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吳老祖的偷襲,趙詩雯完全來不及反應。
說到底她只是個練氣小修,與筑基巔峰的吳老祖相差整整一個大境界。
哪怕只是吳老祖的隨手一招,都不是她能夠應付的。
原本她不該如此無智。
不管是當年執掌趙家坊市還是現在執掌稅務司,她幾乎沒有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自從稅務司發展起來后,她的身邊隨時有兩個筑基修士保護。
只不過此刻因為關系到玉蘭,她這才失了冷靜,將自己暴露在吳老祖眼皮子底下。
另一個,她也沒想到在姜望面前,吳老祖還敢出手。
“姜望!”
筑基神識鎖定下,趙詩雯就如被油脂凝固的蟲子,根本無從反抗,只來得及喊出一聲姜望的名字。
隨著這一聲呼喊,姜望這才如夢初醒,當即伸手抓去。
“住手!”
然而已經晚了。
這么短的距離,哪里容得了一分猶豫。
無數張牙舞爪的絲藤化作一個巨型藤球,將趙詩雯完全包裹在一起。
吱呀吱呀!
藤球扭曲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好似一條條怪蟒絞殺著內部的獵物。
“趙副司長!!”
姜望閃身向前,雙手抓住藤球,就要從中撕開,將趙詩雯解救出來。
“如果你想她死的話,就救她出來。”
吳老祖慢悠悠的話語傳了過來,姜望的動作一頓。
“什么意思?”
吳老祖冷笑道:“這是老夫專門培育的嗜血藤,一旦沾血就會將根系在其血肉中扎根。
這會兒她的體內想來已經遍布嗜血藤的根系,你若撕開此藤,就連她的肉身也會一起撕裂。
老夫念頭一動,也能叫她腸穿肚爛而死。
到時候因為姜老弟你殺了總管大人的女人,不知道會幾時來陪老夫。”
姜望面色冰冷。
“你是在逼我?”
吳老祖笑了笑,傳音道:
“老夫也沒想到她會給老夫這么好的機會,如今人質在手,姜老弟,你便是放了我,也不會讓人挑出半點差錯來。
老夫剛才的話仍舊有效,甚至那顆五行元丹煉制出來后給你服用也無妨。
只需老弟你立下心魔大誓,突破金丹之后,為老夫效命五十年,全力協助老夫突破金丹境界。”
姜望盯著吳老祖,目光微微掙扎。
如果是其他東西他不會心動,但那可是金丹境界。
哪怕只是外道金丹的假丹境界,哪怕他自比姜老祖,憑靠自己也有突破的幾分把握。
但外道金丹對他仍舊充滿誘惑力。
終于,在吳老祖期待的眼神中,姜望緩緩頜首,傳音道:
“我答應你,不過不能傷了趙副司長,否則總管大人那邊我無法交代。”
吳老祖神色大喜,也不廢話,當著姜望的面就發下心魔大誓,說要將第一顆煉制完成的五行元丹送與姜望,一旦違背誓言,便叫他走火入魔,修為大退,不得好死云云。
“姜老弟,老夫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姜望不著痕跡地點點頭,當即大喝一聲。
“吳老祖,你竟然敢劫持趙副司長,若不想滿門皆滅的話,就趕緊放開趙副司長!”
吳老祖一愣,而后大笑道:
“左右不過一個死字,能有趙副司長陪著老夫,老夫賺了!姜望,若是你不想趙副司長香消玉殞的話,現在就帶人退去。”
姜望大怒:“休想!”
吳老祖冷笑,絲毫不讓:“那就試試。”
藤球開始擠壓縮小,讓里面的趙詩雯發出了痛苦的低哼。
“姜主管,不用管我!”
藤球里的趙詩雯發出聲音。
姜望自然不會聽從,而是發出無可奈何的聲音。
“好好!吳老祖你且聽好了,若是趙副司長少了一根毫毛,我定讓吳家雞犬不留!”
他降下身形,朝著稅務司和執法部的修士說道:
“爾等都先行退下,不能讓吳老祖傷了趙副司長。”
“姜大人,剛才副司長就在你身邊,為何你未出手攔住吳老祖?”
