有一戰之力。
但這一次的交手，讓他深刻的知道，他們跟高等文明的生命體之間的真正差距，不是能量，而是知識！
這就好比，一個石器時代的原始人，和一個現代人戰斗，雙方都拿著AK47，配備了充足的彈藥。
但石器時代的原始人，只會把AK47當成棍棒或者標槍使用，而現代人卻知道裝填子彈、上膛、開槍。
這樣的對決，勝負，不會有任何懸念！
現在，他們在這名高等文明的生命體眼中，就是那個拿著AK47的石器時代的野蠻人！
繼續出手，除了給對方送能量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這是文明之間的差距！
段立鶴立刻點了點頭，快速回道：“他剛才吸收了我們的能量，現在就可以使用我們的語言了，既然拳頭解決不了問題，看看能不能進行談判。”
郭呈波馬上同意了這個提議，他清了清喉嚨，迅速說道：“這位外星朋友，請問，你來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話音落下，周圍的環境，開始繼續變化。
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幾個原本空著的座位上，忽然浮現出一團團密密麻麻的數字、公式、定理、符號…
它們剛剛出現的時候，猶如一團醞釀中的混沌，光怪陸離。
但很快，這些數字、公式、定理、符號…開始快速膨脹、拉長，化作一道道影影幢幢的輪廓。
009號明顯察覺到了威脅，繼續對著段立鶴與郭呈波喊道：“能量借我！”
他這一次的聲音，無比急切，充滿了焦灼的情緒，就好像是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見狀，段立鶴與郭呈波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都不知道009號在急什么，但雙方是敵人，現在這種情況，對方越急，他們就越不能急！
于是，段立鶴不急不慢的回道：“好的，沒問題。”
“不過，想要我們把能量全部都借給你，這是一件大事。”
“我們兩個地位比較低，做不了這個主。”
“得請示一下我們的領導！”
說著，他伸手進口袋，掏出一部特制的手機，當場撥出了一個號碼。
這個號碼剛剛呼叫，立馬就被接通了。
段立鶴當即換了一副態度，從冷酷兇戾的星空執法團副團長，變得拿腔作勢起來，大聲喊道：“喂，領導啊，我是小段…”
白熾燈混合著自然光，將教室照得纖毫畢現。
周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仍舊緊緊拉著數學老師的手臂。
在他右側，隔著一條走道的位子上，羅宇晨死死盯著黑板，似乎已經被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而周震后座上的陶南歌，在衛嘉川起身后，立刻看向這名格外高壯的男同學，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坐在她身邊的譚雯玉，神情還有些茫然，對于目前的情況，似乎一頭霧水，還沒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衛嘉川已經離開座位，大步流星的走到變化到一半的黑板面前。
望著這一幕，周震一只手繼續抓著數學老師，另一只手則快速翻開自己課桌上的筆記本，同時微微側頭，對著身后提醒道：“黑板上接下來寫的東西，你們能抄多少，就抄多少！”
聞言，陶南歌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課桌，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書本、筆記本、作業本、文具…
她馬上熟練的抽出自己的筆記本，拔掉一只水筆的筆帽，準備記筆記。
剛剛做好準備，陶南歌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總感覺這樣的事情，自己以前，好像經歷過！
與此同時，譚雯玉本來就是在校學生，對于學習相關的事情，反應同樣不慢，當即也從自己面前的書本里抽出一本作業本，準備記筆記。
只有羅宇晨一動不動，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塊介于銀幕和黑板之間的物事，似乎還在回憶著剛才的夢…
這個時候，衛嘉川隨手從講臺上的粉筆盒里抽出一支全新的粉筆，望向面前的半成品黑板，暫時沒有解答的意思，似乎正在審題。
他停頓了差不多一秒鐘的功夫，當即抓著那支粉筆，朝009號所在的位置，畫了一個極為標準的圓。
緊接著，衛嘉川在這個正圓的下方，加上了一個類似于等號的圖形。
似乎已經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接下來他的解題越來越快，一連串復雜的數字、圖形、符號…猶如水流般從他的粉筆下滑出，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卷面非常華麗的答題步驟，周震一個都看不懂。
也不僅僅周震看不懂，陶南歌、譚雯玉也是抄的云里霧里，感覺自己似乎是個文盲。
