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大同會的拍賣會圓滿結束。
府城諸家盡起族中積蓄,聯合在一起將大同會名下的所有產業拆分拿下。
而余閑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不過六千余萬的靈石,以及大愛項目留下的諸多債務。
在外來人口不斷減少的情況下,大愛項目幾乎陷入停擺狀態,再不復當年排隊存靈石的盛況。
反倒是還要維持每隔一段時間的抽簽儀式,支出極為恐怖。
凡是略微了解內情的人,都對此避之不及。
明眼人都知道熱鬧過后,留下的只是一地雞毛。
也就是之前大同會沒有做出什么靈石退還機制,否則這會兒非得被擠兌倒閉不可。
余閑這位會長大人不復昔日的意氣風發,整日深居簡出,少露于人前。
大同會的招牌依舊高高掛起,卻讓人感覺莫名冷清。
府城仿佛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模樣,但又不盡然相同。
因為那些外來的修士不會憑空消失,那些因大同會而受益突破的筑基修士,假丹修士也不會就此不見。
他們仍欠著大同會一筆高昂的債務。
也正是他們的存在,使得大同會看似衰落,卻還是沒多少人敢于冒犯,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時間就在眾人心照不宣的平靜中再度過去一年。
啪嗒!
一枚白色棋子落下。
黑棋便好似一條身首分離的大龍,被肢解在棋盤上。
金鵬妖皇捏著一枚黑子,皺著眉頭,盯著棋盤上的局勢,久久不動。
終于。
他扔下黑子,投子認輸。
九月真君絕美的面容上綻放笑顏。
“妖皇,承讓了,那株月露茶樹便是本座的了。”
獸潮九年,他們一共下了十二局棋,勝五敗三平四,她小有勝勢,最重要的是那株月露茶樹。
金鵬妖皇拿出這株靈茶樹自然不是隨意挑選,而是針對她所修行的功法而拿出來的誘餌。
她修行的是玄陽宗的頂階功法《玄陽霸烈》,借助功法的玄陽極烈沖擊元嬰境界而成。
但也成于斯敗于斯。
自從突破元嬰境界之后,她就愈發感覺到自己體內陰陽調和不暢,經常被霸道至極的陽極功法影響。
而金鵬妖皇拿出來的月露茶采集明月精華,乃天然的陰寒靈物,能夠助她中和法力,增進境界。
因此這次能夠得到月露茶樹,對于她來說,也算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金鵬妖皇搖搖頭:“真君棋高一著,本皇愿賭服輸,不日便會派人將茶樹送來。”
說著,他忽有所感,面上肉眼可見的松弛下來。
“結束了。”
九月真君哪怕見了數次此番場景,也不由得驚嘆。
“那血脈詛咒真就如此厲害,無法避免?”
按理說青凰妖尊有心與人族修士交好,幾次三番推進人妖和諧相助,還派遣妖族中的精英血脈前往九陽仙宗游學,已經持續上千年時間。
獸潮之事傷人傷己,早該停止才對。
偏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青凰妖尊也無法阻攔獸潮的爆發,只能坐視他好不容易修復一點的人妖關系因為獸潮的緣故再次惡化。
畢竟獸潮爆發不是過家家,而是一場場的生死搏斗,不是一句簡單的歷練就能化解仇恨。
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根植在每一個高階妖族血脈中的詛咒。
據說那是傳說中妖族中至高妖帝消失前對于所有高階妖族的詛咒,每隔一段時間必將屠戮人族,以人族之血和怨氣消弭自身詛咒。
否則詛咒一旦爆發,那么就是血脈衰退,性命不保。
