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祭司的賞識
當來自大祭司的威壓回蕩在天上地下，無數信徒仿佛看到了神跡一般，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幾乎淹沒了整個城市。
東街的地下遺跡入口，龍雀抬起的指尖里跳動著灼熱火光，一尊巨龍的骸骨早已具現出來，盤旋在他的身邊，縱聲咆哮。
這是第六慈悲界所帶來壓迫感。
面對如此可怕的威勢，六位主祭中的那位病懨懨的年輕人，終究是沒有選擇強行突破，畢竟他本身的實力遠遠不夠。
“主祭大人？主祭大人？”
查爾斯局長急得直跳腳，忽然發現這位主祭大人沒動靜了。
片刻后，長街上響起了一陣鼾聲。
這位主祭竟然站著睡著了！
“師兄又睡著了，找個擔架把他給抬走，丟人現眼！”
“反正老師還活著，地底遺跡的事情用不著我們來操心。”
“快走，省得在這里繼續丟人！”
剩余的五位主祭對視一眼，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個擔架，抬著他們的師兄匆匆離去，祭祀殿的牧師和修女們跟在他們的身后。
只留下查爾斯局長在風中凌亂。
轉瞬間，那股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勢散去了。
龍雀重新坐在輪椅上，狂暴的生命能量波動再次坍塌下去。
重新回到了第三勝利界的水平。
盤踞在他身邊的巨龍骸骨也散去了，酷烈的高溫消弭。
查爾斯的冷汗如開閘，感覺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兒。
等待那些無辜的平民們從地下出來以后，紛紛跪倒在路邊痛哭流涕，他們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被異教徒抓走以后從來沒指望過能夠獲救，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被人當做生命重視的感覺。
查爾斯剛想吩咐手下去安撫平民，就看到他們紛紛起身來到入口的梯子上，把最后的兩個人給拉了上來，真摯地道謝。
“謝謝你們。”
平民們真誠說道：“愿主保佑你們。”
安警官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沒事，我什么都沒做。”
張老板笑道：“你們要謝的可不是我們啊。”
達蒙和薔薇帶著審判官們爬出來以后，連忙環顧四周。
“那個安南還在地下，那家伙不會跟他打起來了吧？”薔薇表現得很急切，嫵媚的容顏滿是焦慮，急得想要回到地下遺跡里找人。
“放心。”
達蒙拉住了她：“有長官的晶片在，他沒事的。”
下一刻，地下就響起了一個異常囂張的聲音。
“趕緊來人，把我給拉上來。”
鹿不二在地底下喊道：“對了，哪個畜生下令要對地下遺跡進行湮滅的，這么白癡的命令也有人執行，讓他滾出來跟我對線！”
查爾斯局長瞬間就變臉了。
因為對地下遺跡進行湮滅這事兒，是他申請的…
大祭司在祭祀儀式的途中遭遇襲擊的事情太過突然，但好在高層們的反應速度很快，來自地下遺跡的爆炸源已經被掐滅，叛亂的異教徒們也基本都清理干凈了，雖然帶頭的沒抓住，但也找到了線索。
此時此刻，查爾斯局長還在帶隊對地下遺跡里的痕跡進行勘察，把線索交由神圣智體網絡來分析具體的情況。
這一次，異端裁決所倒是沒跟他爭了。
因為有用的證據都被鹿不二給帶走了。
也就查爾斯這傻唄還在那查呢。
查到他入土也查不出個屁來。
“你看，執法局的行事作風，就只是在現場搜查證據，具體的案件分析，是交給神圣智體的。雖然說，神圣智體的確足夠效率，但長久以來人的主觀能動性就會降低，人也會變得越來越廢柴。”
龍雀坐在路邊攤喝茶，淡淡評價道：“作為卡巴拉之樹的神力集合，神圣智體一直在自我進化，變得越來越完美，好讓人類依賴它。但它所選中的，往往都是那些并不依附它存在的人。”
他頓了頓：“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追逐神圣君主的資格。”