一個稅務司的筑基修士臉色難看地問道。
他是趙詩雯的護衛之一。
如今趙詩雯出事,事后他也難逃干系。
哪怕他是筑基修士,后果也極為嚴重。
畢竟這些年死在稅務司手下的筑基修士,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
姜望卻是冷哼一聲:“你們自己都沒護好趙副司長,也怪得了本主管?
剛才若不是趙副司長突然上來搗亂,本主管已經勸降了吳老祖。
現在趙副司長不在,本主管就是現場第一負責人,本主管命令你們守好周圍,務必不能讓吳家人逃脫。”
說罷,姜望抬頭看向吳老祖道:“吳老祖,若不想吳家身死族滅,切勿傷了趙副司長。”
吳老祖拉住藤球往大宅中落去。
“這可是老夫的護身符,老夫會好好招待她的。”
“詩雯妹妹!!”
底下正在與吳家筑基修士斗法的玉蘭眼見趙詩雯被抓,不由得心中一慌,暗道:
“相公怎的還不出手?”
“與我交戰,還敢分神!”
就聽耳旁傳來一聲冷哼,吳家筑基的硯臺法器找準桃花帕的薄弱之處,大力一砸。
粉色流蘇光罩被壓制破開,幾個來不及躲避的稅務司臨時工就被砸得骨斷筋折,大口吐血。
見狀,玉蘭來不及思考趙詩雯的問題,雙手掐訣,重新激發桃花帕的防護力量。
她沒想到自己在稅務司的第一次任務就搞得這么狼狽。
她不再等待支援,而是邊打邊退。
哪怕每次退后一段,就會被吳家筑基找準機會,干掉幾個臨時工,她也當做視而不見。
終于,一行人退到了大陣邊緣。
玉蘭翻手摸出一張銀白色符箓,懷著一股憤懣之氣,重重打在吳家的大陣上。
青色的陣法薄膜泛起陣陣漣漪,一個小小的空洞出現,并且還在緩慢變大。
“二階破禁符!”
吳家筑基修士面色一變,不再節省法力,開始朝著玉蘭猛追猛打。
見狀,玉蘭咬了咬牙,又摸出一張銀白色符箓。
大陣發出一聲清脆的動靜,而后只有拳頭大小的空洞直接快速撕裂,變成了一個等人高的門戶。
“你們先走!”
玉蘭嬌呼一聲,護著眾多臨時工從臨時破開的陣法漏洞離開。
“又是一張二階破禁符?!”
吳家筑基眼皮一跳,不由多看了玉蘭一眼。
又是靈器,又是破禁符,這是哪家的筑基,竟如此豪橫?
靈器還好說,可以代代相傳。
但破禁符卻是一次性用品,一階已經較為罕見,二階則是有價無市,不僅制符人難尋,便是制符材料也難求。
結果好家伙,這家伙一拿就是兩張。
看她那架勢,再拿個幾張也不是不可能。
“休走!”
吳家筑基連連掐訣,體內筑基法力如洪水般傾瀉而出,就見硯臺法器猛然漲大,底部竟出現了絲絲裂痕,一層濃郁的青黑相間的光芒在硯臺法器上爆發。
緊接著硯臺法器就落下道道黑色水箭,打在玉蘭的靈器護罩上,竟發出嘶嘶的腐蝕聲音。
玉蘭感覺自己與靈器的聯系竟隨之一松,剛才還如臂揮使的靈器此刻竟有種晦澀的僵硬感,還有一股酥麻刺痛的感覺順著經脈襲了上來。
“收!”
臨時工撤退得很快,也就三四個呼吸就全都撤離大陣,玉蘭見狀趕緊收了靈器,自己也往門戶中退走。
吳家筑基冷笑著看玉蘭狼狽逃跑,收回法器,就見硯臺上已經遍布裂紋,似乎下一刻就要碎掉。
“中了我的墨香毒,有你好受的。”
“五行元丹?”
吳府外,施施然趕來的余閑聽完姜望的稟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
“姜主管,如此重要的消息也肯告訴本總管,你就不心動?”
