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在閭丘青鳳帶領下,衛圖、二山主二人,來到了建立在禁地深處的一處別院,見到了閭丘人王。
這位閭丘一族的最強者,看似和普通的高位者沒有什么不同,一襲古袍,鬢發花白,目光矍鑠,散發著不怒而威的氣場。
此刻正坐在別院的小亭內,手捧茶盞,小口小口的品著香茗。
“爺爺。”閭丘青鳳滿臉笑容,從空中落步,走上前去,語氣親昵的喊道。
閭丘人王并不是她的親生爺爺,與她隔了幾代,算是祖爺爺。
不過,為了表示關系親近,如她們這等族內小輩,都會稱呼閭丘人王為“爺爺”。
在國主面前,閭丘青鳳還敢“分庭抗禮”,但在閭丘人王的面前,閭丘青鳳就只敢扮演晚輩的角色了。
無它,閭丘人王的實力太強了,距離化神境只差了一步,說是半步化神也不為過。其實力根本不是她這等新晉的元嬰后期所能媲美的。
她的恭敬,便是敬畏實力。
“青鳳,你來了。”閭丘人王臉上露出和藹笑容,指了指茶幾旁的石凳,示意閭丘青鳳坐下。
“這兩位是?”
閭丘人王掃了衛圖和二山主一眼,目光在衛圖身上停留了半息,臉上隨即露出了慎重之色,問道。
和閭丘夜明一樣,閭丘人王根本沒把衛圖往“兇手”那一方面去想,畢竟在他的預測中,暗殺閭丘晉元的兇手,境界大概率在元嬰后期以上,不可能是一個小小的元嬰中期。
他單純是看衛圖壽齡小,就有“元嬰中期”境界,起了惜才之心。
“衛山主是云陽島的散修…和孫兒一見如故,所以起了加入我閭丘一族的想法…”
閭丘青鳳盈盈一笑,說道。
但實則,在暗地里,她對閭丘人王偷偷傳音,說出了“實情”——言說衛圖是為了更進一步,為了閭丘一族內的修行資源而來。
“恐怕不止于此…”
閭丘人王聞言,眼睛微瞇了一下。
他在衛圖和閭丘青鳳身上,看到了不同尋常的親近關系,縱然二人有意隱瞞,但以他的老辣,還是能看出一二的。
“此子天賦雖說不錯,但配你還是有點勉強,休要貪戀男女之歡,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萬事當以國事為主。”
“不過,若你能把持住。把他當做男寵,而非道侶,亦無大礙。”
閭丘人王以過來人的經驗,對閭丘青鳳這個后輩,進行提醒道。
皇室,對兩性之事,并不諱莫如深。
話音落下。
閭丘青鳳笑容不由一僵。
好消息是,如她所料那般,閭丘人王沒能看出,衛圖就是殺死閭丘晉元的真兇。
壞消息是,閭丘人王把衛圖錯認成了她的“愛慕者”,其加入閭丘一族,是對她存有一定的私心。
但對此,閭丘青鳳沒有反駁,反而順著閭丘人王的話,說了下去。
畢竟此話只有她和閭丘人王知道,不至于對她的聲名有所影響。
“孫兒知道了,一定會慎重防備這一點。”
閭丘青鳳點了點頭,回道。
見完閭丘人王后。
接下來,閭丘青鳳便帶衛圖、二山主二人,前往閭丘一族的供奉堂落腳,并簽訂相應的靈契。
這些流程,與各大勢力招攬供奉幾乎一樣,不值一提。
“強者如林,差的太多了。”
入住一段時間后,和衛圖比鄰而居的二山主面現自慚之色,感慨道。
供奉堂內的供奉并不多,總共只有五人。其中三人為元嬰中期,兩人為元嬰初期。
按理說,以二山主的境界,亦能排在中游,不至于這般沮喪,自認為自己大不如人。
衛圖詢問具體原因。
“這幾個供奉,每個都身懷一門四階以上的仙藝,都不是俗輩。”
二山主解釋道。
聽此,衛圖這才恍然,明白了二山主有些“水土不服”了。
二山主的實力雖然不低,但供奉堂內,平日里又不靠打打殺殺吃飯,是靠各種仙藝,從閭丘一族,乃至東華妖國各大勢力中,賺取資源。
短期內,二山主還能忍耐。
但時間一長,看到其他供奉手上越來越多的進項,而自己只能苦守一點薪俸,哪能不多想?