“哦哦哦。”
鹿不二根本就沒在聽，疲憊地喝著茶，左顧右盼。
“你在看什么？”
龍雀忍不住問道。
“哦，我在地下遺跡里遇到一個人。”
鹿不二收回視線：“大祭司身邊的修女，也能使用神力。”
從地下遺跡的實驗室出來以后，那個名為雪蓮的修女就跟他分道揚鑣了，按照她本人的說法是因為外面人多眼雜，很有可能暴露在別有用心之人的視線里，但具體原因就不知道了，大概率另有隱情。
龍雀頗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事實上，卡巴拉生命之樹的神力，只有大祭司才能夠使用。
當然這件事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就是了。
鹿不二這么一句話，就暴露出他遇到的人是誰了。
“好吧，大祭司的修女。”
龍雀面不改色說道：“她沒跟你說我壞話吧？”
鹿不二好奇問道：“伱們認識？”
龍雀嗯了一聲：“算是老熟人了。”
“哦，她讓我離你遠點。”
鹿不二盯著他仔細看：“因為你能變成異鬼。”
說話的時候，他始終保持著高度注意。
他的右手掌心，并沒有出現進食的欲望。
但也有可能是龍雀把暗質藏得很深。
如果他們都是一類人，那就能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你相信嗎？”
龍雀瞥了他一眼。
鹿不二也喝了一杯茶，分析道：“首先，我目前可以確定一件事，這座城市里出現的一切異常，都跟圣山有關系。而八年前，有一對姐弟曾經進入過圣山。此后，尸食教的雛形就已經出現了。而圣山秘密的核心，大概就是第三代神圣君主在里面得到的東西。”
他頓了頓：“異鬼術。”
龍雀流露出追憶的神情，默默放下了茶杯，給自己點了一根煙：“你知道的還不少。”
鹿不二基本可以確定了。
這位大裁決長大概率一開始就知道，城內出現的一切異常都跟圣山有關系，甚至有可能在尸食教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了這群人在研究異鬼術，但他卻什么都沒說。
而是私下調查。
很可能是有他自己的顧慮。
至于他是否掌握異鬼術，到最后也沒承認。
鹿不二也懶得問了。
反正他也有差不多的秘密。
誰也別刨根問底。
這樣最好。
“如果我真的掌握異鬼術呢？”
龍雀問道：“你不怕我？”
鹿不二反問道：“為什么要怕？”
“那可是異鬼的力量。”
龍雀淡淡解釋道：“如果我掌握著那種力量，那我就是人類中的異類。忌憚我，畏懼我，遠離我，都無可厚非。跟我走得太近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你該終止跟我合作。”
鹿不二搖頭：“你說過，錯的不是強權，而且掌握強權的人。我覺得這句話說得挺對，力量本身沒有對錯之分，只看你怎么用。除非像武俠小說里走火入魔，變成瘋子。”
他頓了頓：“如果我決定要遠離你，那一定是因為你做了什么我接受不了的事，而不是因為世俗的觀念和別人的勸阻。”
尤其是今天發生的事。
回到地下街區以后，他這才知道自己有時間阻止爆炸，是因為這男人的竭力阻止。
尤其是，龍雀不惜違背了城主府的意志。
這種信任是很難得的。
龍雀深深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半響。
“所謂的尸食教，實際上就是在研究這種禁忌的力量，至于原因是什么暫時不得而知。但如今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的確想要毀了這座城市。因為他們都是一群…被這個世界所放棄的人。”
鹿不二把那本手冊拍在桌子上：“自己看吧。”
龍雀低頭翻閱這本手冊，上面記載著每一位尸食教徒的悲慘往事以及想要追求力量的原因，隨便翻開幾頁，都是人間疾苦。
“也難怪尸食教的規模會這么大，他們所仰仗的并非是某種力量，而是利用了人類內心深處的不甘和憤怒。神圣智體的體系，為了追求極致的效率而把人類當成工具，逼迫他們舍棄情感。甚至把人類的勾心斗角，當做物種優勝劣汰的一環。但事實上，人永遠不可能沒有情感，當然他們承受了巨大的冤屈與不公時，就會墮入黑暗。”
