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領到了家人以后,理應要前往信息庫去進行登記,順便可以查詢自己的具體功勛,以及稀缺物資的排期等等。
修道院的最深處就是所謂的信息庫,看起來就像是中世紀的騎士聚會所一樣,有專門的牧師為軍部的軍人們服務,據說凈土的原住民在得到神圣洗禮的資格以后也會來到這里登記教籍,順便受洗。
等到掌握神圣律動以后,就會進一步得到軍籍。
這里是只有軍人才能出入的地方,高能種的家人和搭檔會被集中送回營地,由此可見不同階級的區別待遇,真的是無處不在。
在副官的帶領下,高能種們在這里排隊等待。
排隊的時候,何賽充分發揮了社交能力,壓低聲音說道:“鹿哥,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帶走張老板女兒的家伙叫盧瑟,一個混血串子,不是破繭者…而是柏木教官的侄子,關系戶。”
鹿不二瞇起眼睛:“關系戶?”
啪的一聲。
盧瑟隨手把自己的手拍在前臺上,拽著臉說道:“查詢功勛值,兌換一瓶高級麥芽酒,再要兩枚宗師級記憶晶片。”
說著便摸出自己的圣徽。
高能種們對視一眼:“幾個菜啊,要酒也就算了,還要兩枚宗師級記憶晶片?你的功勛值夠不夠啊?別出丑了啊。柏木教官向來公正,你到時候可別去找人家哭鼻子啊。”
盧瑟瞪眼:“你們不信就看著。”
沒想到前臺的牧師,禮貌說道:“抱歉,您的功勛值不足,目前累積的功勛只有一百五十四,并不足以兌換到您所期望的物資。”
高能種們一陣哄笑。
然而盧瑟卻并不生氣,只是說道:“沒關系,那就把我的日常所需品上調一個等級就可以了,我什么時候才能夠兌換命理資源包?”
牧師回答道:“還需要累積八百四十六點功勛值。”
盧瑟轉身就走了,絲毫不在意戰友們的嘲笑,甚至唇邊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低聲說道:“一群白癡。”
恰好這一幕,被鹿不二給捕捉到了。
“鹿哥,鹿哥?”
何賽壓低聲音問道:“怎么了?”
鹿不二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什么意思?”
“你看,理論上他想要的東西,應該需要非常多的功勛,他自己會不知道自己最近殺了多少異鬼么?可他偏偏要這么問,還要被其他人嘲笑,偏偏一點兒都不生氣。跟他之前領走張老板女兒時表現出來的態度截然不一樣。我覺得,他應該是個很暴躁的人才對。”
“對啊,他為啥不生氣呢?”
“我有辦法打聽,很快就會知道為什么了。”
等到鹿不二和何賽去核實功勛的時候,他們哥倆加起來就四百多功勛,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兌換什么東西。
最后還是在副官的建議下,他們還是先升級了日常用品。
之前他們的日需品級別是下級,如今換成了中級。
耗費了一百的功勛,但愿以后的日子能好過一點。
剩下的三百功勛,他們兌換了兩枚內含近身搏斗術的高級記憶芯片,用來提升自身的作戰能力,屬于自我價值的投資。
“鹿哥,你怎么換兩枚一樣的?”
“你一枚,我一枚。”
“可是功勛大多數都是伱的。”
“閉上嘴,別吵吵。得到記憶晶片以后,也不要過于懈怠,每天保持鍛煉和警惕,不能跟這里的其他人一樣。”
“哦,知道了…”
除此之外還有更加誘人的東西。
鹿不二看著清單上的物資,呢喃說道:“起源界晉升資源包,榮耀界晉升資源包,勝利界晉升資源包!命理資源包,術式資源包,魂刃資源包!我靠,這些東西都是什么?怎么都這么貴?”
前三種是混合資源包。
后三種是專項的資源包。
昨天在戰斗的時候,教官曾經科普過三種體系。
命理,術式,魂刃。
都是進化者在晉升途中會獲得的力量。
命理相當于內功心法。
術式相當于外功招式。
魂刃大概就相當于是伴身的武器。
而鹿不二和何賽,現在都是白板,空有一身力氣。
三種體系的資源包無一例外都是天價,哪怕是最便宜的資源包,都要足足三千多的功勛值才能兌換到,不吃不喝都得累積很久。
關鍵是,一般的進化者還需要神樹髓液。
命才是最重要的,晉升需求還是其次。
最后他看到了神樹髓液的價格。
五千功勛值!