金鵬妖皇嘆息一聲:“妖尊殿下尚不能消弭詛咒,更何況我們這些小角色。
所幸妖尊殿下仁慈,賜下秘法,使得消弭詛咒影響無需我等親自下場,只需造成足夠的殺戮就算功成。
不然的話,你我之間必將兵戎相見,必有一傷。”
這也是為何獸潮持續年歲會起伏不定的原因。
若是殺戮過甚,那么持續時間就會短一些。
如果想要慢慢打,就會變得格外漫長,甚至導致高階妖族親自下場。
正是這份詛咒的存在,導致人妖兩族之間永遠無法和平相處。
九月真君同樣感慨道:“可惜青凰殿下只有一個,待到青凰殿下仙去,這片大地大概也會變得與其他域相同吧。”
金鵬妖皇想起自己上千年的妖皇生涯,不由深表認同。
聽過隔壁打得厲害的妖域,連妖皇都無法完全保證自己的安全,更迭速度極快,幾百年就能換上一茬。
“九月真君,希望下次相見,你我還能一起品茗對弈,而不是生死相搏。”
金鵬妖皇收起棋盤,朝著九月真君拱手道。
九月真君微微頜首,目送金鵬妖皇離去。
當她也要離開時,忽的俯首看了一眼滿目瘡痍的大地。
“此番血仇,難怪那位告死妖皇只是挑釁一番,重明真君就忍不住對其出手,只是這樣做未免太過不智。”
她知道,底層就如同野草。
別看此番折騰得這么厲害,但要不了二十年,新生一代成長起來,大地上又會是生機勃勃的一片。
只是有些東西,并不會隨著時間消弭。
那位青凰妖尊所做一切,不過是螳臂當車,待到他的壽元終結,必將人亡政息,大地上刀兵再起。
當然,她大概是永遠看不到了。
話說當年玄陽宗的立派祖師當年就是九陽仙宗派遣而來,抵御妖族的第一道防線和先鋒軍。
只是后來承平日久,便漸漸有了玄陽宗。
望舒府城。
丹王街,某間小院。
余閑抱著體型縮小的阿喵曬著太陽,毛茸茸的大玩具,沒事擼一擼,很有一番意思。
尤其每次看到阿喵悲憤欲死的眼神,就更讓人有戲弄它的心思。
“小喵子,伺候好了大爺,妖丹管夠。”
余閑伸出手指頭逗了逗阿喵。
本來還想做無謂反抗的阿喵一聽這話,頓時乖巧地叫了一聲,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小心翼翼的將舌苔上的倒刺收斂,舔了舔主人的手指頭。
它阿喵熟讀人族三千書冊,乃是一只能屈能伸的大老虎。
“真乖,賞你的。”
余閑哈哈一笑,手掌一翻,便是一顆二階妖丹。
對于他來說,曾經售價數千靈石,還得勾心斗角一番才能得到的二階妖丹,現在也只是喂給寵物的小零食。
阿喵眼疾嘴快,一口吞下,便是妖力翻涌,好似酒意上頭,眼神迷惘,懶洋洋地躺在余閑的肚子上,四肢攤開,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任由蹂躪。
一旁的玉蘭在侍弄花草,微微躬著身子,挺翹渾圓的臀部就像一顆飽滿的水蜜桃。
余閑看得很有成就感。
這可是他日積月累,一點點培育出來的優良品種。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這么安靜地看著,就感覺一切都很美好。
至于獸潮結束的消息,在他耳邊一閃而逝,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這是一片懸浮在半空的山峰,好似沒有重力一般。
成百上千的山峰連綿一片,云霧繚繞間,有亭臺樓閣若隱若現,好似天上仙宮。
其中一座名為三陽峰的奇特山峰,只有一個峰底,卻有三座峰頂,形似一柄三叉戟,一高二矮。
峰頂就是三叉戟尖,像燃燒著的火炬,外表一片赤紅。
最高的峰頂上,是三陽真君的洞府所在。
而三陽真君正是楚府主的師父。
這日。
三陽真君從打坐中醒來,喚來座下童子,問道:
“獸潮已終,天行可曾歸來?”