三人心中快速思索著，抄寫的筆卻一點沒停，依葫蘆畫瓢的描摹著衛嘉川寫下的每一個字符和圖形。
刷刷刷…
伴隨著粉筆書寫的動靜，原本還在繼續播放劇情的銀幕，除了被正圓圈起來的009號，以及段立鶴和郭呈波這三道身影外，已經完全變成了黑板。
漸漸地，被正圓圈起來的009號，身上的數字，蠕動速度越來越快，就好像原本陷入冬眠的蟲子，忽然被喚醒了一樣，它們很快就開始了瘋狂跳動。
正圓里面的部分，本來類似于一張非常清晰的頭像照，但現在，這些數字漫天飛舞，呼嘯席卷，就好像給清晰的照片加上了一層模糊晦暗的濾鏡，整個正圓都變得霧蒙蒙的，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況。
但無論這些數字怎么跳動、掙扎，都無法突出衛嘉川畫的那個正圓的范圍，似乎它們已經被徹底禁錮，激烈的掙扎之后，便是快速黯淡、消退。
而在009號的下面，則是大量復雜的數字、符號、公式、圖形…
周震認真的記著筆記，隱約看明白了一些情況。
009號是高等文明的生命體，正常情況下，衛嘉川這個人格，就算再強，應該也對付不了009號。
只不過，在這間教室里、在黑板上做題的時候…卻可以！
是的，009號，現在只是一道題目！
除了衛嘉川之外，他這間教室里的任何一個人格，都能上場！
都能對付009號！
甚至，就算題目做錯了，009號也還是一道題！
009號想贏，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搶到吉威電影院“數字森林”的控制權，從黑板上消失！
實際上，換了濱海市中的任何一座“數字森林”，009號都能有勝算。
但這座城市里，有兩座“數字森林”，009號不管怎么做，都搶不過他的第一滴“數字雨”。
一座，是被黃旭榮感染的“皇嘉會所”那座“數字森林”；
另一座，就是被羅宇晨感染的吉威電影院的“數字森林”！
因為這兩座“數字森林”的來源，就是這間看似普普通通的教室！
他的第一滴“數字雨”，對這間教室、對這兩座“數字森林”，有著絕對的主導權！
對009號來說，吉威電影院的“數字森林”，就是一座陷阱。
想到這里，周震隱隱有些明白，自己以前使用其他人格的方法，好像是錯的。
只有在這間教室里，他的這些人格，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這個時候，陶南歌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周震，是不是要贏了？”
聞言，周震回過神來，他望向前方的黑板，伴隨著衛嘉川寫的內容越來越多，正圓里的009號，身上的數字就越少。
即使不是兼容者，也能透過那些不斷逸散、如同夏日小飛蟲般到處沒頭亂飛的數字，看出009號現在的處境。
周震微微點頭，他看了眼身側的數學老師，數學老師正目光如炬的盯著黑板，一點沒有理會他們上課說話的意思。
于是，周震直接回道：“戰斗應該馬上結束了。”
“等下我會解除這里的‘數字森林’。”
“如果你回到的是吉威電影院，就馬上帶著譚雯玉離開。”
“不用管我，也不用管羅宇晨。”
“如果你是出現在一間空蕩蕩的教室里，就帶譚雯玉從前門離開教室，千萬不要走后門！”
“另外，教室里的任何物品，都不能帶走。”
“特別是數學教材！”
陶南歌微微點了下頭，飛快的回道：“明白！”
兩人正說著，衛嘉川似乎已經演算到了最后一步，正圓里的009號，渾身上下的數字，已經無比稀少，他頭上的那頂頭盔，也悄然消失不見，露出一張正常人的面龐。
國字臉，濃眉長眼，鼻直口方…除了雙眼的瞳孔里，還有一團微小的數字在蠕動外，看起來與地球人類一模一樣。
刷刷刷…
粉筆劃動在黑板上的響聲越來越明顯，隨著衛嘉川手中粉筆最后一次落下，009號眼中最后一個數字，倏然湮滅。
與此同時，009號的身影瞬間消失。
他所處的那個正圓，也在同一時刻，變成了黑板的一部分。
就在衛嘉川轉向段立鶴，準備畫圈的時候，周震忽然松開了數學老師的手臂。
下一刻，整個教室，陷入了詭異的靜止之中！
空氣里漂浮的粉筆灰、窗邊輕輕拂動的窗簾、同學們揚起的發絲與衣角…所有一切，都停滯成一幅栩栩如生的三維畫面。
緊接著，這一切都如幻象崩潰般，轟然而散！
整個場景，坍塌成鋪天蓋地的數字、公式、符號、定理…它們猶如洪水般涌來，將周震徹底吞沒。
…周震猛然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馬路邊的水泥地上，馬路對面是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身后則是一座廢棄已久的工廠。
生滿鐵銹的大門旁，掛著那個字跡殘缺的“金生機械廠”招牌。
風裹著灰塵和雜草的氣息迎面吹來，剛剛所經歷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個夢。
周震看了眼自己的頭頂，感受著自己明顯增長了將近十倍的“數字能量”，仿佛一片浩大的海域，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儲存在自己體內。
他微微有些詫異。
這好像是“第七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