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愛峰的花開了又謝。
月玖離開了又回來。
曾經她對自己說,陪余閑十年后便回明月天城閉關沖擊化神境界,了卻一番情意便好。
情愛于她,終究是小道,如何比得上她五百年的堅持。
她是月玖,是九月真君,是明月天城之主,是這三千里河山的主宰!
她的人生怎么可能依附于一個男人而活?
但她發現自己錯了。
她實在無法抵抗這個男人的溫柔。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前半生好似一場幻夢,她空寂了幾百年的心靈仿佛就是為了等待這個男人出現。
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還要追求的大道。
或者說她此刻找到了比修行,比大道更重要的東西。
“你實在太可怕了。”
月玖不止一次在激情散去后,出現偶爾的清醒,會對余閑如此說道。
每一次余閑都是放肆大笑,然后給她最有力的回應,而后她便什么都不記得了,只覺得自己好像飛了起來。
她知道這樣不好,但她無法阻止自己。
她更知道如果鬼姬再次出現,她一定會輸,現在的她修為更加強大,心靈卻變得更加脆弱。
她道心的破綻越來越大。
可她不在乎了。
如果就這樣與余閑共度數百年時光,在大限將至之前,再一窺化神風景,對于她來說,似乎就沒有什么遺憾了。
至于輸贏,不重要了。
她還是在余閑不斷的影響下改變了自己,就此為情所困,并且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誰也不會想過堂堂的九月真君,每隔一段時間便不辭辛苦,飛遁千里,只為與情郎相會。
當然,對于一位元嬰大修士而言,才一兩千里的距離,用不到半個時辰。
進城逛個街都不止這點時間。
所以月玖離開了大愛峰,卻又沒有完全離開。
余閑就像一個玩弄人心的惡魔,送走了月玖的人,卻留下了她的心,誘惑她時時回返尋找。
不過不得不說,還挺刺激的。
這種時不時相會的模式讓余閑有種偷情的錯覺,這下子覺得修行都更有意思了。
九陽歷五千七百六十五年,四月初四。
月玖來到大愛城的第二十三個年頭,也是與余閑確定關系的第十三年。
這一日。
月玖自云端翩翩落下,好似仙女臨凡,足下輕點,裙擺飄揚,暗香浮動。
山巔,九月真君的愛巢前。
余閑面前一座丹爐輕輕晃動,爐鼎被一團翠綠色的火焰包裹,有著一縷縷丹氣自縫隙出逸散而出。
丹爐上空,一群巴掌大的小雀鳥追逐著丹氣。
月玖沒有打擾余閑,只是靜靜站在一旁等待。
約莫半個時辰后。
隨著余閑掐動指訣,丹爐開始劇烈晃動起來,爐蓋掀飛,就有層層疊疊地白色光點好似群星般散開。
“收!”
余閑輕輕一點,一個碧玉葫蘆浮在半空,倒掛著葫蘆口,白色光點光華隱去,就見到一顆顆約莫蠶豆大小,通體灰白的丹丸凌空排列,被收入碧玉葫蘆之中。
竟是有上千顆之多。
“不錯不錯。”
余閑滿意地點點頭。
“不枉我特意用這新得來的青木靈火煉丹,成丹率果真大大提升。”
青木靈火乃是木系靈火,有著催動草木生機的效果,對于草木類靈丹的煉制有著不錯的加成。
余閑雖然沒有在煉丹術上鉆研太多時間,但怎么說也是堂堂元嬰真君,又有昔日二階煉丹師的基礎,沒用多長時間,就順利成為了三階煉丹師。
不過也就到此了。
想要成為四階煉丹師,不僅需要非凡的天賦,還非得下上一番苦功才行。
要不然就只能靠著時間硬磨,不知要浪費多少材料。
月玖卻看得迷惑。
“夫君,我瞧你這丹藥品階并不高明,為何你會笑得如此開心?”
余閑臉上露出得意笑容,扔過碧玉葫蘆。
“這是我耗費日久研究出來的新丹方,你一嘗便知。”
月玖倒出一粒丹藥服下,細細品味,卻仍不解其意。
“這靈丹不過尋常益氣靈丹,論品階不過一階中下品的樣子,有何稀奇?”
余閑道:“此丹是我改良的靈米丹,只是用下品靈米和一些田間地頭常見的不入階靈草煉制而成。
此丹煉制簡單,耗時較短,成品量大,入階煉丹師就能輕松煉制。
并且靈米丹保存簡單,只需常用的玉丹瓶就能保存上百年之久。
最重要的是此丹中所含丹毒極少,修士即便大量服用,也不需要擔心丹毒問題。
你又覺得如何?”
