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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六章 五只石砣

  “秤砣?”

  看著花雕酒放到了自己身前來的兩只秤砣,就連胡麻,都覺得大為好奇。

  “那兩座巍峨大山,居然是這玩意兒所化?”

  要說把戲門這九假一真的說法,還真沒冤枉了他們,這兩座大山,已經是胡麻見過的把戲門手段里面,最真之物,反正以自己與二鍋頭的眼力,沒有瞧出破綻來。

  但沒想到,強行給他拆了之后,居然也是假的,只是以兩只稱砣,化出了大山,才引發了這么一場動靜。

  最關鍵的是,這樣的稱砣,自己也有一只,如今還在血食礦上放著。

  但自己就不懂得怎么用,在他眼里,那稱砣,也只是一塊普通人搬不動的石頭罷了。

  這兩只稱砣,大的如籃球大小的,小的一只卻只如雞蛋,還不如自己那塊大。

  “尿泡雖大無斤兩,秤砣雖小壓千斤。”

  花雕酒嘆著,道:“這玩意兒是都夷消亡之前,那位被剝了皮的皇帝打造出來的,理論上可以用其稱量天下。”

  “既是可以稱量天下,當然也就有著無盡的份量。”

  “所以,很多術法門道,都可以借此物施展厲害法門,而其本身的神妙,也可以借此鎮壓不少邪門外道,讓人頭疼的術法。”

  “只可惜,這稱砣當年應該是一共打造了五只,湊齊了,才有稱量這一方天地重量的神妙,但其他幾塊,早已流失于天下,想要湊齊,還要費一番手腳。”

  “五只?”

  胡麻點了點頭。

  鐵觀音當初跟自己講了,若要做這場羅天大祭,便需要湊齊這天地之間的五鎮物。

  寶印,秤砣,長生果,將軍令,皇帝皮。

  如今自己以保糧軍為劍,斬天下草頭王,便是為了煉成這一方寶印。

  但隨著自己起兵,倒是其他幾種鎮物的線索也都出來了。

  “當年接手了都夷遺產的便是十姓,這二十年來,也是十姓各自壯大,天下間的異寶,說不得,便皆在十姓手中。”

  如今最為清晰明了的,一是寶印,知道該怎樣才能煉成,二是皇帝皮,知道被當成了賬本,如今便在石亭之中,其他幾物,卻需要稍微留心一下了。”

  胡麻也是因為這稱砣的出現,心里忽地明白了過來,五鎮之中,寶印最難,需要斬盡草頭王,斗敗了天下奇人異士,總得了天命,才能煉成,所以自己現在最在意的也是它。

  但要做羅天大祭,五鎮缺一不可,其他幾路鎮物,其實也很重要,只可惜自己如今還騰不出手來。

  想著,便將石砣放在了那里,旁邊的二鍋頭則是打量了一下這兩塊黑糊糊的東西,似乎對花雕酒說的神異有些懷疑,便湊了過去,仔細研究著。

  胡麻則眼神尊重的看著花雕酒,道:“那現在,老兄準備往保糧軍中去了?”

  此番拿下了這兩個秤砣,可以說是大功一件,若論起來,山是這位老兄請了神明過來搬走的,把戲門的法自然也是他破掉的,這兩個稱砣等于是他的戰利品,卻交到了自己手上。

  前前后后,也只是吃了保糧軍一桌席面,喝了自己一杯清茶而已…

  …清茶還是吳禾妹子泡的,自己只是借花獻佛。

  想來這位花雕酒老兄也是個實在人,之前與其他轉生者打交道的時候,也沒少被坑。

  但他已經立下了這番大功,還愿意往保糧軍中去效力,倒讓人意外又驚喜了。

  “是。”

  花雕酒笑道:“當然不是為了討個官做,我是要去那軍中,幫他們侍奉著香火,重聚這天下香火。”

  “還神于民是大工程,也是于此天地生民極為有利的大事,這個頭是你開的,但我看你開了這個頭之后,便去了上京,又來爭天命,麻煩一直不斷,倒是扔給了不食牛里的妖人。”

  “那些人自然也是懂一些的,但我瞧著,水平也未必有那么高,如今保糧軍出了明州,香火也一樣要出明州,各地督造廟宇神案,都需要有人看著。”

  “雖然注定了會耗廢苦心,但這件事終會在打開長生殿,求取五鎮之一的長生果時有大用,咱們可不能把它耽誤了。”

