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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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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老頭的小孫子趴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喝著沒有一粒米的清粥,強迫自己不去看桌上的雞肉,但偶爾又忍不住,會偷偷瞄上幾眼。

  丁老頭這個小孫子,五六歲大,叫丁苗兒。

  取這個名字,可能是希望他和田里的稻苗一樣,都能順順利利長大。

  稻苗長大,意味著一年豐收。

  孩子長大,意味著平安順遂。

  墨畫將碗里的粥喝完,吃了一塊雞肉,然后將整盤肉,都推到了苗兒面前。

  “我吃飽了,給苗兒吃吧。”

  丁老頭忙道:“這怎么使得。”

  墨畫道:“我問您一些問題,您告訴我,便算是畫陣法的報酬了。”

  丁老頭道:“小先生,有事你只管問,老頭子我知無不言,這本就是我份內的事,但這…”

  墨畫卻不容他拒絕,“就這么說定了。”

  丁苗兒卻搖了搖頭,奶聲奶氣道:

  “大哥哥,吃。”

  墨畫摸了摸他的頭,溫和道:“你吃吧。”

  丁苗兒本想拒絕。

  爺爺教導過他,客人上門,一定要好好招待。

  但他肚子實在是餓了,也很久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了。

  他沒忍住,就吃了一口雞肉。

  然后就在雞肉的香味中,迷失了自我,一塊接一塊地吃了起來…

  墨畫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丁苗兒抬起頭,嘴里吃著肉,眼睛亮晶晶的。

  丁老頭看著心疼。

  這是他的親孫兒,可別說是肉了,平時就連飯,都沒能吃飽…

  丁苗兒在一邊,專心致志地對付著一盤雞肉。

  墨畫則問丁老頭:

  “丁大爺,這田里的陣法,全都是孫家畫的么?”

  丁老頭點點頭,“從孫家祖輩開始,修修改改,用了數百來年了。”

  “孫家的祖輩?”

  丁老頭有些感慨,便對墨畫娓娓道來:

  “孫家的祖輩,尤其是孫家的老祖,是遠近聞名的大陣師,也是一等一的善人。”

  “他原本是外地的修士,不知怎么,流落到此,見千家鎮的修士困苦,發了善心,在靈田之中,畫了陣法。”

  “這些陣法,可使土肥水沃,靈稻豐收,保我們吃穿不愁。”

  “千家鎮的修士對他感激涕零,極力挽留他,還為他建了府邸…”

  “也就是現在孫家那個府邸,不過已經被孫家花大價錢翻新了幾遍,早沒有了原來的樣子了。”

  “后來呢?”墨畫問道。

  “后來啊…”丁老頭嘆了口氣,“后來孫家老祖,不知因何過世了,聽說是學陣法過度,識海破碎了,但這是傳言,內情如何,我也不清楚…”

  “孫家老祖過世,我們顧念著孫家的恩情,仍對他們感恩戴德,每年有了收成,都會送些靈谷過去。”

  “漸漸地,孫家的這些后輩,就把這些視為理所當然了。覺得我們虧欠他們孫家,就該給他們‘上供’。”

  “有些年成欠收,給的少了,孫家的人,還會罵我們,說我們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更過分的是,后面他們動了歪心,不光要地里的收成,還要村里的姑娘,給他們做婢女,去服侍他們…這我們怎么可能答應?”

  “于是這恩,就變成了仇…”

  “再后來我們這些散修,與孫家嫌隙越深,孫家就仗著這些陣法,獅子大開口,我們一年大部分收成,都要供給他們。”

  “可是不給又不行,這里臨近山地,土地貧瘠,沒有陣法,地里的靈稻,很快就干枯了…”

  丁老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墨畫聽著,也有些感慨,又問道:

  “那這地里的陣法呢?也是孫家老祖傳下來的,一直沒變過么?”

  丁老頭撓了撓頭,回憶了一下,道:

  “好像不是…”

  “據村里老一輩修士說,孫家老祖畫的陣法,無痕無跡,也不用修,可以用許多年。”

  “現在的陣法,大多是孫家后輩畫上去的,經常壞,也經常要修。”

  但更具體的,他就不清楚了。

  孫家老祖的事,有些久遠,他也是聽來的,陣法的事,他更是一竅不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墨畫皺起了眉頭。

  這就奇怪了。

  既然是陣法,怎么可能無痕無跡呢?

  孫家后輩,應該知道他們老祖畫的陣法吧,為何又重新畫呢?

  難道只是想用陣法,來要挾盤剝種地的修士么?

  孫家人知道他們老祖畫下的,是什么樣的陣法么?

  墨畫弄不明白,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孫家讓你們賣兒鬻女,卻沒讓你們把田賣給他們嗎?”

  一般來說,靈田才是最重要的。

  孫家竟然放著這么大的肥肉不吃,一定有原因的。

  “孫家有祖訓的…”

  “祖訓?”

  丁老頭點了點頭,“孫家老祖,當年定過一個祖訓:但凡孫家子女,終身不得侵占千家鎮一塊田地,否則罷去姓氏,銷去族譜,逐出家門!”

  墨畫微驚,感嘆道:“這孫家老祖,當真是個胸懷寬廣的好陣師,可惜了…”

  可惜子孫不肖。

  那邊丁苗兒終于將雞肉吃完了,看著墨畫,有些不好意思,臉紅撲撲的。

  這雞肉本來是他爺爺用來招待墨畫的,結果他全吃了。

  墨畫便笑了笑,道:

  “我想去田里看看,你能帶我去么?”