這與他不同。
他來閭丘一族,算是如魚得水了。
他的煉丹造詣,此時雖還比不上供奉堂那位名叫“樂丹師”的煉丹大師,但已然能接到一些,報酬不低的煉丹委托了。
這些煉丹委托,盡管不能給他帶來肉眼可見的經濟變化,但對他提升四階的丹道經驗,卻也是大有好處之事。
除此之外…
閭丘一族掌握的數種四階靈符制法,也讓他這個四階符師,可繪制的靈符種類,大大增加了。
算是迅速補足了,他因為境界提升太快,而缺少的仙藝積累。
“五老山內,現在缺少元嬰中期強者坐鎮,道友重回五老山,也是好的…”
思索片刻,衛圖給出建議。
加入閭丘一族,成為供奉,雖是二山主的機緣,但此機緣,其既然難以把握住…那么,在他看來,其還不如趁早返回五老山,繼續養老。
“不妥,不妥。”
二山主搖頭拒絕。
他在供奉堂內,盡管賺取的資源遠沒有同僚多,但也比先前待在五老山內,好上不少。
一句話。
返回五老山,他是養老等死,而在供奉堂內,他還有幾分突破到元嬰后期,繼續延壽變強的機會。
聽到此話,衛圖也算明白了二山主的想法。
驢頭前吊著的蘿卜,盡管看不到,但嗅起來,總歸是香的。
他沒有再行相勸,而是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簡,遞向了二山主。
“這是衛某對符道的一些心得,若道友不嫌棄的話,可以收下。”
“若有疑問的話,可以找衛某。”
衛圖沉吟一聲,說道。
如二山主這樣的元嬰強者,因為壽元悠久的緣故,或多或少,都會積累一些仙藝造詣。
二山主,現在就是一尊三階中品符師、二階上品丹師。
這些仙藝造詣,盡管遠不如供奉堂的其他同賽道修士,但總比是一張白紙,從頭學起要強得多。
衛圖自忖,有他的指導,二山主成為大符師的可能性不大,但在供奉堂內,今后混得一口飯吃的幾率,還是不小的。
“多謝衛道友相助。”
看到此符道心得,二山主頓時面露喜色,連忙拱手一禮,向衛圖道了聲謝。
他此次前來,只是單純找衛圖這個舊友發發牢騷,完全沒想過,從衛圖這里打一下秋風。
畢竟,據他所知,衛圖僅在煉丹一途上,有四階以上的造詣。
而丹道,又頗為吃天賦,根本不是他這種丹道矮子所能鉆研的。
所以,被衛圖贈送“符道心得”,算是他的意外之喜了。
“小事一樁。”
“你我同在供奉堂內,理應互相幫助。”
衛圖微然一笑,起身回了一禮。
對于關系親近之人,他從不會吝惜贈送知識類型的財富。
有「大器晚成」命格在手,他對符道的提升速度,遠比二山主這個“徒弟”,要快得多。
日子悠然過著。
衛圖一邊消耗戰后貯存的大量靈晶,提升修為,一邊則依靠閭丘一族供奉堂的天然渠道,如海綿吸水一般,不斷提高他的丹道、符道造詣。
與此同時。
他拜托閭丘青鳳“營救羅明真”一事,也逐漸起了開端。
“此女,不像是羅老祖?”