姜望不由得背后一寒,只覺余閑的目光中多了幾分他無法理解的壓力。
明明這家伙就是個普通筑基修士。
“屬下自然心動,但屬下也明白一個道理,有命拿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這等寶物理應總管大人享受。”
他不是沒有心動過,只是他連實物都沒看到,就憑吳老祖一張嘴,他就要將全族性命壓上賭桌,這不是他的風格。
最關鍵的是他還年輕,不像吳老祖那般只能孤注一擲。
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自己去嘗試突破金丹境界。
假丹境界終究是假丹境界,比不得真的金丹。
最關鍵的是一個問題。
余真人雖不露面,但當日一道神光就讓那叫陣的金鵬妖王大敗而歸,這等實力實在太過恐怖。
即便吳老祖的五行元丹是真的,即便吳老祖遵守承諾把五行元丹交給他,即便他吞服了五行元丹成就外道金丹,但他是余真人的對手么?
辛辛苦苦折騰一場,難道就為了和余真人做過一場,賠上全族人的性命?
更不用說之前的蕭城主還是現在的武城主,都是疑似金丹戰力。
這等實力,又豈是一個假丹境界能夠抵抗的。
冷靜下來的姜望一身冷汗,然后果斷把吳老祖給賣了。
余閑垂著雙手,轉身看向吳府外閃著青光的大陣,忽的問道:
“我聽說詩雯出事的時候,你就在旁邊,沒攔住?”
姜望咽了口口水,知道送命題來了。
他當時被五行元丹吸引,趙詩雯又來得突然,吳老祖選擇的出手時機恰到好處…
當然,這都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猶豫了。
這猶豫的一會兒,便叫吳老祖拿住了人。
這一點猶豫就證明了他用心不良,一旦答得不好,怕是會引來總管大人的記恨。
思慮再三,姜望決定不解釋,直接承認錯誤。
“是屬下無能,讓吳老祖把趙副司長劫了去,請總管大人責罰!”
沒有任何借口,沒有任何理由,就是他沒用。
這就是最好的解釋。
可余閑全程關注,又怎么會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
雖然他嘴上說要給玉蘭歷練,但這種兇險的場面他又怎么會不親自到場。
當時他能夠救下趙詩雯,但他沒出手。
趙詩雯順風順水得太久,連林家這等修仙世家都在她的打擊下日暮西山,手底下嫡系筑基就有一掌之數,因此也養出她不可一世的性子,失去了應有的敬畏之心。
吳老祖和姜望都是筑基巔峰強者。
她一個練氣小修士,不管有什么理由,居然也敢隨便插手兩人的戰斗,真當人家的修為是擺設啊。
所以她也該長點記性了。
否則等他以后走了,要還是這個樣子,早晚要出事。
至于安全,趙詩雯是吳老祖的護身符,可吳府全族也是趙詩雯的護身符。
當然,要是吳老祖真想不開,突然干掉了趙詩雯,那也是合該她有此一劫。
事后,他會讓吳家全族,包括吳家族地的血脈為她陪葬。
現在這么嚇一嚇應當夠了。
余閑朝姜望說道:“你去聯系吳老祖,就說我愿意和趙詩雯互換人質,有我當人質,想必吳老祖也更放心。”
姜望大驚失色,要是余閑當了人質,他豈不是白白賣了隊友。
“總管大人萬萬不可,若沒有你在,何人能夠主持大局?
而且吳老祖若擒住了你,必然是無人可制,到時候就真的放虎歸山了。”
“不必多言,詩雯是我的女人,為了她冒一點小小的風險,又有什么關系?
就算吳老祖真成了假丹修士,難道還敢招惹真人不成?
只要他不敢和真人撕破臉皮,那我就會沒事。”
余閑煞有其事地分析道。
實則,他現在站在那兒讓吳老祖打,也傷不了他分毫。
筑基修士和金丹真人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聞言,姜望臉色一木。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
既然總管大人為美人不惜以身犯險,那他干脆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繼續和吳老祖的合作關系。
等吳老祖煉好五行元丹,他再來個見機行事。
畢竟按總管大人這意思,還是讓他把臥底這活繼續干下去。
兩邊都是自己人,都不會對自己有防備,或許最后的贏家還是自己?
