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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畫心中震動,隨即緩緩皺起了眉頭:
“如果遵循此法則,豈不意味著,一界之內,修士根本無法對抗大妖?”
高階修士無法介入,低階修士無力抗衡。
對付錢家老祖這樣修為高強的修士,還能仗著人多勢眾,修士齊心協力將其制服。
可面對封豨這等大妖,人多也沒用,耗掉了血氣,它吃了人,又會補了回來。
人越多,大妖反而可能更強。
張瀾長長嘆了口氣,說道:
“‘一界之內,大妖無敵’,基本算是修界共識,不然的話,道廷也不會建意遷城,這實在是無可奈何的無奈之舉。”
“可大妖也總會死吧。”墨畫道。
張瀾點頭,“那是自然,世間萬物,有生有死,大妖再強也只是妖,而不是仙,自然是會死的。”
“一般大妖,都是怎么死的呢?”墨畫又問。
張瀾想了一下,答道:
“有吃完一界修士后餓死的,有活了數千年衰老而死的,有稀里糊涂突破境界后被天道法則抹殺的,還有就是被家族和宗門合力鎮殺的…”
“合力鎮殺?”墨畫神情一動。
“這個你別想了,”張瀾猜出墨畫心中所想,打消了墨畫的念頭:
“能鎮殺大妖的家族和宗門,都傳承了上千甚至上萬年,底蘊深厚,宗門弟子修為強大,更有護派大陣做依仗,這才能將大妖鎮殺…即便如此,也會元氣大傷,付出極慘痛的代價。”
“若非大妖出現在他們本宗,或是本派的地界,直接威脅到他們的道統根基,他們別無選擇,不然也是不會硬著頭皮去誅殺大妖的。”
“通仙城這塊地方,根本沒有勢力有這等底蘊。”
“何況這種事,本身也是極困難的,即便在世家宗門的典籍中,類似的記載也是少之又少。”
墨畫有些失望。
果然能想的辦法,別人都想過了,能用的辦法,別人也都用過了。
道廷發展兩萬余年,驚才絕艷之輩無數,別的修士又都不是傻子,不可能你想到的,別人想不到。
可墨畫的疑惑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那為什么又要給州界定品呢?如果沒有定品,高階修士不就可以鎮殺大妖了么?”
“這定品是按照什么來定的呢?”
“為什么我們這里一定是二品州界呢?”
“天道規則抹殺,具體是什么天道呢,什么規則呢,又是怎么被抹殺的呢?”
墨畫口齒伶俐,連珠炮一般問了一連串問題。
張瀾聽得頭皮發麻。
所以說,人太聰明不是什么好事。
人一聰明,問題就多,問題一多,就讓人頭疼。
涉及到道廷統籌、九州劃分、天地格局這種問題,張瀾也是答不上的,而且也不能道聽途說地胡扯。
一是會誤人子弟,讓墨畫的修道認知產生謬誤。
二是墨畫現在已經不算修道小白了,甚至在陣法上,比他知道的多得多,他胡扯一通,很容易被墨畫發現破綻。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丟點臉就丟點吧。
張瀾只好如實道:“這些我也不知道…”
“好吧。”墨畫有些遺憾。
張瀾雖然是世家出身,但畢竟還是煉氣,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只是墨畫仍有些不死心:
“大妖這件事,真的沒辦法了么?”
張瀾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道面前,修士其實是非常渺小的,修士一生求道,但往往越求索,越知大道的高深莫測,非人力所能看清,大道的異數災變,也非人力所能抗衡。”
換而言之,就是沒辦法了。
墨畫低聲道:“那我們只能遷城了?”
張瀾嘆道:“再過幾天,道廷司再商議一下,實在不行,就只能前往南邊的蠻荒之地了。”
但其實也沒什么好商議的,只不過不到最后,大家都下不了這個決定而已。
畢竟一旦遷城,就是背井離鄉,顛沛流離,而且前路渺茫。
墨畫心有不甘,同時也有困惑。
他想將這件事弄明白。
次日,他便去拜訪了莊先生。
“先生,為何會有大妖,州界又因何定品呢?”
莊先生默默看了墨畫一眼,“你想知道么?”