  胡麻聽著,倒是有些慚愧,無論還神于民,還是統領不食牛,教導不食牛,其實都是自己的差事。

  但自己確實沒顧上…

  這會子聽了花雕酒所言,見他主動做事,便也只能感嘆一聲,由衷道:“那就辛苦老兄了。”

  “以后你與我們說話,倒是不必這般生疏。”

  花雕酒仿佛聽出了胡麻話里的客套,看著他的眼睛,笑道:“你認清了自己的身份,又知道了我們的來處,所以對我們的態度,有些小心了。”

  “但我看著,你倒不必把那所謂自天外請來的幫手一類的話放在心上,上一代轉生者,個個驚才絕艷,確實有種離世脫俗的驕傲。”

  “但咱們這一代,卻不一樣了。”

  “這二十年時間,說是等待時機也好,被逼無奈也罷,都覺得躲了這么二十年,對咱們來說是壞事,我倒覺得恰恰相反,正因為有這小心蟄伏的二十年,才讓我們更了解這個世界。”

  “我是殿神負靈,平時只在山間小廟,侍奉香火,替人解簽。”

  “時候久了,我并不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只是此間百姓,閑來做了一場大夢。”

  “我本此間人,又何談能躲此世災?該著我時,自要出手。”

  他這話也確實讓胡麻對轉生者這個群體,生出了另外的一種理解,默默點頭記下,目送了花雕酒離開。

  然后才看向了旁邊的吳禾姑娘,道:“妹子,你要準備回趙家門里么?還是先回青石鎮子瞧瞧?”

  吳禾姑娘理論上是趙家的人,可是她真的就只是負責遞了個話一般,無論是兩座大山被拆,還是花雕酒老兄送來了石砣,都不關心。

  剛剛見胡麻與花雕酒說話,她還很有分寸感的走開了幾步,以免他們說話不方便。

  這會見胡麻過來詢問,才微微一笑,道:“不啦,我小時候就跟著爹爹行走江湖,那青石鎮子也不算是我老家,現在見了胡大哥,也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如今我這差事還沒辦完,需要再跟胡大哥遞個話兒。”

  “還有話?”

  胡麻倒是詫異了,那趙家的小子打的什么算盤,把這位自己的故人當成了傳話的喇叭?

  “其實,趙家少爺在我來之前也說了,他也想到了這兩座山可能難不倒胡大哥,所以把要傳的話分開了前后兩截。”

  吳禾妹子仿佛也為胡麻高興著,笑道:“他說,胡大哥見了這兩座大山之后,若是愿意給他面子,便先放棄藤州,去渠州解決那個兇神惡煞的怪物。”

  “若是不給他面子,破了他的法,那便帶了這兩只石砣,再去渠州。”

  胡麻這回卻是聽出來了:“那小子是跟人家有仇是不是?一定要我先去打他?”

  “把戲門若是這么著急,倒不防過來,跟我先賭斗一場?”

  “這倒不是。”

  呈禾姑娘抿嘴一笑,道:“趙家少爺說的是,胡麻大哥你一定能明白這兩只石砣的重要性,但也看得出來,這東西雖然厲害,但如果湊不齊,便也難有大用。”

  “而他,偏偏就知道剩下幾只石砣的下落。”

  “什么?”

  胡麻這一聽,卻是有些意外。

  還不等他開口,便見到旁邊一直在那兩只石砣旁邊寫寫畫畫,愈是研究,愈是有些癡迷的二鍋頭,倒先是驚喜的開口:“在哪?”

  胡麻與吳禾都下意識的看向了他,便見二鍋頭研究了這么半天之后,表情都已有些激動:“這玩意兒,在咱們走鬼門里,可是有大用處啊…”

  “結實!”

  “我就喜歡這種結實的玩意兒。”

  “咱們走鬼起壇,最怕的就是壇太脆了,便像當初在上京,那國師抬腳就踢碎了我的壇,大搖大擺的走了。”

  “但若是用這東西來定我的壇,那老東西腳踢腫了也出不去啊…”

  竟是愈說愈有些興奮了起來,扯住了胡麻手臂:“兄弟,你真確定那趙家的少爺,不是咱們的人?怎么舍得把這好東西給我們?”

  又向吳禾:“快講,快講,叔叔呆會賞你幾斤血食吃!”