姜望精神一振,覺得此事大有可為,當即領命下去,準備說服吳老祖換人質。
是夜。
吳府大門前。
吳老祖帶著臉色蒼白失血的趙詩雯站在大陣后,而對面正是姜望和余閑。
“總管大人,愛美人不愛江山,老夫實在佩服。”
吳老祖皮笑肉不笑,陰惻惻道:
“既然總管大人如此愛美人,就不怕老夫將當日的事情泄露給駱丹師嗎?”
余閑淡淡道:“吳道友,我和涵兒的感情情比金堅,又豈是一點小小的流言可以撼動的。
交換人質吧,有我在,你帶著吳家族人離開,沒人會阻攔你們。”
吳老祖卻是笑道:“總管大人難得來我吳府做客,怎么能不小住些時日,老夫也要慢慢收拾些細軟,暫時還不想離城。”
五行元丹的煉制場地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行的。
而吳府中有他常用的煉丹場地,換個地方可能憑空降低一兩成的成功率。
如今有了余閑作為人質,安全問題暫時也不用擔心了。
余閑皺了皺眉道:“你想一直留著我做人質?
吳道友,還請不要自誤,時間一長,一旦驚動了余真人,到時候整個吳家可就不是我想保能保的了。”
吳老祖道:“老夫相信大家會幫我保守秘密的。這樣吧,三個月,只要總管大人在吳府住上三個月時間,到時候我們送總管大人離開。”
余閑故作猶豫,好一會兒才點頭道:“好。”
他愿意做人質,其中一個原因也是想看看五行元丹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委屈總管大人了。”
吳老祖伸手一推,一顆綠色的種子浮在余閑面前。
“這是老夫研制的噬心種,只要老夫心念一催,便能迅速生長,吞噬五臟六腑。”
余閑卻是手指一點,筑基真火浮現,將種子燃成灰燼。
“本總管不過一個區區筑基初期,難道吳道友還自信拿不下我?
這什么噬心種我是不會吃的,本總管不習慣肚子里多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雖然他自信金丹境界碾壓眾人,可誰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段能不能弄死他。
這種小錯誤他是不會犯的。
見種子被摧毀,吳老祖精神一痛,當即一爪掐住身后趙詩雯的脖子,冷聲道:
“總管大人,趙副司長的性命還在老夫手中呢。”
余閑根本不受威脅,回以冷笑道:
“本總管給你三個數的時間,不交換人質,我就令人殺進去。吳家血脈,一個不留,不死不休!”
“你?!”
吳老祖很是委屈,明明他才是抓著人質的那個。
“一!”
“二!”
那邊,余閑已經開始數數。
吳老祖趕忙叫道:“好好,換!”
“請總管大人進陣!”
吳老祖打開一個小小的門戶。
余閑施施然地走了進去,見到面色慘白的趙詩雯,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蛋,有些心疼道:
“沒事吧?”
“我沒事。”
趙詩雯搖搖頭,眼含熱淚,滿是感動,她怎么也沒想到余閑竟然愿意和她交換人質。
明明她已經不奢望得到余閑更多的愛,可忽然一個巨大的驚喜就砸到了她的身上。
此時的她又是驚喜又是愧疚。
“老爺,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余閑笑了笑:“說什么連累,你本就是我的女人,只不過下次不要這么沖動了。
要是吳道友不夠理智,這會兒你已經成了他院中花肥。”
“吳道友,詩雯的臉色怎么會這么差?你虧待她了?”
余閑眉頭一皺,當場問罪。
吳老祖氣勢被壓,明明自己才是話事人,這會兒卻好像小弟一樣被訓。
他滿心憋屈,卻還是保持僵笑道:
“請總管大人放心,趙姑娘的臉色差只是失血過多,在府中老夫是以貴賓待遇,絕不敢冒犯趙姑娘。”
“諒你也不敢。”
余閑又與趙詩雯小聲說了幾句話,便讓她離開吳府。
“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覺便什么都好了。”
“吳道友,上次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逛逛,這一次你可要盡好主人家的職責。”
吳老祖感覺自己才是客人。
瑪德,有真人做靠山了不起啊?
看著余閑大搖大擺地往內院走去,吳老祖給了自己答案。
沒錯,有真人做靠山就是了不起。
一時間,他更加迫切想要將五行元丹煉制出來。
如果自己成了金丹真人,哪怕只是假丹境界,也不用再被一個年輕小輩壓在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