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關上。
早有駐守的士卒,望見了來到城關下方的陳牧。
“是七玄宗弟子!”
“終于來了。”
“快快,放下城板,去稟報大人!”
城關上一些士卒此時皆露出喜色,一片紛亂中,或有人七手八腳的去放專門用來搭載人上關的落板,也有人迅速跑去匯報云麓關的鎮守使。
不過。
沒等士卒將城板放下。
就見陳牧立在城關之下,仰頭望著城關,忽而輕輕跺腳。
嘩!!
就見他周身附近的黃沙,仿佛受到了什么牽引一般,迅速的向著他腳底匯聚過來,然后堆積在他的腳下,繼而凝成一根假山般的石柱,將他整個人托起。
黃沙的匯聚越來越快,而陳牧整個人就站立在石柱頂點,層層升高,幾乎就是頃刻之間,一根高達百丈的石柱就出現在了城關之前,將陳牧托到與城關齊平!
接著。
陳牧就這么神色平淡的一步邁出,從石柱上一步來到城關。
也就是在他踏上城關的那一刻,身后那根憑空拔地而起,將他托至城關之上的百丈石柱,一下子再次化作黃沙潰散,消弭于茫茫沙海之中。
附近的諸多守軍,看到這一幕皆是驚的呆了,但還是很快有一名統領模樣的人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向著陳牧恭敬一禮,道:
“云麓關前鋒領軍,見過真傳!”
作為駐守云麓關的邊關將士,雖然并不認識陳牧,但對于陳牧身上穿著的,那屬于七玄宗靈玄峰真傳獨有的宗門服飾,他還是一眼能辨認的出來的,剛剛陳牧登關的那一幕他也大概能清楚,知道并非什么仙跡,應當是比較高深的‘艮山’意境的變化。
陳牧目光掠過一眼四周,隨即看著那名領軍道:
“我是陳牧,楚師兄和孟師姐在哪?”
“呃…”
那名守城領軍稍微驚訝了一下,但還是立刻回道:“回陳真傳,沙郡沙災是兩日前出現征兆,您是第一個來的,鎮守使大人正在關內等您。”
陳牧聽罷也并不驚訝。
雖然他出發的比孟丹云、楚景涑都要晚一些,但孟丹云和楚景涑都各自帶了一大隊的七玄宗內外門弟子,那些弟子實力參差不齊,自然行進會緩慢許多,不如他快也正常。
唯一讓他略微意外的就是,他后發先到,路上卻并未碰見楚景涑或孟丹云的隊伍,但沙郡地勢開闊,各種風沙地脈復雜,恰好錯過也很正常。
“好,帶路。”
陳牧神態平靜的點頭。
云麓關作為沙郡,或者說作為玉州的七大關之一,過去曾經是大宣朝廷駐守的地方,也歸屬于鎮北府的直接統轄,并不受玉州州府的調令和差遣。
但在大宣王朝勢落,玉州被七玄宗割據之后,云麓關也一樣成為了歸屬于七玄宗統轄的城關,包括那位鎮守云麓關的鎮守使夏侯焱,也是七玄宗出身,曾為靈玄峰左護法,也是過去的靈玄峰真傳之一,比楚景涑還要更早的多,后來調任了云麓關鎮守使。
這也是靈玄峰負責云麓關的原因之一。
實際上沙郡的七大關,恰好就是由七玄宗的七峰分別負責其一。
云麓關很大。
建造在高聳百丈的土壁上方的云麓城關,幾乎堪稱一處微小型的城池,諸多造型獨特的圓頂建筑坐落其上,其中位于正中央的,便是云麓關的鎮守府。
陳牧很快便來到了鎮守府外,沒等走進鎮守府內,一個人影就迎了出來,樣貌約莫五六十歲,鬢角泛白,但卻孔武有力,一見陳牧便爽朗笑道:
“久聞陳師弟之名,今日總算得以一見,氣度非凡,果然不愧是新秀譜天驕。”
“夏侯師兄過贊了。”
陳牧向著夏侯焱微笑拱手,道:“什么新秀譜天驕,我只是恰逢其時罷了。”
夏侯焱雖然不是秦夢君弟子,論年紀甚至都和秦夢君是一代人,但終究是靈玄峰的真傳,也曾為靈玄峰護法,是一脈相連,且七玄宗的規矩向來是真傳之間無論隔了幾代,只要沒有邁入洗髓宗師,就都可以師兄弟相稱。
“以師弟的天資,我看是恰好說反了,是未逢其時才對,若是師弟能再早練兩年功夫,就是比起那些新秀譜前十之人,又能相差多少,也不會比那太玄峰周昊遜色。”
夏侯焱笑呵呵的說道。
新秀譜中,天賦悟性雙甲上的可沒有多少人,陳牧習武起步遲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只要稍微早上兩年,以雙甲上的天賦悟性怎么都不可能排在二十名之后,甚至進入前十頁也是大有可能的,畢竟如今的周昊,就已經位列第九頁。
“我如何能與周師兄相比。”
陳牧搖了搖頭,不談這個話題,道:“如今沙災情況如何了。”
一聽陳牧問到沙災情況,夏侯焱便目光一正,面色鄭重的縱身一躍,落到鎮守府的圓頂之上,并到:“陳師弟且看。”
陳牧也是一步踏出,來到鎮守府那防御風沙的圓形屋頂上,往遠處看去。
站在這里,視線已經能夠越過城關,看到城關正面那茫茫沙漠中的情景,隱約可見多個方向,都有一片片昏天黑地的沙塵席卷,不過絕大部分離得都還比較遠。
“巽風之相幾乎達到極致了…”