月玖搖搖頭,還是不解。
“夫君,你現在越來越會打啞謎了,我還是沒有看出來這丹藥有何奇異之處,區區一階靈丹怎會讓你如此重視?”
余閑笑瞇瞇道:“小月兒,你說我如果用這丹藥與修士置換靈石,他們是否會同意?”
月玖道:“多半是同意的,靈石對于修士來說,就是修煉所用,這靈米丹能夠大量服用的話,恐怕還比用靈石修煉更好呢。
夫君是打算做這靈米丹的生意?
不過一階靈丹對于筑基修士來說,便沒多大效果了,大量服用的話,倒也勉強能接收,但售價不能多于他們使用靈石的數額,否則人家也不會購買。
所以這靈米丹的主要市場只能在練氣修士以及那些打熬筋骨的普通人身上了。”
余閑卻道:“我可沒有說靈米丹只能用下品靈米煉制。如果改用中品靈米,上品靈米,乃至極品靈米煉制,就算對于金丹修士都有一定效果的。
當然,我主要賣的還是這下品靈米丹。
我打算用靈米丹代替靈石,靈砂給大同會的低階修士支付報酬。”
“夫君想要怎么做就做好了,我雖然看不懂,但要我幫忙的話,夫君盡管吩咐。”
月玖笑了笑道。
“我不會客氣的。”
余閑一副軟飯硬吃的架勢,心中卻是感概萬分。
月玖到底不是專業人士,哪里知道掌控印鈔權力的恐怖之處。
一旦靈米丹在大同會內部實行起來,遲早就會在大同會控制的地盤上流行起來。
到時候他就不用擔心靈石不夠用了。
說起來,要不是這些年被萬寶商會賺去了大量的靈石現金,又從那些破產的債務人手中收來了大量靈田,礦山,導致手中現金呈現下降趨勢,他大概不會盯上倉庫里堆積的那些靈米。
靈米號稱地里長出來的靈石礦,在一些地方上甚至可以用靈米代替靈石作為貨幣交易。
但靈米終究攜帶不易,保存還有倉儲費用,遠不如靈石的方便。
所以大同會如果再不做點什么,雖然名義上資產是正增長,但現金會越來越少,抗風險能力就會下降。
余閑千思萬想之下,決定還是從源頭下手。
既然靈石少了,那就自己一邊多挖靈石,一邊自己造靈石。
這靈米丹就是他研究出來的靈石礦。
一顆靈米丹的成本大概在十分之一顆靈石,但效果卻相當于三分之一顆靈石的修煉效果。
對于筑基以下的修士來說,使用靈米丹的修行效果明顯優于靈石。
而他只需要將一顆靈米丹定價為四分之一顆靈石,就足以讓大部分低階修士接受靈米丹的存在。
這樣做,就能將大同會倉庫中的靈米源源不斷的變成靈丹,讓那屬于大同會的一畝畝靈田真正變成一座座靈石礦。
光是為了研究出這么一張丹方,他就耗費了十數道天道靈氣。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不僅僅是一張普通的丹方,還是屬于修仙界的印鈔機,也是修仙界的活菩薩。
只有他這等心懷大愛的良善之人才會真心實意地為低層修士研究這種低廉實用的丹方。
那些所謂的煉丹大師,煉丹宗師想的都是如何煉制更高階的靈丹,如何突破更高的境界,哪里肯低下頭,俯下身子去田地里看看,研究田間地頭的雜草。
“瑪德,也就是這方世界沒有功德這一說法,否則光是我今日研究出這么一張丹方來,就合該我功德成仙。”
余閑頗有些志得意滿地收起丹爐,得虧是沒養胡子,否則非得美美捋上一會兒。
雖然他本意上是為了賺錢,但作為一個曾經每年收入不超過三塊靈石的底層佃農,他很清楚的知道對于普通修士來說,一顆靈米丹就能節省十二分之一顆靈石意味著什么。
那可能就是一家人多出來的修仙希望。
月玖看出來余閑很是高興,卻不知道他高興在哪里,只是愿意陪著他一起笑。
笑過之后。
月玖想到什么,朝余閑說道:
“夫君,我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余閑心情很是不錯地問道:“什么事?”