衛圖端詳情報玉簡內的“畫像”,與他在凝嬰大典上,所見的羅老祖容貌,仔細比對了起來。
過了片刻,他皺緊了眉頭。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幾年前,薛紅棉所言的兩個推測,第一個推測中的“羅老祖”,才是真正的“羅老祖”。
其在如意樓內,已經作為爐鼎,被數尊元嬰強者采補至死了。
“羅明真”,只是另一個,被如意樓擄掠、販賣的可憐女修罷了。
因為此前,沒有閭丘青鳳提供的詳細情報,所以才讓他誤以為,羅明真就是失蹤的羅老祖。
“從羅老祖失蹤,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百六十多年了…”
“因此隕落,才是正常之事。”
衛圖輕嘆一聲。
修仙界的殘酷,就在于此了。
倘若初入海外修界的時候,他和曹宓有現今的境界,被如意樓擄掠而走的羅老祖,他們大概率是能救援成功的。
但可惜,時不我待。
他們二人,修煉了一百多年后,才有了如今實力,錯過了營救羅老祖的最佳時機。
不過,讓衛圖值得慶幸的是。
此次死的羅老祖,相對于他,只是一個外人,并不是他的親屬。
他心中,沒有太多的悲傷。
感慨完后,衛圖也不遲疑,當即對閭丘青鳳發出符信,讓其暫停營救“羅明真”。
順手而為的好事。
他不會刻意推拒。
但若要付出相應代價,他就該考慮,這件事值不值得了。
恰好,營救羅明真這件事,便是一件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事情。
此代價之大,已經超過了,一個普通元嬰女修的自身價值。
——因為,一旦營救“羅明真”,便有很大的幾率,得罪陰鬼宗和如意樓這兩大元嬰勢力。
現今,此女既然不是羅老祖,那么衛圖自不會仁慈到,還要去救一個陌生女修的地步。
這世間的可憐人多了去。
總不可能,一個個去救。
通知完閭丘青鳳后。
衛圖向供奉堂請假半年,遁離了元君島,趕往了五老山所在的云陽島。
在他和二山主成為閭丘一族的“供奉”后,五老山的大權,他便順勢交到了曹宓手上,由其統管一切。
此次,羅老祖被確認死亡的消息,對他這個外人影響不大,但對曹宓這個視羅老祖為恩師的人來說,則是徹徹底底的一件悲事了。
此悲事,作為好友,他自然不宜以書信告知。
這一次。
曹宓沒有再通情達理、善解人意,而是罕見的哭了,哭得像一個淚人。
一百多年前,知道羅老祖失蹤的她,沒有哭,因為失蹤不代表死亡,或許會有奇跡出現。
幾年前,得知羅老祖有可能被販到陰鬼宗,成了元嬰長老的小妾,她沒有哭,因為只要留有性命,這些恥辱是會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洗刷干凈的。
但現在,她再是堅強,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她的師伯羅老祖已經死了,而且是被如意樓折磨至死的。
“此仇,我曹宓必報!”
片刻后,曹宓停止哭泣,她擦干雪顏上的淚痕,銀牙緊咬,一字一頓道。
她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如意樓和折辱羅師伯的修士,付出血的代價。
站在一旁的衛圖,從曹宓的話語中,聽出了徹骨的仇恨殺意。
他輕嘆一聲,感同身受。
兩百多年前,在得知師父車公偉死訊的時候,他和曹宓是相同的心境,都想手刃仇人,讓九泉之下的恩師閉眼。
現在的曹宓,其恨意,或許比他還要重上一些,畢竟車公偉身死的時候沒有痛苦,而羅老祖…是硬生生被那些元嬰修士,采補而死的。
“衛道兄,帶我去尊王宮秘境吧。師妹我…想要變強。”
就在這時,正在失神的衛圖耳邊,傳來了曹宓這一句充滿堅定的話語。
衛圖為之一怔,他看了一眼面前,輕咬下唇,面露堅毅之色的曹宓,臉上露出了些許詫異。
如今,距離尊王宮秘境開啟,已不到二十年的時間了。
十幾年前,在解決掉“閭丘晉元”后,衛圖便對曹宓提過,關于尊王宮秘境的一些事,并問其是否愿意跟他一同前往尊王宮秘境,探尋機緣。
畢竟,曹宓所修的《三焱控火功》和對“陰陽魔尸”的掌控力,對他與強者戰斗時,有極佳的輔佐作用。