陳牧望著那茫茫沙海中,一片一片的沙塵,眼眸中閃過少許微光。
他從踏入沙郡邊境之后一路走來,天地間的巽風之相一直都在增強,而坎水之相則一直都在減弱,到云麓關這里,幾乎已經達到一個此消彼長的極限。
像這種天地沙塵,狂風卷浪的環境中,對于掌握巽風一脈的武者來說,那可謂是如魚得水,若是在這里和坎水一脈的武者交手,同樣的境界層次,此消彼長,天地的極限壓制之下,一個打三五個都是輕輕松松。
“自從兩日之前出現沙災征兆以來,這兩日基本已完全成型,昨日就有關隘遭到沙災席卷,并有伴隨有妖物襲擊,造成了不少損失。”
夏侯焱看著天邊那一片片的沙暴沉聲說道:“陳師弟對云麓關可能了解不太多,云麓關負責范圍,綿延約兩百多里,每隔一兩里就有一處關隘駐防,平時負責監察關外動靜,沙災之時則負責抵御沙暴中的妖物侵襲。”
隨著夏侯焱的陳述,陳牧很快就對整個云麓關有了大致了解。
首先是綿長兩百多里的‘云麓壁’,據說是大宣那位開國武帝,在立國之時,率領眾多修行艮山、坤地一脈的宗師在此布陣,引地脈之力生生造起,之后一千多年里,一直作為玉州邊關,也歷經過幾次修繕,至今仍然保持相當完好。
只不過相比起七玄宗的主宗,這里的地脈之力就弱小許多了,尤其是大部分地脈之力,都被用來維持這高聳數百丈,綿延數百里的城關了。
整個兩百多里云麓壁的內部,由一道陣脈連接,哪怕是沙暴來臨之際,黃沙漫天目不視物、通過這連接的陣脈,沿線任何一處關隘都能第一時間向云麓總關傳遞訊報。
當然。
透過地脈波動來傳達訊報不會很詳細,因為本質上就只是地脈之間的細微波動起伏,所以內容都比較簡單,大致就是將受到的襲擊情況區分成幾個不同的等級,如一級對應沙暴來襲,但未見妖物,僅需警戒,二級有妖物襲來但不超過三階等等。
前者是向附近相鄰的關隘求援,大致是受到沙暴和妖物襲擊,但情況并不算十分惡劣,后者則是比較嚴重的情況,往往都是出現了五階甚至六階的妖物。
“也就是說,在沙暴沒有襲來的時候,或者是區域,也基本就沒有妖物過來。”
陳牧沖著夏侯焱問道。
“不能說完全沒有,只是數量很少,弱小的妖物都會被風暴裹挾,強大的妖物則都稍有智慧,知道沒有風暴的遮掩來突襲城關等于尋死,不會隨便來襲。”
夏侯焱解釋。
接著,他縱身一躍從鎮守府的圓頂上下來,并示意陳牧跟上,接著便走進鎮守府內,一路來到最內側,可見一條螺旋向下的通道。
陳牧跟隨夏侯焱一路往下,深入數十丈后,來到了一個十分寬闊的內部石室,石室的中央是一塊呈土黃色的不規則石塊,陳牧卻是認得出來,是天地靈物之一的戊土元石。
此時。
戊土元石上散發著點點土黃色的光。
附近還有十幾塊小上一些的戊土元石,彼此連綿成一線,隱約有地脈之力流淌。
玄元戊土陣!
“這就是維持兩百里云麓關千年不倒的陣基…”
陳牧看著石室中的布置心中喃喃一聲,接著往四周看去,就見陣基周圍還有數位看守,各自都將一只手搭在一塊戊土元石上,感知陣法中的細微波動,他們身上浮現出的氣息非艮山、也非兌澤,同時也不是完整的坤地,而是五行意境之土靈意境。
夏侯焱看著陳牧,笑了笑說道:“陳師弟好像練有艮山意境,可以試試看感知一下戊土元石內流淌的地脈波動,不過艮山還是稍微偏遠了一點,比較難感知到細微的部分。”
陳牧聽罷夏侯焱的話語,也是略有些興致的走了過去,將一只手放在了其中一塊戊土元石的表面,然后微微閉上眼睛。
霎時間。
他整個人心神連接在戊土元石之上,繼而就通過戊土元石,感知到了一條綿延長線的地脈,整個地脈都處于十分平穩安定的狀態。
這時夏侯焱在旁邊繼續說道:“若是陳師弟的艮山意境邁入第二步的話,應該能感知到云麓關的所有關隘節點所在位置,但若是想從關隘節點處感知到波動,并憑此判斷各處的求援訊號,那就不是艮山意境能做到的了,需要五行之土靈意境,又或者是乾坤八相中,完整的坤地意境才能做到。”
陳牧聽罷夏侯焱的話,閉著眼睛微微點頭。
他大致已經明白了云麓關通過地脈陣法來彼此傳遞情報的本質,無非就是每一處節點都有一塊小的戊土元石,通過制造波動,來向總關這邊傳遞信息。
若只是練有艮山意境的話,的確很難感知到那么細微的波動,甚至就是這條地脈上比較遠一些的節點,也基本上都會十分模糊。
而就在陳牧沿著那地脈的一處處節點,一個個細致感知過去時,卻忽然整個人微微怔住,因為他察覺到那些節點上的其中一處,仿若琴弦一般,陡然出現了波動。
錚!錚!錚!錚!錚!錚!
連續而急促的六次波動,沿著地脈一路傳遞過來。
繼而。
陳牧睜開眼睛,就看到附近幾個將手按在戊土元石上,接收各處訊息的看守,盡皆霍然色變,幾乎都是齊刷刷睜開眼睛。
“南二十三關隘,妖襲告急,有六階妖物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