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軍事基地,七號軍官宿舍。
鹿不二經過了一晚上的電療,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來,進化者在修行神圣律動的過程中處在深度冥想狀態,基本上可以代替睡眠。
軍官宿舍的環境非常好,就像是五百年前精裝修的公寓,甚至還有地暖來供應,修行了一晚上不會受到任何的打擾。
癌痛依舊每天定時發作,強制他每天保持著高強度的修行,他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實際上在成為進化者以后,對于疼痛的抗性也增加了不少,換做是以前的自己恐怕早就已經痛死了。
生命能量的積累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命理化的進度也已經持平。
“命理晶片還剩下七枚,接下來是可以嘗試進階了。”
他起身渾身一震,電流噼里啪啦的。
忽然間,鹿不二發現了睡在對面床上的少女。
她黑色的長發,已經被電得焦糊了一片。
很顯然是昨晚他電療時惹的禍。
“臥槽。”
鹿不二看到這一幕,趕緊找個剪刀給她剪了。
這樣一來她一覺起來會發現自己變成了短發。
而不會發現自己頭發糊了。
就在這個時候,鹿不二發現了她身邊散落著的紙張。
那是一幅幅畫。
“她昨天晚上又犯病了?”
鹿不二撿起那些畫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第一幅畫。
粗壯的血管宛若藤蔓般遍布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一直延伸到地下的深處,一枚巨大的血肉仿佛心臟般搏動,仿佛隨時都要爆炸。
這枚巨大的血肉里,赫然鑲嵌著無數白衣的尸食教徒!
第二幅畫。
硝煙籠罩著燃燒的城市,巨大的神圣光柱在城市中央碎裂開來,遍地都是殷紅的鮮血,人們被血液浸染,痛苦死亡。
一道光輝的背影四分五裂,如蓮花般凋零。
第三幅畫。
當圣光壁壘坍塌,異鬼潮蜂擁而出。
“見鬼,這不是真的吧?”
鹿不二扭頭望向沉睡的少女:“她真能預知未來?”
如果這就是未來的話,那么神根城即將迎來毀滅性的災難。
“鹿思嫻?鹿思嫻?”
鹿不二嘗試推動少女,卻根本推不醒。
試了一下呼吸和心跳,已經非常的微弱了。
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么又犯病了!
鹿不二吃了一驚,急忙帶她去了軍事基地的醫務室,那里有非常專業的牧師團隊,號稱哪怕半只腳踏進鬼門關,也能給你拉回來。
倒不是說他們的醫術有多么的高超。
而是在五百年后的凈土,科技和狠活實在是太多了。
醫療室的牧師看到小姑娘的情況以后,就立刻給做一個全身檢查,他們的設備就像是兩面對立的透光鏡子,只要把人放在里面就自動懸空,身體的數據會隨著光線的掃描而顯現出來。
鹿不二不擔心這姑娘被檢查出什么來。
畢竟她能作為軍需品出現在軍事基地,肯定做過很多次檢查。
那些都應付過去了,那就不差這一次。
“身體狀況似乎沒什么問題,但是腦損傷相當嚴重,她是生了什么病嗎?這種情況更像是先天的缺陷,只不過近期才顯現了出來。我們會給她開藥,但這種情況下還是推薦您更換家人。”
牧師給了一份腦檢測報告,也開了一些能夠治愈腦損傷的藥。
說實話,這腦檢測報告,特么的根本就看不懂。
鹿不二看著那些瓶瓶罐罐的藥,卻還是有點不放心。
因為他覺得,這不是單純的腦損傷。
而是魔女的能力而付出的代價。
也有可能是之前被囚禁實驗的時候留下的后遺癥。
這下可把他給難倒了,畢竟他對超凡知識的了解很有限,昨天剛吹過的牛逼,今天就遇到了無法處理的難題,真特么的丟臉啊。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求助于別人。
“先去問問龍雀…”
抓瞎的鹿不二把小姑娘帶回宿舍安置好,換上一身肅殺的軍官裝轉身出門,路過諾亞機關的機械工廠時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呼喊聲。
“鹿哥你回來啦!”
何賽披著一襲紅衣,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只不過頭發都變成了爆炸頭,滿臉都是被炸的火藥。
“鹿哥救我!”
何賽的背后追著一群機械師,仿佛在玩老鷹抓小雞。
鹿不二看到這一幕覺得很疑惑,仿佛穿越回了兩天前。
“神經病!”
懶得理這二貨了,鹿不二轉身就走。
軍事基地門口,機車服的美女已經騎著車在等他了。
“你就不能自己坐車去異端裁決所嗎?”
薔薇見到他就來氣:“非要老娘起個大早來接你?”
“能負責接送一位尊貴的下士,是你的榮幸。”
鹿不二撇嘴:“再說我們不是父女么?你得盡孝啊。”
薔薇兇巴巴說道:“我呸,明明是母子。”
“那伱更應該來接我了。”
“你真不要臉。”
“廢話少說,開車。”
“哦…”
今天的異端裁決所異常的繁忙,主要是一下子要審問三十多個往生部的遺民,這種工作量可不是鬧著玩的,審判官們都通了個宵。
據說達蒙到現在還在審訊室里沒出來。
薔薇也是抽身才出去的。
怪不得怨氣這么大。
鹿不二跟忙碌的審判官們擦肩而過,直接走進頂層的辦公室。
一夜不見,龍雀似乎也憔悴了許多,黑眼圈是越來越嚴重了,桌子上散落著瓶瓶罐罐的藥,還有一杯涼透的咖啡。
見到有人進來,他便把藥都收了起來,抬起眼睛。
“來了?”