這是特殊物資,還需要排隊購買。
“就沒有快點積累功勛的辦法么?”
何賽忍不住問道。
那位值守的牧師指向大廳盡頭的投影屏幕,說道:“這是有的,因為軍部有時候會發布一些任務,前往壁外去勘測調查。這些任務通常都很風險,但收獲也是非常豐厚的。”
鹿不二和何賽立刻去看了一眼。
投影屏幕里果然有諸多任務列表。
“B級任務:記錄紅毛狒狒的交配影像,保底功勛八百點。”
“A級任務:絕育野外地龍母體,保底功勛一千五百點。”
“A級任務:搜集血翼龍精,保底功勛兩千三百點。”
諸如此類。
看起來似乎都有點變態。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背后傳來冷硬的聲音。
只見柏木教官站在他們的背后,訓斥道:“你們在這里做什么?這些任務都不是你們能夠參與的。第三城衛軍的壁外任務由原晴少校負責,她為了保障新人的安全,規定至少要凝聚了命理,才能夠參與這些這些任務。你們兩個無知的蠢貨,趕緊離開。”
說完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了。
“這人爹味真重。”
鹿不二陷入了沉思:“必須凝聚了命理才可以么?”
第三城衛軍駐地的軍事禁區深處,位于地下一百米的停尸房里,隨著白熾燈閃爍著亮起來,照亮了一具具枯萎腐爛的尸體。
“嘔。”
原晴實在是受不了這股濃郁的尸臭,哪怕她戴著護目鏡和防護口罩,也依舊被惡心得不行,扶著椅子一直干嘔。
雖然很不情愿,但她也沒什么辦法。
畢竟有關人類城邦的安全的確事關重大,以第三城衛軍的常駐軍力是不可能解決如此龐大的異鬼潮,只能把情況上報到城主府向其他軍團抽調軍力,再借助教會的力量分析災害源頭。
“誰能想到我們威風凜凜的原晴少校也會這么可愛的一面,要是被手底下的士兵們看到,或許會很吃驚吧?”
有人坐在輪椅上,抬起頭似笑非笑地說道:“如果實在忍不了的話就出去吧,這種味道…一般人確實受不了。”
這是個白發蒼蒼的年輕男人,分明只有二十多歲的年紀,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滄桑感,他披著漆黑的兜帽衣,襯里卻是一件白大褂,黑和白的顏色格外的和諧,仿佛他身上只有這兩種顏色。
他一絲不茍地解剖著尸體。
臟器,筋膜,骨骼,腦髓,眼球,等等。
這些腐爛的身體組織被分離出來,尋常人只是聞一下都要嘔吐了,他卻能面不改色地仔細觀察研究。
偶爾還會點一根煙來抽,吞吐煙霧。
“雖然這些東西在你眼里很可怕。”
他頓了頓:“但在我眼里,他們卻會說話呢。”
活見鬼的語氣,乍一聽很溫和,實際上卻令人毛骨悚然。
以青木為首的審判官們都站在他的背后,沉默的跟他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望向他背影的眼神里,隱約透著敬畏。
如果鹿不二在這里,一定會很驚訝。
當初跟破繭者們耀武揚威的青木,如今卻如此低眉順眼。
“又有誰能想到,我們大名鼎鼎的龍雀先生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小地方當裁決長呢?要是被天主城的那些人看到,也會很吃驚吧?”
原晴反唇相譏:“沒想到這么多年不見,您都坐上輪椅了。”
其他人聽得汗流浹背。
原晴少校是真勇啊,這種話都敢說,是真的不怕死。
哪怕是熟人,也不能這么說啊!
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是異端裁決所的大教司,是天主城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手里沾滿無數鮮血的劊子手,令人聞風喪膽。
而且活躍在異端裁決所最輝煌的時期。
那個時期異端裁決所可謂是權勢滔天,下到底層平民上到聯邦總統,乃至圣教的樞機會和教皇陛下都敢查,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當時還流傳著一句名言:
“異端裁決所抓人,不需要證據!”
