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逆不道,太淵伏圣

  “這條寶魚,賣相確實可以。”

  白明抬手提起魚簍,草繩穿著的金鯉活蹦亂跳,眼珠滴溜溜亂轉,有股子盎然靈性。

  他趕忙回身打來一盆水,暫時養著。

  道院并不禁葷腥,諸多童子平日除去打坐靜功,誦經抄寫。

  還要站樁練拳,切磋武藝,消耗大得很。

  倘若肚里沒點兒油水,腹內空空,反而傷身。

  況且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雄厚財力,有機會服用價值千金的外物丹藥,裨益自身。

  “小爺,剛從怒云江撈上來沒多久嘞,排幫東城的趙管事親自吩咐,讓小的給道官老爺送來,嘗個鮮味兒。”

  小廝口齒伶俐,手腳也麻溜兒,飛快就把一筐筐米面糧油卸下。

  片刻功夫,幾輛驢車便已駛出巷子。

  “清風師兄,今個兒有條寶魚。”

  “觀主早就辟谷,只用丹藥,吞吐靈機,不食雜糧,嘿嘿,便宜咱們了。”

  清風甩干手上水漬,瞅著盆中金鯉,儼然是被勾動饞蟲。

  “我得跟伙房的王大娘說一聲,讓她弄個鴛鴦樓的一魚四吃!”

  白明嗯了一聲,看著清風師兄興沖沖朝著伙房跑去,他彎下腰,撥弄水盆。

  那尾金鯉輕輕浮動,風仇子那縷殘魂劇烈晃蕩,像是火苗暴漲。

  “嘶!送到嘴邊的好廬舍!郡城的道院,竟能產出這樣的良才美玉,沖虛子該被記上大功!”

  白明心湖微微泛起漣漪,好似鋪捉到一絲異常,可如同細風拂面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皺著秀氣的眉毛,心想道:

  “這條魚兒,好通靈性,像人一樣。”

  自打進入道院,白明每日潛心做功課,修為進益頗大,穩固在入定抱胎二境。

  念頭受到滋養壯大,漸漸凝聚出一條若隱若現的神魂胚胎,靈覺愈發敏銳了。

  “常明師弟,搬貨這種粗活兒,讓雜役做吧。”

  有一年紀稍大的道童師兄,喚道:

  “可弄臟手了,觀主說過,修道者要清凈。”

  白明雙手撐著膝蓋起身,回以溫和笑容:

  “多謝師兄提點。”

  他曉得觀主所言的“清凈”與不干粗活,其實是兩碼事兒。

  但道院當中的童子生員,多來自高門大戶,錦衣玉食享受慣了,當然不可能凡事親力親為。

  平常灑掃都已經叫苦連天,更別說劈柴挑水這等活計了。

  若非原陽觀的規矩嚴苛,禁止女眷入內,這幫一門心思修道當官的少爺們,巴不得將府中美婢帶來伺候自個兒。

  “勞煩了。”

  白明對幾個粗布麻衣的雜役道了一聲謝,隨后跟上那位師兄。

  步入前院,平心靜氣,開始隨著大家伙兒熬煉原陽觀的“鶴形樁”。

  他根本武功是通文館刀伯傳授的《生字殘卷》,可將全身氣血鎖住,轉化成命性陽火。

  雖然每日站樁練功,拳腳氣力漲得不多,可一身體魄精力卻是不俗。

  觀中入門早的生員師兄,個個繃住筋肉,緩慢地活動運轉。

  站上一個半時辰就累得兩股戰戰,汗如雨下了。

  白明卻能面如常色,打足兩個時辰。

  隨后再去大殿冥想誦經,亦或者抄寫經文,做著入定靜功。

  這讓一眾生員暗暗腹誹,覺著這小子故意裝樣子,想討觀主歡心。

  其中不乏部分師兄與其較勁,同樣勤奮努力,但大都堅持個十天半月便難以支撐。

  沒辦法,白明就像不知疲倦似的,除去必修的功課之外,還會主動抄經,翻書,入定,吐納,甚至有閑心自個兒動手灑掃庭院,整理床褥。

  哪怕枯燥無比的事情,這小子也干的甘之如飴,渾然不知何為乏味。

  “裝模作樣…”

  人群當中,有人冷哼。

  十三行的高門長房,從來不缺眼高于頂,自以為是之輩。

  像白明這種出身平平,卻又喜歡扮乖賣巧,搶人風頭的家伙,往往最受排擠與欺負。

  “他阿兄乃道官大人的座上客,據說還入了子午劍宗真傳的法眼,咱們比不得。”

  “黑河縣的白七郎?此人進城以來,聲勢大得沒邊。”

  “切不可小覷,何家因為傍上這位小爺,儼然雞犬升天。”

  “掃興,讓鄉下地方的,騎到咱們頭上來了…”

  竊竊私語,若隱若現,好似暗流匯聚。

  白明面無表情,不為所動,依舊安心站樁練功,呼吸吐納富有韻律。

  由刀伯傳授的《生字殘卷》,早已熟記于心,徐徐催發開來,將寸寸血肉練為絲絲縷縷的命性陽火,改善著體魄根基。

  “阿兄講過,他人毀我、謗我、輕我、賤我、騙我、辱我,我該如何處之?待到來日,我當打他、踩他、砍他、滅他、剁他…”

