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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見過那頭豬?
可這怎么可能?
錢興神色震驚。
墨畫面無表情,但心里比錢興還震驚。
他沒想到,錢家真的有人去過黑山寨,而那個人,竟然是錢興!
究竟是誰帶他去的黑山寨呢?
墨畫問道:“誰帶你去的?”
錢興不愿意說。
“你不說,就以為我不知道了?”
錢興梗著脖子道:“你知道,又怎么會問我?”
墨畫微怔,心想這錢興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又聰明起來了。
“你不說,就別想活著回去了。”墨畫又威脅道。
“我說了,曾祖也不會放過我!”
墨畫一愣,“曾祖?”
錢興臉色瞬間慘白。
墨畫看著錢興,神色復雜。
他心里剛夸錢興不是傻子,結果這傻子自己就把實話說出來了。
他說了,曾祖不放過他,那么帶他進山的,就是他曾祖了。
錢興的曾祖是…錢家老祖!
墨畫的目光漸漸冰冷起來。
竟然是…錢家老祖。
他沒記錯的話,外人傳言,錢家老祖半截棺材入土,已經快死了。
生死間有大恐懼。
所以他是為了不死,才煉人壽丹續命么…
錢興又是懊悔,又是害怕,聲音顫抖道: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墨畫看著錢興,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去過黑山寨?”
錢興有些錯愕,“黑山寨是什么地方?”
看來錢興不知道自己去的是哪里…
墨畫又問:“你們老祖,為什么會帶你進山,還讓你知道他以人喂妖的事?”
如果墨畫所料不差,黑山寨這件事,大多數錢家弟子都是不知道的。
甚至很多錢家長老,都未必知曉。
錢家老祖為了害怕事情暴露,所以連錢家弟子都瞞著,就是怕走漏風聲,被道廷司知道,遭道兵剿滅。
可為什么,他卻將這件事告訴了錢興?
錢興雖是嫡系,但卻是個紈绔,靈根不錯,但又生性懶惰,心思都用在了仗勢欺人上,不像是錢家著重培養的核心弟子。
“我是不會說的。”錢興臉色鐵青。
墨畫就默默看著錢興道:“可你已經說了,你已經把錢家最機密的事告訴我了。”
錢興驚惶道:“不可能,這怎么可能會是機密…”
“你知道你的曾祖,他做了什么嗎?”
錢興失神,喃喃道:“不過是殺了人,喂了妖獸,有什么大不了。不是我錢家的修士,是死是活,又有什么關系?”
墨畫目光深沉地看著他,“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
錢興目光懵懂,“不知道什么?”
“我若將這件事告訴道廷司,你們錢家,可是有可能被滿門抄斬的!”
錢興睜大雙眼,“這不可能!不過是殺個人,不過是殺個人…怎么可能…”
“不過你不用擔心,你可能活不到錢家被滿門抄斬的那天…”
墨畫看著錢興,似笑非笑道,“因為你泄了密,你老祖可能會先將你殺了!”
“你騙我!”
“要不我們打個賭?”
錢興又懼又怒。
打賭有個屁用,贏了沒有任何好處,輸了他就要死了。
錢興不相信墨畫的話,但心里又隱隱知道,墨畫說得沒錯。
這件事是不可告人的,被外人知道了,老祖第一個會殺了他。
哪怕他是老祖的曾孫…
那就殺了墨畫,這樣就沒人知道了。
這個點頭剛生出,錢興就自己掐滅了。
墨畫已經今非昔比,完全不是他能招惹的了,他根本不是墨畫的對手,就算耍點心機,也肯定會被墨畫看穿。
一瞬之間,錢興心生絕望,仿佛溺水之人,根本喘不過氣來,忽然他發現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錢興神色慌亂,撲通一聲跪在墨畫面前,“墨畫,你救救我!你這么聰明,一定能救我!”
墨畫不為所動,疑惑道:
“你是不是傻了,我救你做什么?不殺你就不錯了。”
錢興急忙道:“你救我一命,我什么都告訴你!”
墨畫目光一閃,“真的?”
錢興點頭道:“真的,我什么都說!”
墨畫略作思索,找了個樹樁坐了下來:
“行,那把你老祖殺人喂妖的事,從頭到尾說給我聽。”
錢興神色猶豫。
墨畫道:“只要你說,我教你怎么自救。”
錢興還是有些遲疑,思索片刻,咬牙道:“好!”