但對此,
衛圖也沒有強求曹宓答應。
無它,太危險了。
他的境界,在進入尊王宮秘境的群修之中,也只能勉強排在中等,更別說曹宓這個元嬰初期了。
當時,曹宓并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說先考慮考慮,算是委婉拒絕了。
在力所難及的事上拒絕,是人之常理,就如他此前在營救“羅明真”一事上所表的態一樣,并不影響他們相互之間的友誼。
然而——
現在的曹宓,卻答應了。
衛圖明白,這是曹宓的報仇之念,大過了自身的理智。
不過,在此事上,衛圖沒有相勸,他緩緩點了點頭,同意了曹宓的所請。
一者,他確實需要曹宓的相幫。
多一個幫手,他在尊王宮秘境內,不免會游刃有余許多。
二者,曹宓不是普通女子,其是元嬰老祖,是掌權多年的凝月宮宮主。
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現今,其既然決定愿意跟隨他前往尊王宮秘境,那么對此間的得失,定然已經考慮清楚了。
——修仙界的強者,雖不乏安穩修煉而來,但寒門若想出頭,九成九的人,都必須要爭,必須要搶,必須…要冒險。
如此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
衛圖不認為,曹宓有朝一日,能報得了羅老祖的大仇。
其想要報仇,就必須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冒險,然后獲取突破機緣。
安慰完曹宓,衛圖重返元君島,開始為前往尊王宮秘境做準備。
他留足了手上,用來突破的靈晶后,便向供奉堂的“樂丹師”,采買了一些四階的療傷靈丹。
此外,繪制四階靈符的妖獸皮、靈墨等物,他亦開始大批購買。
——有閭丘一族供奉的身份,此前桎梏他的限量購買、實名購買,便不復存在。
做完這些準備。
接著,衛圖親自前往閭丘青鳳的洞府,尋其為他批假。
供奉職位,在和平時期千好萬好,但唯有一點,那就是不自由。
不過,閭丘青鳳邀他加入閭丘一族為供奉的條件之一,便是“來去自由”。
因此,這一點,衛圖并不擔憂。
此次他來找閭丘青鳳,也只是走一個形式,并不是真的把閭丘青鳳當做上司,然后讓其為他批假。
“探險秘密墟地?”
閭丘青鳳皺眉,重復了一遍,衛圖適才所說的請假理由。
歸墟海修仙界,之所以被稱為歸墟海,就是因為各大海域內,存有許多形似秘境的各種各樣的墟地。
只不過,能讓衛圖一個元嬰強者都為之惦記的秘密墟地…在紅藻海域內,閭丘青鳳就聞所未聞了。
“是在其他海域。”
衛圖見此,添了一句話。
聽到這話,閭丘青鳳皺緊的秀眉稍稍舒展了一些,她微點螓首,同意了衛圖的暫時離開。
“只不過…衛道友離開,需記得及時返回。”
“下一次的入墟朝圣,我閭丘一族的名單中有你。這不僅是國主對你的特別恩典…亦是在首肯我的儲君地位…”
“衛道友,切記不能缺席。”
閭丘青鳳頓了頓聲,提醒道。
修仙界,弱肉強食。
每一勢力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相應的“背景”。
閭丘一族,亦是如此。
閭丘一族之所以能一直在紅藻海域內稱霸,靠的就是背后的化神尊者支持、庇護。
所以,進入內墟之地,向化神尊者朝圣之事,也自然而然,成了閭丘一族內部,排在頭等的重要大事。
衛圖缺席此事,雖不至于對她的儲君地位有太大的影響,但總歸是有一些不利之處,所以能避免的話,閭丘青鳳還是希望能盡力避免。
“入墟朝圣?”
聞言,衛圖不禁挑了挑眉。
他沒想到,自己竟這么快,就從閭丘青鳳口中,聽到了此事的消息。
二十多年前,他斬殺火焚門老祖的時候,就從其神魂中,得到了“入墟朝圣”這一海外修界高層修士的隱秘。
只不過,因為忌憚此事的未知后患,所以他一直沒有使用“升神令”這件信物,前去參加“入墟朝圣”,拜見其背后的化神尊者。
但現在…他或許可以同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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