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時候,鹿不二還在地下街區的東街里吃燒烤。
“看你胃口倒是不錯,害我白擔心了。”
薔薇雙手抱胸,冷哼一聲:“還有,你下次開嘲諷的時候能不能看著點形勢?這也就是通訊頻道被掐斷了,否則讓城主府的人聽到,他們又該怎么想?我們異端裁決所的名聲,已經夠差了!”
雖然很生氣,但是看到少年活著出來,她還是很開心的。
異端裁決所里太過壓抑了,好不容易來了這么個有意思的編外人員,他們經常以母子或者父女相稱,斗嘴斗得非常快樂。
再者,這小子人長得帥,天賦也好。
除了性格惡劣,沒啥別的毛病。
達蒙悶頭吃肉,雖然是劣質的合成肉,但也吃得津津有味。
“我就不信了,大祭司都出手幫了我,那群人怎么好意思跟我指指點點?罵的就是他們,反正已經夠差了,也不差那一點了。”
鹿不二聳肩:“負負得正嘛。”
好特么的有道理啊!
其實鹿不二也暗暗心驚。
從今天這件事,他看到了祭祀殿和城主府截然不同的做事方法。
前者可以用四個字形容。
憐愛世人。
后者則也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不擇手段。
一個要救所有人,另一個為了多數犧牲少數。
雖然沒辦法評價到底誰才是對的。
但以鹿不二的性格來說,他更喜歡跟前者相處。
如今大祭司剛剛出事,城主立刻就蹦出來了。
嗯,很難評。
“可惜啊,何賽那小子不在。”
張老板打了個酒嗝,把蔬菜放在隔壁燒烤攤上烤,順便在合成肉串上撒點鹽:“不然咱們當初那幫人,就算是湊齊了。”
安警官喝了一杯啤酒:“他人呢?”
鹿不二聳肩,吐槽道:“那家伙現在算是飛黃騰達了,但整天被一群奇行種攆著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肯定沒事就是了。”
如今他們四個人,在城里混得都算是不錯的。
鹿不二自己就不用說了。
何賽也一躍加入了諾亞機關。
張老板也重操舊業做了生意,他的蔬菜攤剛剛開張生意就已經很紅火了,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夠填平成本,接下來除去進貨成本就是純利潤了,在不久的將來還能繼續擴大規模,完成產業轉型。
到時候接回女兒,不在話下。
至于安警官在執法局…
伴隨著直升機的嗡鳴聲,閃爍紅光的攝像頭鎖定了他們:“執法局初級監察安柏,鑒于你在地下街區東區的出色表現,目前已破格獲得生命進化權,請立即前往第七圣殿感悟神圣律動。接下來你將獲得教籍,前往第三城衛軍前線完成歷練與進化。”
安警官愣住了。
“哦,以后好像不能再叫警官了。”
張老板調侃道:“得叫一聲軍爺了。”
安柏轉身望向少年:“小鹿成我的上司了?”
鹿不二也是一愣:“好像是。”
然而轉念一想,他就覺得不對勁了:“這時候去前線可不是啥好事啊,大祭司出了問題,戰場上的圣光壁壘塌了,前線的壓力倍增。不行不行,我不吃了…我得趕緊回去看一看。”
別特么的回去的時候,軍事基地都被異鬼給沖爛了。
他打了個酒嗝,轉身就走。
達蒙和薔薇也看了一眼時間。
執法局下班了,也是時候去突襲抓人了。
“達蒙辦事我放心,至于乖女兒你…”
鹿不二嚴肅說道:“好好工作,不然放電電你。”
達蒙都迷惑成大小眼了,也沒理解是什么意思。
薔薇喝了點酒,調笑道:“小子,伱有這種癖好啊?”
恰好此刻,陰影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些披著教袍的牧師。
達蒙和薔薇吃了一驚,連忙把少年給護住。
直到他們看到來者的圣徽,才放下心來。
“祭祀殿?”
