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雖說自傲不是好事,但也該多一些信念,有助于你凝練屬于你的武道意志。”晏景青沖著陳牧微微頷首。
陳牧身上有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穩,想想以玉骨邁入五臟境,兼修風雷火三種意境大成,依然不顯山不露水,毫無張揚炫耀之心,讓他回想起來都感到意外。
陳牧聽著晏景青的話,略微沉思了一下,問道:“晏大人,所謂武道意志,究竟是什么?說是突破玄關所需,但我在書中并未看到詳細的描述。”
“武道意志…”
晏景青沉默了片刻,有些嘆息道:“我若是早年能有如今的感悟,或許就不會困頓在這六腑境了,這些其實你可以拜入七玄宗之后,向宗師請教。”
“武者領悟并掌握意境,是一個逐步了解并深入天地的過程,然而天地太過于浩瀚,這份力量并不那么容易被個人掌握,從意境的第二步開始,隨著更進一步的深入,調動的天地威能雖然會逐步變大,但也會更難以控制。”
“武道意志,是控制更強大的天地威能所必須具備的,也是破開玄關所必要的,否則的話很容易讓一部分的魂魄迷失在天地之中而不再回返,變成時而恍惚,時而朦朧的不清醒之人…當然這些對伱來說還太早了點。”
晏景青雖然口中說著讓陳牧到了七玄宗去向宗師請教,但還是給陳牧講述了武道意志的大致概念以及其影響。
陳牧如今境界也不低,更兼眼界開闊,聽到晏景青這么一說,也是很快就明白過來。
所謂武道意志,可以直接從字面來理解,的確就是‘意志’,或者應該也能理解為‘精神’,的確若是自身沒有足夠強韌的精神意志,操縱少量的天地之力還沒什么,但若是層次逐漸升高,越來越接近天地本質,那的確就有迷失自我的風險。
畢竟意境的第三步被稱作‘身心合’,若是自身精神意志不夠凝練,而去心合天地,那恐怕合了也就回不來了,到時就魂飛魄散,只剩一具無主的軀殼。
當然,目前的他還遠遠沒到那個層次,初步掌握意境的第二步,也暫不需要凝練武道意志。
“多謝大人指點。”
陳牧向著晏景青一禮。
對于意境,以及未來的道路,他總算是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那,下官就向大人交職了。”
陳牧看向晏景青說道。
雖是還要等孟丹云出關,也還要兩三個月時間才會去七玄宗,但他這段時間也不打算浪費,畢竟手里雖沒有乾天坤地的意境圖,但還有艮山、坎水和兌澤不曾參悟。
“你何時懶散起來了…”
晏景青看著陳牧的樣子一時失笑,但還是揮了揮手,道:“監察司陳牧,卸任監察司都司、斬妖司都司之職,保留官級品銜。”
陳牧之后去七玄宗自然是要離任的,但現在就先交職,無疑是想偷懶這兩三個月,晏景青倒也并不在意,反正保留官級品銜,有什么事一樣調派陳牧行動,以陳牧如今的身份地位,的確也不必要負責一些瑣事。
“謝大人,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陳牧笑著再次一禮,然后便退了下去。
離開了監察司。
陳牧并未立刻回返,而是在郡府中轉了半圈,來到了位于最北邊的一處衙司。
才靠近這里,就能聽見衙司中不斷的有金鐵震擊的聲音傳來,走進去之后,更明顯能感覺到這處衙司內部的溫度,似乎比外面都要高上一點。
冶煉司。
這是曾經被何家完全控制的衙司,但現如今已經沒有何家的人手,而是一半被余家所掌控,一半由薛家、謝家分別控制。
“都司大人?”
“參見都司大人!”
陳牧一走進冶煉司,守在外面的官吏先是看了過來,繼而一驚,連忙跑過來恭敬行禮。
陳牧雖然卸去了監察司都司、斬妖司都司的官職,但消息還沒傳到這邊,何況就算傳過來,晏景青也保留了他的官級品銜,甚至就算徹底沒有品銜,歸為庶民,對他來說也并無影響,在瑜郡依然能令行禁止。
因為他的地位從來都不是源自于官銜,而是自身實力。
“方易可在?”
陳牧一邊往里走去,一邊沖著那官吏隨意問道。
官吏連忙應聲道:“方大人在后面,下官這就去傳喚。”
“不用了,你前頭帶路。”
陳牧邁著步子繼續往前。
“是。”
官吏恭敬應聲,然后便在前面帶路,一路領著陳牧到了后面的一處院子里,院子里的溫度又更熱了些,爐臺燒著炭火,數個大漢正在鍛制鐵器。
其中一人正照看爐臺,時不時的回頭,訓斥幾聲。
一見陳牧進來。
眾多匠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紛紛放下手里的活,慌忙向著陳牧拜見。
照看爐臺的方易也是趕緊走了過來。
“冶煉司匠師方易,參見大人。”
“你就是方易?”