只要有一位審判官指著你的鼻子說你異端,那你就完了。
那時候副教宗作為異端裁決所的最高長官,可謂是權勢滔天。
后來,外卷到了極致就卷不動了,只能開始內卷。
盛極一時的異端裁決所開始內斗。
于是咔嚓一下,垮掉了。
據說那場血腥的內斗死了太多人,龍雀先生是為數不多活下來的人之一,可見其手段和能耐,遠非常人可比。如今他回到神根城,也算是落葉歸根,但依舊驚動了城內的很多勢力。
聯想到他當年殺的那些人,一般人是不敢嘲諷他的。
但原晴不一樣。
她也是來自天主城的大小姐,家族傳統藝能就是脾氣爆。
臭脾氣一上來,誰都敢罵。
龍雀也不介意,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著鐵床上的腐爛異鬼,:“女孩子確實不適合來這種地方,當年你非要鬧著加入異端審判局就是個錯誤。作為審判官,清除災難只是其中一環,更多的時候你要調查災難的源頭,去處理制造災難的人…解剖驗尸,在所難免。”
原晴冷著臉在旁邊不說話,尸臭這東西的確不是一般人能頂得住的,從古至今驗尸這項技術都是對人類的生理和心理的一種考驗。
停尸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龍雀拿著放大鏡,還有手術用的刀具在翻弄著尸體,良久以后才說道:“查出來了,所有的異鬼由于外在因素畸變的,七十二個小時之前還是繭中沉睡的人類。有人用特殊的手段污染了他們,甚至還掌握著控制他們的方法。”
這頭異鬼的大腦已經被切開了,顯然是被做了腦神經的研究。
沒人知道龍雀是怎么發現的,但誰都沒有質疑他的說法。
“有人能污染異鬼,甚至還能夠控制他們?”
軍官們的臉色變了。
繭中沉睡的人類,對于如今的至高聯邦而言始終是個難題。
因為這些時間之繭大多數都在往生之地里,一旦有人類大規模的進入那里,就會引發很可怕的生命災害,甚至喚醒某些沉睡的怪物。
而分批次派人進入往生之地,效率又太差。
貿然挪動時間之繭,也可能會導致繭中的人類發生變異。
因此尋找時間之繭這件事的成本就會大到難以想象。
只有被確定的頂級人才,才會得到這種待遇。
通常情況下,至高聯邦都會定時派人出去尋找破繭者。
能帶回來一個算一個。
如今這些往生之地的時間之繭居然被污染了,這對人類文明的未來無疑是一種巨大損害,包括那些畸變的異鬼,也是巨大的威脅。
“所以說,這次的異鬼潮,是人為的?”
原晴瞇起眸子:“誰干的?我去一箭射死他。”
你的腦回路就這么簡單么?
龍雀抬起頭,淡淡說道:“不止,根據他們腳下的泥土,我查到了往生之地里才會出現的成分,還有一些祭祀時留下的痕跡。如果我沒猜錯,有人刻意搬運了時間之繭用作祭品,在往生之地里舉行祭祀。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這件事,是否會跟圣山有關。”
這一刻,停尸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圣山這個詞,驚到了他們。
龍雀抬起頭,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我回到神根城時間不久,一時間沒辦法弄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所以…”
沒有人愿意跟龍雀對視。
因為那種感覺很不舒服,仿佛從頭到腳都被看穿了似的。
他們屏住了呼吸,心跳似乎都漏了半拍。
沒辦法,他們太害怕了。
一旦龍雀指著你,表示你跟這件事有關,那你就完了。
雖然他們自認為是清白的,但異端裁決所可不管這套。
說你有問題,你就得脫層皮。
畢竟異端裁決所也不完全是處理生命災害和異教組織的機構。
它曾經,也是黨爭的一把利刃!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線索,沒人會請這個瘟神過來。
純屬自找苦吃。
尤其是青木。
如果不是他心理素質夠硬的話,大概率已經開始慌了。
僅僅是從這么幾具尸體,對方就已經把往生之地里的事情推算出了七七八八,除了一些細節沒猜出來,其他的全中了!
“青木,你們最近剛剛從往生之地回來。”
龍雀平靜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情況?”
青木心里一緊,搖頭回答道:“我除了帶回一些破繭者之外,并沒有什么特殊的發現。那些破繭者有可能有線索,我可以去問問。其中有兩個就在第三城衛軍的前線,現在就能提審。”
他在撒謊,但他不能保證會不會穿幫。
眾人轉身望向一邊的女軍官。
原晴歪著頭想了想:“新兵?”
第三城衛軍的新兵就只有兩個。
那兩個愣頭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