錢興回憶了一下事情經過,臉色蒼白,開口道:
“我七歲那年,去我曾祖處玩耍,玩得累了,便在曾祖的榻上睡著了,半睡半醒間,被聲音吵醒,一睜眼,就看到一個修士,被曾祖的手臂,貫穿了胸口…”
“那個修士是誰?”墨畫問道。
錢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隔了這么多年,長相也記不清了,只聽他嘴里嚷著,‘錢家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那就應該是找錢家尋仇的,錢家這么多年胡作非為,結下的仇家還是蠻多的。
“是筑基么?”
“應該是。”錢興點了點頭,又接著道:
“我見了鮮血,嚇得尖叫起來。曾祖也很意外,大概是我修為太低,氣息太弱,他一時不曾察覺。然后,曾祖便警告我,不要將看到的說出去。”
墨畫皺眉,“有人尋仇,你曾祖將人殺了,說出去,也不算什么吧。”
錢興搖了搖頭,“曾祖讓我不要說出去的,不是這件事。”
墨畫一愣,“那是什么事?”
錢興神色掙扎,猶豫許久,還是老實道:
“曾祖大限將至,靈力逐漸衰微,肉身也逐漸衰老,我平日見的曾祖,是一副年邁慈祥,老態龍鐘的模樣,可是那晚…”
錢興咽了下喉嚨,顫聲道:“他的眼睛是紅色的,身體健壯,頭發也只白了一半,看著非常可怕…”
墨畫心頭大震。
錢家老祖,他果然服了人壽丹,續了自己的命。
“然后呢?”
墨畫又問,他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么。
錢興心有余悸道:“曾祖看著我,眼神有一絲殺意,我給他磕頭,喊他‘曾祖’,可憐兮兮地流著淚求他,保證不會說出去。曾祖似乎動了惻隱之心,但還是有些猶豫,不知要不要放過我。”
“曾祖想了一會,又問我,‘想不想當錢家家主’?我說‘不想’,曾祖眼中明顯有些嫌棄,我又連忙說,‘我想!’曾祖這才笑了一下,說‘那你隨我來’。”
墨畫眼皮一跳,“他將你帶到了大黑山?”
錢興點了點頭。
“大黑山的哪里?”
錢興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之間,我就被曾祖帶進一間丹房。丹房是紅色的,墻壁,丹爐,草藥,看到的一切都是紅色的,地上的磚石,像是用血鋪成的,氣息讓人作嘔,而丹房里,還有一頭豬…”
“曾祖當著我的面,將那修士,喂給了那頭豬吃。”
說到這里,錢興神色突然痛苦起來:
“可是…可是那修士沒死透…一邊被吃,一邊絕望地叫著,他那副模樣,還有痛苦的表情,我怎么都忘不了…”
錢興說完,整個人被冷汗淋濕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件事,他藏在心里多年,從來不敢說出去。
他也常年會做噩夢,夢中夢到豬妖吃人的一幕。
所以他中幻術后,瘋癲得非常嚴重。
因為他在幻術中,見到的就是他記憶中,最恐怖的豬妖吃人的一幕。
幻術讓人身臨其境,他仿佛體會到了,自己也被那豬妖一口一口,活生生吞入腹中的絕望。
墨畫心中嘆了口氣,忽而又皺眉道:
“我見你平日,囂張跋扈,不像是心有陰影的樣子?”
錢興將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再也沒了之前那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臉色蒼白道:
“是曾祖,他對我說,不必把人當人。”
墨畫皺眉,“什么意思?”
錢興解釋道:“從那以后,我每日都做噩夢,夢見豬妖吃人,神情恍惚,曾祖就跟我說…”
“你把那死去的修士當人,所以才覺得可怕,你若不將他當人,不過是豬吃狗,狗吃豬罷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要記住一點,欲成大事者,不必把人當人。”
“除了錢家人,不,除了你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一定是人。他們是豬狗,是牛馬,是勞力,是工具,是奠定你大道的基石。你要踩在他們身上,才能得道成仙!”
“我聽了曾祖的話,不將其他修士當人…他們為我錢家做牛做馬,是他們應當的,那個被豬吃掉的修士,他也不是人,死了便死了,被吃了就當喂豬了。”
“這樣一想,我的心里就好受多了,也不再經常做噩夢了。”
泯滅了人心,自然就不會覺得愧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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