他們愣住了。
“大家晚上好,我是來自祭祀殿的第二主祭,我的名字叫司一賢,大祭司是我的老師。我受人之托,來履行她的承諾。”這位主祭說話的時候一板一眼,禮貌得甚至有點死板了。
就像是小學生讀課文一樣。
說完,他從口袋里取出一份報告,以及一枚鐵質的令牌,一起交到了少年的手里:“這是來自祭祀殿的感謝和報酬,請收下。”
鹿不二一愣,下意識接了過來。
司一賢盯著他一言不發。
“還有事嗎?”
“您…為什么不說謝謝?”
“好吧,謝謝。”
司一賢滿意地點頭,一步步后退,禮貌說道:“從今以后,祭祀殿歡迎您的隨時拜訪,憑此令牌可以自由出入。”
“自由出入祭祀殿?”
鹿不二也被他給帶偏了,深深鞠躬:“好的,您慢走。”
司一賢也深深鞠躬:“好的,您不用送。”
鹿不二繼續深鞠躬:“您慢走。”
司一賢比他還要深鞠躬:“不用送。”
“您慢走。”
“不用送。”
“再見。”
“再見。”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倆傻唄吧?”
鹿不二乘坐公交車回到軍事基地的時候,發現這里還沒有被異鬼潮給沖爛,大概是軍部的防御措施起到了效果。
只是在來的路上,他看到了無數的圣光從天而降,像是一柄柄利劍插進了市中心,隔著大老遠都能聽到凄厲的慘叫聲。
他仗著自己軍爺的身份找了牧師詢問,得到了答案。
大祭司在城內大開殺戒,肅清異端。
“真可怕。”
鹿不二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用這樣的力量。
說起來,雪蓮所施展的力量,跟命理和暗質截然不同。
那似乎是神力,被稱之為神術的力量。
相當的神奇。
大祭司用的也是這種力量,只是要更加強大酷烈。
鹿不二收起心思,低頭看了一眼他新拿到的病理報告,果然都已經翻譯成人類能看得懂的語言了,還總結出來了治病的藥方。
“紅地葵,雙生金銀花,噩夢睡蓮根莖,異鬼血細胞溶液,地龍鱗片磨成粉…嗯,這些東西聽都沒聽說過,大概也是凈土里變異的動植物,這藥方看起來還是走傳統中醫那個路子的。”鹿不二看到這些藥材旁邊有注釋,大多數都是在軍部醫務室能買到的。
但是有一種東西非常的少見。
那就是紅地葵。
想要根治鹿思嫻的病,就必須要紅地葵這種植物。
這種植物只在巖漿深處生長,本身有著極強的耐熱性,還能夠噴吐出灼熱的汁液,而它的枝葉則能夠修補腦損傷。
但這玩意,目前的軍部只有原家人栽培這東西。
因為它不僅僅能用來入藥,還能用來制作魂刃。
其稀有程度,是放在原烈的辦公桌上養的。
“這可怎么辦?”
鹿不二覺得有點犯愁。
以原晴跟他的交情,都未必能拿到。
畢竟他只是未來的秘書。
而不是老公。
“歡迎鹿不二下士回到第三城衛軍基地!”
城門口的守衛恭敬說道。
鹿不二微微頷首跟他們擦肩而過,來往的士兵朝他行禮。
但是這一路上,他見到了很多素未謀面的高級軍官。
聽士兵們說,這些高級軍官都是城主府來的,他們負責接管軍部的戰況,以應對圣光壁壘破碎以后,異鬼潮的威脅。
“果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黨爭啊。”
鹿不二先是去了軍需庫開藥,一下子耗費了他八百多功勛。
媽的,這地方沒有醫保,開藥是真他喵的貴。
帶著肉痛的心情,鹿不二把藥材帶回了軍事基地的宿舍里,結果在又熬藥的時候被臭得嘔吐不止,險些當場去世。
“雪蓮!”