座下童子老實回道:“回大老爺的話,天行師兄還未歸來。”
這座下童子名為童子,其實也伺候三陽真君數百年,只是資質不夠,一直未能被收為弟子。
但與三陽真君其他正式弟子一直是師兄弟相稱。
聞言,三陽真君不由眉頭微皺,想起前些日子萬寶商會那邊的傳信。
“他托為師幫他聯絡萬寶商會的管事,如今自己卻不親自過來,難不成還要為師幫他把靈石補上。”
“或許天行師兄是有什么事情耽誤了,天行師兄做事一向嚴謹,不會無故失約。”
童子小心回道。
楚天行雖然人不在宗內,但早些年為了自家女兒的事情沒少往宗門跑,對他也算客氣,禮節方面到位。
而且童子知道自家大老爺當年最是寵愛這位弟子,否則也不會在其還未成為真傳弟子之時就收為門下親傳。
只不過后來沒能競爭過同門,這才黯然離宗。
所以他非但不會說楚天行的壞話,還要往好的說。
三陽真君嘆了口氣。
“這孩子當年就是差了一股勁,這才一步差步步差,離宗百年,為師還以為他終于開竅要拼一把。
沒想到臨到頭又不見人影。
罷了罷了…”
三陽真君朝童子吩咐道:
“你且去望舒府看一看天行到底怎么了?是真的有事耽擱了,還是又打退堂鼓了。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讓他來見為師一面。
這一次萬寶商會的拍賣會上,他若是爭氣一點,為師這把老骨頭便為他出把力又有何不可。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他最后的機會了。”
童子呼吸險些一滯,不由對楚天行生出嫉妒之心。
他辛辛苦苦伺候大老爺快三百年,也沒得到大老爺這番承諾。
不過想到自己不久前才剛剛突破的金丹中期的修為,他又不可避免地釋然了。
就算大老爺給他機會,他也把持不住啊。
“是,大老爺。”
童子恭敬退下。
三陽真君再度閉上眼,魂游天外,再度修行起來。
半個月后。
風塵仆仆的童子站在城主府大門前,敲動門鎖。
鐺鐺!!
雖然他是三陽真君的使者,但楚師兄是真君親傳,他的態度還是恭敬些好。
因此他沒有大大咧咧地從天而降,以神識傳音索人,而是走正規的拜訪程序。
哐——
大門推開,一個門房打扮,氣息渾厚的筑基修士戒備地看著童子。
“閣下是誰?有何貴干?”
“本座付巖,三陽真君座下童子,奉師命來求見楚天行楚師兄,也就是你們的府主大人。”
童子并未隱藏身份和氣息,金丹中期的修為在玄陽宗也算個小高手,何況是在這里。
門房心頭一驚,連忙換上恭敬的語氣。
“還請前輩稍等,晚輩這就去稟告城主大人。”
童子微微頜首。
“快去快回。”
不過盞茶功夫,剛才的門房就大開府門,將童子請了進去。
“怠慢了前輩,城主大人正在內堂等候。”
童子微微皺眉,他怎么說也是代表了大老爺,楚師兄怎么能不親自前來迎接,未免太過無禮了些。
直到他走進城主府,立即感覺到府中與外界的不同。
“這里似乎是布置了陣法?”
他的神識第一時間放出,居然隱隱受到壓制,而且神識只能停留在城主府內,無法延伸出去。
門房賠笑道:“前輩慧眼如炬,不瞞前輩,如今城主府上下都布置了一座三階大陣,籠罩天地。
旁人站在府外,休想窺見府內發生了什么事情。”
童子不疑有他,只是搖搖頭道:“楚師兄未免太過奢靡浪費了些。
即便有三階靈脈作為陣法能源,但這三階大陣開啟,搶走了靈脈靈氣,修行速率自然要受到影響。”
門房道:“城主大人這么做自然有他的深意,我們這些下人不敢妄自揣摩。”
童子淡笑道:“楚師兄倒是把下人調教得不錯,就是府上冷清了些。”
他一路走來,幾乎沒看到什么仆人。
他就算再如何大膽想象,也不會想到有人光明正大地將一府之主囚禁。
畢竟玄陽宗統治這片大地已經太長時間。
但心底總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門房賠著笑,傻傻的不說話。
不多會兒。
童子已經遙遙看見楚師兄的身影,就站在大堂門口,臉上似乎在苦笑。
“楚師兄,付巖奉大老爺之命前來拜見。”
童子走近后行禮。
楚府主嘆了口氣道:“付師弟,你不該來的。”
童子不解道:“師兄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給大老爺傳去…”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看著從楚府主身后走出來的光頭大漢,真君法域瞬間鎮壓而至。
千鈞一發之際。
童子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是本能地捏碎了一直暗自握在掌心的一塊血符,而后渾身僵硬,再無法動彈。
“倒是好快的反應。”
光頭大漢照例封印童子的丹田識海,又將他身上搜刮一遍,搜得一個儲物戒指一個儲物袋,同時目光看向童子掌心已經碎裂的血符。
“萬里血符?”
見光頭前輩的目光轉至自己,并且逐漸變得危險起來,楚府主不由面露絕望之色。
萬里血符乃是神識玉符的升級版本,一旦破碎,萬里之外的主人都將生出感應,他沒想到自己師尊會將此符賜下。
這下子反倒沒能救得了他,反而害了他的性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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