陳牧看著眼前打著赤膊的漢子問道。
像方易這種冶煉司的正經匠師,不是底層的徒工,是有著官職品銜的,本身也有一定的武道境界,雖然不高,但也在練肉圓滿的層次上。
“正是小人。”
方易恭敬的回答。
陳牧微微點頭后,衣袖抖了幾下,一堆礦物靈材從中落下,道:“鍛制一件寶器品質的軟甲,你可有把握?”
方易一看那些材料,就知道份量已經足夠,輔材基本齊全,欠缺的在冶煉司也都有,于是立刻敬聲回應道:“回大人,寶器的鍛制并無區別,只不過軟甲一類是細致的活,非短時間能完成,至少需要兩個月功夫。”
“好,那就交給你了,這兩個月其他的活你就都放到一旁。”
陳牧沖著方易說道。
“是。”
方易應聲。
直至看到陳牧轉身離去,走出院子,方易這才站了起來,沖著旁邊的官吏小聲道:“這位大人莫非就是…”
官吏沖著他點頭,并沉聲告誡道:“大人的活,可做仔細了,出了什么問題,別說是你,連我也兜不住!”
“自然,自然。”
方易連連應聲,眼眸中還殘留著一絲敬畏之色。
若論年紀,陳牧比他還要小得多,但他不久前可是聽說了一些來自清平河流域的傳聞,后來更聽到了旁人的證實,本就對陳牧不敢有絲毫失禮,現在則更是敬畏。
五臟境!
力壓各宗真傳!
在這瑜郡那是怎樣的層次,如今就是城主薛懷空,都不及陳牧地位之高,拋開晏景青這位從州府下來的監察使不談,陳牧就是如今瑜郡的第一人!
辭去了監察司都司的職務,又安排了方易鍛制寶器軟甲,陳牧總算是將回城之后的一些瑣事處理的七七八八,繼而回到了余家駐地,自己的院落里。
如今的他早可以搬遷到一處更大的宅院,甚至整個瑜城都沒幾個地方不可去,就是去薛家、謝家的駐地占個宅子,兩家都不敢說什么,甚至大概還會夾道相迎,主動相送。
不過他在這里住的習慣,暫時也沒有換宅子的打算。
院子里。
陳玥和余茹都已回去了,只有王妮帶著苦兒和樂兒在打掃屋子。
陳牧由著她們打掃,自己來到了闊別許久的地下靜室,在這里靜靜的放置著兩張玉床,一張是他自己所得的炎玉床,另一張是從何家庫藏里取來的寒玉床。
“過兩日送去紅玉那里好了。”
這兩張床對于如今邁入五臟境的他來說,已經沒有什么作用,但對許紅玉、小荷等人來說倒是有輔佐熬練氣血的功效,這兩張床雖然都不大,但擠一擠、許紅玉、小荷、陳玥和余茹倒也都能用…嗯,這是什么畫面。
陳牧將奇奇怪怪的畫面從腦子里甩了出去,隨即從懷中拿出了那副艮山圖。
繼而喚出系統面板。
武道:艮山意境經驗:3146點可推演次數:0次 潮災中的將近一個月,他在后續逐漸平穩無事后,也有在空暇時參悟艮山意境,不過更多的還是去巡查兩岸,因此積累的經驗值并不多,才僅三千多點。
“接下來這兩個多月,足夠將艮山意境練到第二步。”
陳牧心中短暫沉吟之后。
將手一翻。
一枚仿若青玉般的蓮子出現在他的掌中,正是地元青蓮子。
這地元青蓮子有短時間內沉浸天地,提升感悟的功效,但卻不知道其對于系統面板的經驗獲取有沒有效果和增幅,倘若有的話,那他除了艮山意境之外,也許就還能再練一練坎水意境。
實際上他也有考慮,要不要等去了七玄宗之后,在參悟乾天和坤地兩種意境時,在使用地元青蓮子,畢竟他手中雖有五枚,但這東西僅止第一次使用有效。
只是思忖再三后,陳牧覺得沒有必要。
以他的悟性,本來也不需要依靠什么地元青蓮子,也足以參悟乾天和坤地。
倘若真的有效的話,那不如更早掌握艮山意境乃至坎水意境,畢竟如今的他每多掌握一種意境,實力就提升一份,并且能應付的環境和情況也都將更為廣泛。
就像之前在地窟水脈之中,倘若他掌握有坎水意境的第二步的話,那不僅韓廣根本逃不出多遠就會被他追上并斬殺,甚至那幾個玄機閣的執事,也是一個都逃不掉!