他嚴重懷疑,這是那個修女在坑他。
否則這藥湯怎么可能臭成這樣。
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個女人冷笑的臉。
沒辦法了,還是治病救人要緊。
鹿不二強忍著惡臭,把這碗藥湯端了過去。
溫暖的夜燈下,鹿思嫻蜷縮在單人床上熟睡,還有點蹬被子。
鹿不二屢次嘗試喂藥都失敗了,索性找了個大號的漏斗塞進她的嘴里,然后把惡臭的藥湯灌了進去,頗有種做化學實驗的感覺。
等到藥湯入喉,鹿思嫻果然起反應了。
只見她痛苦地皺著眉,似乎做了噩夢,渾身微顫。
鹿不二有理由相信,這是被臭的,不是犯病。
半響,鹿思嫻竟然真的有蘇醒的跡象了,只見她纖長蜷曲的睫毛微動,睜開了近乎蒼白的眸子,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少年。
還有他手里端著的碗。
“哥哥。”
鹿思嫻茫然的起身:“怎么這么臭?”
“哦,沒事,看你睡了一天,給你喂了一碗螺螄粉。”
鹿不二隨手把碗一丟,這玩意怕是洗不出來了。
鹿思嫻沉默片刻,像是個呆萌的布偶娃娃一樣從床上爬起來,頭頂上還豎著一根呆毛,隨著她身體的移動而搖晃。
只見她來到廁所,當即嘔吐出來。
鹿不二只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吹著口哨。
良久以后,鹿思嫻洗漱完畢,從洗手間里走出來,面無表情問道:“哥哥,為什么我的頭發變成短發?”
鹿不二沉默了片刻:“這是因為你掉毛了!”
鹿思嫻認真說道:“我是人,不是貓。”
鹿不二又說道:“人也是會掉毛的。”
“掉毛應該是整根一起掉,而不是掉了一半。”
“你這是特殊的現象,是一種凈土里出現的一種怪病,都怪你平時不吃肉,導致營養不良。營養不良,頭發就會從中間斷掉。”
“這樣嗎?”
“是的。”
“哥哥。”
“嗯?”
“哥哥,你下次剪我頭發,可以剪得整齊一點嗎?”
“好的…啊等等,誰幫你剪頭發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轟隆一聲巨響。
仿佛整個宿舍樓都在劇震。
鹿思嫻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異鬼潮要來了。”
鹿不二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的?”
“夢到的。”
鹿思嫻平靜說道:“軍部對于這種未知序列的異鬼了解有限,短時間內很難找到應對的辦法…繼續守在這里,會死的。”
鹿不二想到了什么:“鹿思嫻,你記不記得一個旋律?”
他開始回想起今天在異端裁決所里得到的那個旋律,輕輕用手指敲打了幾個音節,他對音樂沒什么涉及,敲出來的效果很差。
鹿思嫻卻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以后,伸出白皙卻遍布疤痕的小手,在玻璃窗戶上輕輕敲擊起來,發出頗有節律的聲響。
她的指節纖細,卻敲得窗戶微震。
輕快的旋律被她敲了出來,像是彈奏鋼琴一樣曼妙。
一個小節,兩個小節,三個小節,四個小節…
無休無止,仿佛循環。
這個看起來像是布偶娃娃一樣的少女,在演奏這個節拍的時候忽然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蒼白的眼瞳里多了一絲明亮的神采。
鹿不二體內的暗質聽到這個聲音以后,痛苦地尖叫起來。
仿佛遇到了天敵。
這種痛苦要比當初往生部族人演奏那個頻率時帶來的影響要強十倍不止,很明顯是可以用作戰場上的,針對那些不朽化的異鬼!
鹿不二強忍著痛苦,變得驚喜起來:“你記得?”
“這是往生曲。”
鹿思嫻認真點頭:“爸爸媽媽教過我的,說能救我的命。”
鹿不二摸了摸她的頭發:“是啊,你要感謝你的爸爸媽媽,這東西真的能救你的命。我們用它去換給你治病的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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