  吳禾姑娘臉色微微一紅,垂了下頭,才慢慢道:“趙家少爺說,他起碼還知道兩只石砣的位置,一只便在無常李家,作為壓井石用著,另外一只,便在那渠州神賜王的手里。”

  “所以他邀請你先去攻打渠州,對大家都有好處,那兩塊石砣若能賺來,全都給胡大哥,當他的禮。”

  “當然,便是拿了這兩塊,也仍然還差了一塊。”

  “但是他保證了,若你答應,他會借助把戲門的耳目,替你找到第五只石砣的線索。”

  聽到了這里,胡麻已經有些激動:不用找了,第五塊石砣,便在我那血食礦里放著,平時工人們拿它晾衣裳呢…

  如今一來,難不成自己竟是要在先煉成鎮天寶印之前,先把這五鎮物之一的石砣給湊齊了?

  趙家公子為何要除掉那渠州神賜王,還不清楚。

  但自己卻是非去不可了呀!

  惟一的問題便是,保糧軍才剛出明州,在東山道站住了腳,氣都還沒喘勻呢,便要讓他們去對上渠州的龐然大物神賜王,會不會有點…

  同樣也在胡麻意外得知了石砣的消息,震驚不已時,保糧軍中,也正經歷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短短數日之間,保糧軍的威名早已傳播了出去。

  人于亂世,有時命如草芥,像是砧板上的魚肉,有時候也像是被迫坐在了一個巨大的賭桌前,不得不下注。

  賭贏了,子孫后代都跟著富貴,輸了,滿門跟著投胎。

  既然要下注,要賭在某位草頭王身上,那么這些草頭王的名聲,便再重要不過。

  明州王楊弓一道王旨,逼得兩座大山連夜搬家,已被人引作奇談。

  短短數日之間,便又不知引了多少人來投,既有手底下帶著兵馬的土匪,又有那些走投無數,想著從龍搏富貴的潦倒文人,甚至,各方的世家貴人,也都開始派人過來接觸了。

  因為地盤擴大而導致的缺人缺官局面,也因為這一樁事,立時得到了緩解。

  這份實力的長進,簡直完全出乎了意料,甚至比打下了湖州城來都有用,此時的明王,如今已經有了聯合袞州、瓜州、官州、湖州、藤州等地,占據一道區域,輻射周圍無數州府的根基。

  若說在明州時,還只是一方小小豪強,如今則如魚歸海,眼見龍門便在前方了。

  只是也就在這形勢稍穩之際,明王楊弓,卻又接連收到了兩份盟書,一份來自烏州,一份來自渠州。

  渠州神賜王信里只說,保糧軍名聲不小,想來有些本事,正趕上自己的第十個小妾壽誕,要他備上厚禮,前來賀壽,若愿意聽勸,那將來有難,他愿意照應。

  烏州混世王則是稱贊保糧軍勇猛,明州王英明,只言天下正處亂世,百姓流離,食不裹腹,愿與明王通商,以鹽鐵之器,換明州之糧,可同樣也要明州王親自過去,見面細談。

  “這不胡扯么?”

  鐵嘴子看了這兩封書信,當場就拍了案桌:“烏州與渠州,一在南,一在北,中間隔了整個東山道,怎么就偏偏同時要來結盟,而且都要明王親自前去?”

  “莫說明王不可親涉險地,便是要去,也沒有分身乏術之理,我瞧著,這兩邊的人都不懷好意,是要找咱麻煩來著。”

  “難就難在,這兩邊八桿子打不著,居然同時要來與咱們保糧軍為難。”

  旁邊也有人看破了形勢,道:“理論上,咱們保糧軍剛打下了湖州,收伏了藤州,手底下又有多人來投,正該封官賜爵,管好一方水土之時,但他們倒是不肯讓咱們消停了。”

  正當眾人商議著,明王楊弓卻是道:“那就打好了。”

  說著,放下了手里的卷簿,上面皆是各路探子,送過來的周圍諸位草頭王的情報,而他剛看到的,正是渠州的事情。

  臉色竟是顯得無比難看:“這他娘的也配稱王?殺人屠城,融尸造甲,打著結盟的名義,卻要讓各路封王之人,都到他跟前跪著說話…”

  “自打出明州起,我就沒準備著過舒坦日子,他們居然先挑事,那便直接打過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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