他招了招手:“坐吧。”
鹿不二狐疑問道:“你沒事吧?”
不得不說,龍雀比起他更像是個命不久矣的病人。
生怕他哪天一不留神就猝死了。
“不用擔心我,只是有點累。”
龍雀平靜說道:“這群往生部遺民的嘴很硬,想要從他們口中套出有關圣山的所有傳說和秘密,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
“他們隱藏的秘密很重要。”
鹿不二提醒道:“他們還有專門對付異鬼們的方法。”
“我知道,其實已經審出來了。”
龍雀回答道。
鹿不二由衷地佩服這家伙,確實效率。
“只不過,在我得到那個頻率以后,也嘗試敲打了一下,但卻敲不出他們的那種效果。你聽說過嗎?有種說法是,唱歌會跑調的人,其實不是嗓子有問題,而是耳朵有問題。”龍雀輕輕敲打著桌面,頗有節律的聲響回蕩在房間里,從舒緩再到緊湊,一氣呵成。
鹿不二聽著熟悉,但是跟當時聽到的也不太一樣。
反正他的暗質是毫無反應。
“我曾經是天主城非常著名的演奏家。”
龍雀回答道:“所以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他們的問題。我認為是他們的耳朵結構不一樣,又或者是大腦的理解能力跟常人有微妙的變化。因此…只有往生部的遺民們,才能敲出那種節奏。”
“而且這種頻率相當古怪,根據他們個體的區別不同,有人只能敲出一小節,而族長卻能敲出兩到三個小節。”
他頓了頓:“根據他們的說法,越是連貫又持久的節奏,對異鬼產生的影響就越強。如果只是幾個小節的話,用處不大。”
鹿不二陷入了沉默,這的確是個問題。
就是不知道鹿思嫻能敲出多少頻率。
所謂魔女,說不定天賦異稟呢。
然而現在的魔女已經昏迷不下來。
“真頭痛。”
鹿不二忽然看到了他背后畫著的一幅畫。
那是一個紅衣的女人,黑發飄搖,側臉模糊。
她站在雪里,視線卻仿佛透過畫看了過來,驚鴻一瞥。
作畫的手法堪稱神來之筆,恰恰能描繪出那種宛若妖精般的妖嬈和魅惑,尤其是能感覺出那種隱約的眼神,觸目驚心。
“這誰?”
鹿不二問道:“你的夢中情人么?”
龍雀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這是目前我根據所有的線索,側寫出的畫像。尸食教的創立者,那個從圣山里逃出來的人。”
很顯然,自從得知了尸食教的起源和來歷跟圣山有關,他就對此事格外的重視,連夜整理出了線索,想要找出幕后黑手。
鹿不二震驚了:“就這點線索,你就能側寫出這些?”
龍雀搖頭:“側寫主要是靠大量經驗累積從而迸發出的靈感和直覺,確實是有邏輯可循,但對門外漢來說就很不可思議。”
鹿不二直接把一張畫像拍在他的面前,認真說道:“你先別抓尸食教的首領了,你先把這畜生給我揪出來行不行?”
這就是記憶里看到的,實驗室里的年輕人。
此人對魔女進行了長時間的實驗,肯定知道點什么。
“這誰?”
“尸食教的高層人物,絕對高于墮落掌司。”
“墮落掌司,就是你們殺掉的那個?”
“對,這家伙就在城市里,要盡快抓住他。”
龍雀忽然雙手交疊,抵住了鼻梁,凝視著他。
“你對這件事好像很急切。”
他忽然問道:“有什么原因么?”
這就是跟聰明人對線的壞處了。
鹿不二嘆了口氣,也知道這家伙的洞察力很強,坦白說道:“好吧,是我妹妹出了點問題,這家伙可能知道點什么。當然,如果你精通醫術,能看得懂這東西的話,也就不用這么麻煩了。”
他把小姑娘的檢測報告拿了出來。
龍雀瞥了一眼,沉默地給他推了回去。
鹿不二聳了聳肩。
“這很明顯不是正常的腦損傷。”
龍雀沉默片刻:“既然是你的秘密,我就不問你了。畢竟以你的性格,當你處理不了,或者需要我的時候,就會跟我坦白了。”
鹿不二松了口氣。
畢竟鹿思嫻是魔女,最好還是要隱藏起來。
雖然龍雀看起來是好人,但原晴的叮囑他也記著呢。
“問題在于,今天不適合行動。”
龍雀忽然說道:“大祭司今日要去市中心舉行祭天儀式,從而溝通卡巴拉生命之樹的本體,補充流失的神力。這個過程中,她會處在最虛弱的階段,整個城市的戒嚴程度會是最高的。”
他提醒道:“一旦我們貿然行動,可能就是頂風作案。你可別忘了,青木背后的人,可還在幕后盯著。雖然我猜測,他們本質上只是因為黨爭或者擔心背鍋,想把尸食教的事壓下去,私下解決…但沒想到最后卻讓尸食教愈發壯大,以至于最后無法收場。”
這個推測確實是合理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群人很有可能把黑鍋再扣到他們頭上。
那就很惡心了。
“今天不行么?”
鹿不二有點犯難,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撐得住。
龍雀看了一眼他緊鎖的眉頭,忽然就想到了當年姐姐在他生病的時候,似乎也流露出過類似的表情,眼神有些恍惚。
“我只是說不合適,但沒說不行。”
他平靜說道:“走吧,我幫你把他找出來。”
鹿不二吃了一驚:“你有信心?”
“只要他還活著的話。”
龍雀點了一根煙,吞云吐霧。
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