  白明默念教誨,暫且記下。

  他初至道院,只與清風師兄有些交情,還不便跟抱團緊密的十三行高門大戶產生沖突。

  盡管阿兄名頭大,手段硬,可自己也不是什么半大孩子,凡事都要告狀。

  “等我修成神魂本相,就有參與道試的資格了,到時候,自然把他們甩在后面。”

  白明想得很清楚,人之出身就像所穿衣物,若是粗布麻袍,難免遭受輕視,若為綾羅綢緞,自然享有體面,倘若披著錦衣華服,任誰見了,不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阿兄便是如此,吃不飽飯的時候,誰會把黑河縣的打漁人阿七放在眼里,現在風光了,誰又不尊稱七爺。”

  白明心思如平湖般沉靜,未曾因為些許議論亂了方寸。

  這一幕落在暗中觀察的沖虛子眼中,不由大為滿意:

  “不驕不躁,上好根苗!道試有成,就可以上報到龍庭,計一小功了!”

  他手持拂塵,輕輕一甩,回想昨夜怒云江上翻天覆地般的巨大動靜,這位青箓道官心里直冒寒氣:

  “義海郡越發兇險了,四逆教、三陽教,又有子午劍宗、天水將軍府…各方勢力扎堆,貧道還是及早告老還鄉,求個清靜。”

  皇天上使的厲聲呼喚,沖虛子聽得十分真切。

  可他這把年紀的老骨頭了,哪里斗得過那些受龍庭通緝的大奸巨惡。

  故而只能點三炷香,給風仇子祈祈福了。

  “觀主,今個兒排幫送來一條寶魚,十幾斤重…”

  清風喜氣洋洋,快步奔來。

  “嗯,不錯,讓伙房用百年份的藥材熬一熬,端于常明,養養身子。”

  沖虛子捋須,頷首,吩咐道。

  清風臉色一僵,眼巴巴道:

  “十幾斤重,常明師弟他才多大飯量,一個人哪能…”

  沖虛子板著臉:

  “分作三餐就是了,還能被撐死不成?”

  清風耷拉著肩膀,人像是矮了一頭:

  “曉得了,觀主。”

  怎么感覺原陽觀大師兄的地位,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你啊,頑劣不堪,偏還饞嘴,就會惦記口腹之欲。”

  沖虛子搖搖頭,清風跟他最久,根骨資質倒也尚可,就是性情急躁定不下。

  “常明用湯水補氣血,你就跟著吃些肉,去吧,去吧,休來擾我。”

  原陽觀的老道士憂心忡忡,轉身回到大殿,面朝五方帝君的神像。

  持圣旨而來的皇天上使遇刺,還不曉得龍庭那邊作何反應。

  要是天子怪罪,便是雷霆震怒。

  誰也扛不動!

  “幸好,有璇璣子一并頂著。”

  沖虛子輕舒一口氣,哪怕是上黃泉路的潑天大罪,只要不是自個兒單獨走,那就還好。

  神京中樞。

  那只白如玉的纖細手掌,攝住神宮監香案上飄起的一縷煙氣。

  長相陰柔的神宮監掌印道官鼻尖抽動,片刻過后,俊美臉色略有變化:

  “風仇子,竟然死在義海郡了。

  誰干的?刺殺道官,大逆不道!”

  這位身披紫袍的神宮監掌印大袖一甩,先對著五方帝君躬身一拜,隨后跨過門檻,離開廟宇。

  神京中樞眾所周知,太上皇尤喜歡立廟,僅僅是龍庭內,便有四百八十座之多。

  而神宮監,便是掌管最被尊崇的太廟,以及其下各廟的點燈灑掃,收攏香火之事。

  地位略比司禮監、內官監、印綬監遜色半籌。

  也算是手握實權的中樞衙門之一。

  神宮監掌印持著那縷傳訊之用的香火煙氣,通過重重宮門,又經由數道戒備森嚴的長長甬道,最終出現于御書房外。

  龍庭統攝萬方,政令皆出于三大書房。

  兩位金箓道官執掌的南北書房,以及天子批閱奏章的御書房。

  赤縣神州諸般大事,府城動向,皆在被仔細篩選過后,送到這些地方,交給大人物過目,宛若萬川歸流。

  “朕讓他冊封人杰,他倒好,平白折在怒云江。”

  那縷香火煙氣被隨侍的道官,轉呈于當今天子的案首,數息之后,御書房內響起輕淡的嗓音。

  “四逆教?若非他們持著一半…道箓,朕早就下旨,讓五方帝宮徹底剿了這窩賊子。”

  一道明黃身影獨坐在數尺長的盤龍臥江白玉案后,手指輕輕叩擊,發出“篤篤”聲音:

  “既然發生在義海郡,屬于爾朱國公的治下,讓他給朝廷一個滿意答復。”

  似乎不到三十許的年輕天子龍眉鳳目,衣冠甚偉,頗有種不怒自威的英邁氣勢。

  他揮了揮手,示意屋外的神宮監掌印退下,并未就風仇子被刺殺大動肝火。

  很快,御書房內恢復寧謐,唯有幾股半掌寬的濃郁靈機從四方垂落,好似團團氤氳煙云鋪在地面。

  年輕天子微微嘆氣,負后的手掌攥緊:

  “太淵…伏圣。四逆教取了‘太’與‘淵’,使得五方帝宮,只得‘伏’和‘圣’。

  道君之威,當真可怖,僅僅兩字道箓,就能與玄奇神兵相抗衡。”

夢想島中文    肝出個萬法道君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