當然。
這種事也只是后話。
畢竟若那處地窟的環境并非水脈,而是炙熱的火脈,洞穴中處處有灼熱的巖漿,那就是離火意境能大展神威,坎水反而會遭到限制。
“希望效果理想。”
陳牧心中喃喃一聲后,將那枚地元青蓮子一口吞含住,嚼碎并吞入腹中。
與此同時。
內城,
玄機閣駐地。
位于樓閣最高的一間樸素的內室中,七八個執事零零散散的坐在四周。
護法端木淳坐在主位,此時臉色頗有些陰沉,道:“張執事,你那邊的收獲如何?”
“回護法,有玄陽礦一塊,金元珠一枚,流銀礦三塊…”
坐在最右側的那名執事立刻匯報著。
待聽罷其匯報,
端木淳微微閉上眼睛。
實際上在場的諸位執事除了清平河流域的,收獲基本都還可以,比預想的還要更好一些,綜合起來也相當不錯,但要是論起損失,這一次的損失卻太大了!
程厚華、韓廣,兩位真傳身死!
劉宿、蔡久生兩位執事身死!
還多一個何無憂。
總計死了五位五臟境的人手,其中還有兩名真傳弟子,雖說玄機閣對于真傳弟子的條件并不像其他宗門限制頗多,只要是三十歲以內的五臟境弟子都位列真傳,但韓廣和程厚華也都是未來能邁入六腑境的人,結果一次性身死兩位。
如此慘烈的傷亡,使得這一次的收獲和損失,變得不成比例。
“端木護法,陳牧此子實在歹毒,心狠手辣,程真傳和劉執事四人無一人生還,以其實力不可能一瞬間擊潰四人,必然是先示弱,后出其不備,心機深沉陰毒。”
張執事匯報完后,忍不住沉聲開口。
“呵,我早說過這陳牧一肚子壞水,劉宿卜其命數只是尋常的‘命不該絕’,當時我就覺得有些問題,如今看來,此子定是生于亂世的‘天機難測’之人無疑了。”
旁邊另一人卻是冷笑一聲。
越是亂世,天機越亂,自然會涌現出許多命數不定之人,這些人也許會中途死于非命,也許會寥寥一生無為,但也有可能成為橫行天下,問鼎乾坤的存在。
尤其天涯海閣的新秀譜一出,更是擾亂天機,在譜上的幾乎都變成了命數不定之人。
“你早說過個屁,早前劉宿說要對此子下手時,你可是出言阻攔,說此子不值得在意。”張執事聽罷,忍不住駁斥道。
代傅冷著臉道:“我是說了此子不值得在意,但當時若是聽我所言,不去理會此子,那此次又豈會損失如此之大,分明是劉宿老糊涂了,一意孤行,還搭上了程真傳。”
“夠了。”
端木淳睜開眼睛,冷冷的道:“現在是爭論責任的時候么?”
他一開口,附近幾人紛紛都不說話了。
“端木護法,此子既是能擾亂天命之人,便不能再置之不理,您看該如何處置…”
坐的靠遠些的一名執事低聲說道:“要我說此子既然未入七玄宗門墻,那不如請門內長老出手,將此子直接滅殺,除去后患。”
“不可。”
代傅反駁道:“此人雖未入七玄宗門墻,但也屬七玄門下,據說七玄宗那邊也早派人來領其上山,請宗師對其下手也是破壞規矩,到時七玄宗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端木淳看了看兩人,短暫沉思后,搖頭道:“如此行事太過激進,有失妥當,還未到那種時候,何況長老們乃是何等存在,皆為一代宗師,又有幾位愿做以大欺小之事。”
七玄宗對陳牧顯然已很是重視。
如今的寒北道十一州,還沒到徹底大亂的時候,倘若玄機閣破壞規矩,以大欺小對陳牧下手,暫且不說長老宗師們是否愿意出手,即使出手,一旦走漏了風聲,或者被察覺到蛛絲馬跡,那么七玄宗也必會毫不客氣予以還擊,到時候兩大宗門的洗髓宗師、乃至換血存在,都開始對彼此小輩下手,那就徹底亂了。
為了區區一個陳牧,還不值得如此。
畢竟陳牧在新秀譜上也不過排在二十七位,雖然有些威脅性,但未來還不定能走到哪一步,命數不定也就只是命數不定罷了,這樣的人在亂世之中也是繁多無比,若是換成新秀譜第一位的左千秋,興許還值得考慮一二。
像他們玄機閣這一代真傳魁首姜逸飛,排在新秀譜第七位,也是絕頂天才,又豈會比誰差了,而玄機閣坐擁一州之地,在其他各州也有分舵,像這樣的天驕,三五年就更替一代,大浪淘沙,唯有能成宗師者,才能青史留名。
感謝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