  吃飽了的苗兒立馬點著小腦袋:“嗯!”

  之后丁老頭和苗兒,又帶著墨畫去靈田逛了一圈。

  墨畫問了些問題,丁老頭也都一一答了。

  可墨畫還是沒有找到絕陣的線索。

  看來看去,靈田里都只有六道陣紋的育土陣。

  天色將晚,墨畫便告辭了,回到了孫家。

  見了莊先生,問了安,墨畫又回屋里,和白子勝白子曦交換情報。

  白子勝道:

  “孫家家主,孫義,是個笨蛋!”

  “哪里笨了?”墨畫不太明白。

  白子勝左右看看,悄聲道:

  “他學了七八十年陣法,都筑基了,陣法還不到一品,神識也不到十紋…”

  墨畫張大了嘴,“他是榆木腦袋吧?”

  白子曦默默看了眼墨畫,淡淡道:

  “不是所有人,陣法都學那么快的。”

  墨畫微怔,小聲道:“那也不至于這么慢吧…他天天都在干啥?”

  白子勝撇了撇嘴,“吃飯喝茶,看女人跳舞,還請我和子曦也看…”

  “他不學陣法嗎?”

  “學的。”白子勝道,“每天就練一副陣法…”

  墨畫沉默了。

  怪不得…

  每天只練一副陣法,連自己零頭的零頭都不到…

  猴年馬月,才能成為一品陣師。

  看來不是悟性差,而是耽于安樂,心性懶惰。

  “孫家其他人的陣法水平呢?”

  白子勝更不屑了,“兵慫慫一個,將孬孬一窩。”

  “他這家主都這樣了,其他人更別指望了,他那個兒子,孫澤,到現在也只會畫四道陣紋…”

  墨畫不由嘆了口氣。

  孫家祖上,可是有著,真正可以造福一方修士的二品大陣師。

  而且這個二品陣師,很可能還領悟了絕陣。

  卻沒想到他的后輩,作威作福,耽于享樂。

  甚至筑基了,也沒成為一品陣師。

  “你那邊呢,問出什么了么?”白子勝問墨畫。

  墨畫將打聽到的事說了,包括孫家祖上的事,還有壟斷陣法牟利,靈農無米開鍋的事等等。

  白子勝聽著就有些生氣,“沒想到他不僅是個笨蛋,還是個壞蛋。”

  墨畫問道:“孫家這種事,道廷司不會管么?”

  白子勝不明白,就看向白子曦。

  白子曦微微想了想,輕聲道:

  “一般不會管。”

  “道廷司設立在仙城,管轄仙城地界,仙城以外輻射的地域,由當地家族、宗門、或是當地長老來管,每年交一些靈石稅收就行。”

  “這種小地方,道廷司有權管的,但鞭長莫及,一般不出大事,是不會花心思過問的。”

  墨畫點了點頭。

  道廷等級森嚴,但下面一些地方,零零碎碎,利益盤根錯節,管得又比較松散。

  只要不影響道廷穩定,很多事,上面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墨畫不由看向白子曦,夸獎道:

  “師姐,你懂得好多啊。”

  白子曦微微頷首,神色平靜,但修長的睫毛眨啊眨的,俏麗之中,透著一絲得意。

  “那你還是沒找到絕陣的線索么?”白子勝問道。

  墨畫遺憾地點了點頭。

  “之后你打算怎么辦呢?”

  “我有空再去東山村和靈田那塊看看,我衍算過了,靈田里應該是有線索的。”

  那百頃靈田,即便現在沒有,之前卻很可能,是被孫家老祖畫過絕陣的。

  也就是丁老頭說的,“無痕無跡”的陣法…

  之后幾天,墨畫抽空還是會往東山村跑。

  孫家人把他的動向,告訴了孫澤。

  孫澤又報給了他爹,孫家家主孫義。

  “爹,這小鬼,到底想做什么?”孫澤不悅道。

  孫義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我派人問過了,那個小鬼,幾天前跑到靈田里,修了一副育土陣,又到一個老頭家,吃了頓飯,然后又進靈田逛了幾圈。”

  “后面這幾天,他幾乎每天都去。”

  孫義目中精光一閃,“你說他,修了一副育土陣?”

  孫澤點了點頭。

  孫義有些不敢相信,“這么小的小鬼,竟能修六道陣紋的育土陣法了?”

  他又看了眼他的兒子,恨鐵不成鋼道:

  “你的心思,花一點在正事上,到現在還只能畫四道陣紋的陣法,簡直丟我孫家的臉!”

  “爹你也沒好到哪去,筑基了,還不到一品陣師…”

  孫澤心里腹誹,但不敢說出口,更不敢出言頂撞,便又道:

  “爹,你說這小鬼,不顯山不露水的,究竟想做什么?”

  孫義神色漸漸凝重,忽而目中精光一盛:

  “陣法…他不會是在打我孫家陣法傳承的主意吧…”

  孫澤也吃了一驚,隨后他一愣,又有些敗興道:

  “可是,爹…我們家陣法,有什么可傳承的呢?”

  不都是一些爛大街的貨色么?

  也就騙騙那些不懂陣法,只知種田的泥腿子。

  說田里的陣法,非他們孫家來修不可。

  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普通的育土陣。

  “爹,你騙騙別人就算了,別把自己也騙了啊…”孫澤道。

  孫義斥責道:“你懂什么?我們孫家,祖上可是有著密不外傳的傳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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