墨畫點了點頭。
莊先生沉默許久,而后才道:
“這里面的大道因果,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記住,不要跟別人說,否則會惹禍上身。”
墨畫神情一凜,點了點頭。
莊先生微微嘆息,開口道:
“世間萬物,皆源自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大妖也好,定品也好,都是大道衍生的事物。”
“違背天道,生出災孽,便有大妖;”
“天道制衡,九州分劃,才有定品。”
莊先生言簡意賅道。
墨畫皺了皺眉頭,細心琢磨著。
莊先生便為他進一步解釋道:
“所謂大妖,是大道災孽的一種。修士逆天而行,有悖天倫,便會滋生災孽。”
“有違天道的災孽,統稱為道孽。”
“而大妖,便是道孽的一種。”
“‘道孽’是道廷欽天監內部的說法,對外不會提及。因為道廷自認奉天承道,天地若有道孽,則證明道廷有罪,有違天道。”
莊先生神色嚴肅,看著墨畫道:
“所以這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讓外人知道。尤其是‘道孽’這個詞。”
墨畫神色凜然,鄭重地點了點頭。
而后墨畫想了下,緩緩道:
“所以那只豬成為大妖,是因為錢家老祖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傷天害理,有違天道,這才在豬妖體內,孕育出了道孽?”
畢竟他殺了兩三百年的人,煉了兩百多年的人壽丹,又養了一百多年的轉壽化元丹,不知犯下了多少殺孽。
莊先生微微頷首,“簡單來說是這樣,但這里面,其實還有他人作祟,現在你不知為好。”
“是一個詭異的道人么?”
莊先生一愣,目光漸漸銳利起來,“你聽誰說的?”
“錢家老祖,還有煉丹行的一個年輕丹師,他們都提到過一個道人。”
墨畫如實道,“邪功和轉壽化元的丹方,都是一個道人給的,但我不知道,他們說的道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莊先生卻按住墨畫的肩膀,神色嚴峻道:
“不要提及,更不要去想,忘了那個道人。”
墨畫想問為什么,但見到莊先生從未如此凝重過的神色,便點頭答應道:
“好的!先生。”
莊先生微微松了口氣。
墨畫從未見到有人,能讓莊先生如此忌憚。
不過莊先生不讓提,他便也不去想了,轉而問起其他問題:
“先生,那州界定品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想知道什么?”莊先生看了墨畫一眼。
墨畫整理了下思路,繼續道:
“道廷為何要給州界定品呢?”
“如果沒定品,就沒有修為限制,道廷就可以派遣高階修士,來鎮殺大妖,也不會導致州界之內生靈涂炭了。”
“道廷定品的依仗是什么?”莊先生反問道。
墨畫想了下,道:“天道法則的抹殺?”
因為如果沒有天道法則的強行抹殺,那修士即便不依據州界品級行事,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所謂的州界定品,就形同虛設了。
“天道法則,又是什么呢?”莊先生問道。
墨畫愣了下,小聲嘀咕道:“這我怎么知道…”
莊先生微微搖頭,“你知道的。”
墨畫神情錯愕,“我知道?”
我什么時候知道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墨畫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忽而心底一跳,驚訝道:
“莫非是…陣法?!”
莊先生頷首道:“不錯。”
“可是…哪里有陣法呢?”
墨畫猜到了,但還是想不明白。
莊先生往天上一指,墨畫不禁抬頭望去,只見天空浩渺,無邊無際,云海翻騰,玄妙無窮。
“這天,便是一道陣法!”莊先生沉聲道。
墨畫心神俱震,忍不住失聲道:
“這是…陣法?”
“不錯。”莊先生頷首,目光深邃道,“而且不是一般的陣法,這是一座大陣,是這世間已知的,最強大的大陣!”
“最強大的大陣…”墨畫失神,喃喃道,“那豈不是…”
莊先生頷首道:“先天大陣,也就是傳說中的,仙品陣法!”
墨畫心中震撼莫名,久久無法言語。
舉頭三尺有蒼天,原來這天,便是世間最強大的陣法。
原來這世間,最強大的陣法,一直就懸于蒼天之上,覆蓋著修界每一寸土地,遮蔽著每一個修士。
這究竟是何等通天的手筆…
墨畫抬頭望天,深感自身的渺小,與陣道的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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