他輕聲說道：“當一個人失去了底線，也不被秩序和法律約束的時候，就會造成巨大的破壞性，無論他是否擁有強大的力量。”
他把手冊翻到最后一頁，看到了那個被圈起來的照片。
“這人是執法局的，我會讓達蒙和薔薇去查一查。”
他忽然說道：“說來也有趣，尸食教能在城內進行那么多的實驗，應該需要巨大的經費來支持，這筆錢從哪來的呢？”
鹿不二一愣：“對啊。”
“這就是線索。”
龍雀把手冊收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鹿不二一愣：“你去干嘛？”
“去找那個說我壞話的人算賬。”
龍雀推動著輪椅，轉身離去：“有事通訊頻道聯系。”
轉過身的一瞬間，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唇邊溢出了一絲鮮血。
他平靜地擦掉那滴血，輕輕嘆了口氣。
果然不比當年了。
用一次異鬼術，就已經變成了這樣。
鹿不二看到他略顯疲憊的身影，忽然說道：“喂，你注意一下身體。還有…今天的事情，多謝了。”
龍雀擺了擺手，頭也不回：“不謝。”
夜幕降臨的時候，蓮華在繁華的街區逛街買衣服，她喬裝打扮成剛剛放學的學生，穿著天藍色的校服，背著粉色的書包。
書包上還掛著一個粉色的布偶貓。
很可愛。
從服裝店出來以后，她先是去吃了一頓瀛洲島風格的合成烤肉，又在路邊攤子上買了一份廉價牛肉卷，本想去零食店里逛一逛買點東西，卻被昂貴的價格給勸退了，只能買了最便宜的棒棒糖。
“真貴啊。”
她輕聲說道：“現在吃一頓烤牛肉的價格，能在五百年前吃一頓神戶和牛。路邊隨手就能買到的零食，卻成了上位者的奢飾品。看來還要繼續加強對神術的鉆研才行，物資的生產還遠遠不夠…”
隨著她在巨大的城市里穿行，她眸子里的神采漸漸冷淡下來。
仿佛人性在逐漸消弭。
取而代之的是威嚴的神性。
到最后，連那身稚嫩的校服，都掩不住她身上的威嚴了。
就在這個時候，路邊有一個殘疾人推著輪椅走了過來。
“您應該早點通知我的。”
龍雀用力咳嗽了一聲：“萬一您真的出事了怎么辦？”
他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危險以后，才放心下來。
不得不說，大祭司的心是真大。
事情都結束了，這才通知他趕過來。
一旦這期間大祭司出了事，后果不堪設想。
蓮華漠然說道：“我在地下遇到了一個有趣的小家伙。”
龍雀知道她說的是誰。
否則的話，龍雀也不會如此決然的對抗城主府的意志。
僅憑鹿不二自己很難做到阻止那場爆炸。
但有大祭司的幫助就不一樣了。
“像你當年。”
蓮華又說道：“真可惜。”
龍雀不樂意了：“像我當年難道不應該是好事？”
蓮華瞥了他一眼：“你應該對你自己有點自知之明。”
龍雀無奈說道：“您跟他說我壞話了吧？”
“我說的只是事實。”
蓮華冷冷說道：“走了，去做事。”
龍雀平靜說道：“需要我幫您清理祭祀殿里的內鬼么？”
“就你這身體，還是算了吧。”
蓮華淡淡說道：“我的時間很少，自己動手要更快一些，處理完這些異端之人，我還要幫別人翻譯一份病理報告。”
這女人站在通往祭祀殿的主干道上，看著被地面上被炸穿的恐怖窟窿，一道輝煌的圣光從天而降，籠罩在她的身上。
稚嫩的校服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月白色的祭祀袍。
“處理完這些異端，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時間。城主府那邊，或許會借著機會重新奪權，他們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你須謹慎。”
蓮華抬起漠然的眼瞳，敞開雙臂，衣袍鼓動。
這一刻，主干道盡頭的祭祀殿，被無盡的輝光所照亮。
“我主之怒，必臨到那悖逆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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