月玖道:“我于昨日收到了掌教真君的傳信,他想要我回去一趟。”
“自然是要回去啊,你怎么說都是玄陽宗的人,掌教真君相召,哪有不回去的道理。”
余閑想起自己這些年能夠這么順利,除了月玖這位大修士之外,玄陽真君的暗中照顧也很是重要。
否則就他這么折騰,玄陽宗又不是傻子,宗門那邊早有人過來調查過問了,偏偏一直平安無事。
想來都是那位準師公使的力氣了。
至于月玖,自從聽完她在玄陽宗的人際關系后,他就沒指望靠這個媳婦打入玄陽宗的人脈圈。
月玖苦笑道:“夫君你有所不知,我們那位掌教真君這些年一直在閉關,打算突破化神境界。
這一次突然相召,大概是他突破日期將近。
他突破成功還好,如果失敗,那我這一次回去,就是攪入了宗門的是是非非當中。”
余閑一臉驚訝道:“我之前怎么沒聽你提過這事?”
雖然他早就從鬼姬那兒聽過了,但這事絕不能當面承認。
月玖道:“這是掌教真君的私事,我又如何好隨便傳揚出去,只是這一次掌教真君主動傳信,想必已經是無法隱瞞了。
否則憑他的性子,多半是不會來打擾我的。”
說著,她便主動將玄陽真君與自己師父的一段孽緣說出。
這些事如今再隱瞞已經沒有多少意義。
余閑盡管早已知道玄陽真君算是自己的準師公,但鬼姬聽來的只言片語到底沒有月玖這個當事人說的清楚。
待他聽完這個女大八百,抱座金山的故事,他竟莫名和玄陽真君找到一種同輩中人的感覺。
算起來,月玖也是個大他四百歲的小姐姐。
可惜玄陽真君最后選擇了自己的大道。
沒人比他更懂白月光的殺傷力,尤其是一個死去的白月光。
要知道二十八歲的白月光都無法打敗十八歲的自己,那是一個少年曾經最美好的夢。
玄陽真君臨近突破,又對月玖忽的照顧起來,顯然心中出現了破綻。
讓月玖回宗門,極有可能就是為了彌補這個破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月玖就是她師父的延續。
余閑陷入沉思當中。
月玖回宗門去,有九成八的可能是玄陽真君想要補償她。
這其實很符合一個男人的心理,對不起前女友,就加倍對前女兒留下的兒女好,甚至還會為前女友的父母養老。
因為他覺得這是他的責任。
當然,也有兩分可能是玄陽真君走入極端,絕情絕性,斬滅一切牽掛,自證大道。
不過對一個出身名門的修士來說,這種可能性極小,而且月玖又不是什么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她得了鬼姬饋贈,即便突破元嬰后期不久,又陪他玩樂了多年,沒怎么好好修行過,但架不住底子太厚,在元嬰后期的大修士中,她絕算不上弱者。
玄陽真君臨近突破,又怎么會干這種自傷元氣的事情。
所以…
余閑看向月玖道:“你是怎么想的?”
月玖頓了一下,說道:“我無意介入宗門中的是非當中,但是我想去看看玄陽真君。
不管怎么說,他當年對我照顧許多,而且這些年我其實知道如果沒有他在背后為我說話,我這個天城之主坐的不會這么安穩。”
她也不是傻子。
就憑她在宗門中的根基,天城之主的位置就是她做再多的特級任務都不能穩固的。
只會干活,不會說話的人一般都混得不怎么好。
偏偏她是個例外。
那么就一定是有人替她把話說過了。
這也是她之前愿意去見玄陽真君的原因,不僅僅是為了余閑的事情,何嘗不是給自己一個臺階。
余閑笑道:“那就去啊。”
頓了一下,他補充道:“我陪你一起。”
“真的?”
月玖眼睛一亮。
如果此行能有余閑陪伴,她就仿佛有了依靠和退路,宗門中再是暗流涌動,也不能讓她動搖半分。
而且她可是知道余閑有多不愛挪窩,連陪她回天城一趟都不愿意。
這一次卻愿意為她做出改變,她心中莫名有些感動。
“我答應過的事情何曾反悔過。”
余閑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
“而且我怕你這張嘴到時候又得罪人,以后說不定要當掌教真君的人,可是要團結好上下呀。”
月玖盯著余閑看了一會兒,才有些遲疑道:“你陪我回宗,不會是真想要推我上位吧。
我可跟你說,我當不了掌教真君的。”
余閑聳了聳肩道:“你當不當得了,得看玄陽真君的意思,不過你放心,你這會兒就是想當我也不會讓你當。
否則就憑你我,哪里擋得住玄陽宗那幾十位真君。”
不過再等個幾十年,那就不一定了。
月玖松了口氣:“你知道就好。”
余閑在和她歡好時,沒少給她說未來藍圖。
還說什么要推她上位當掌教,到時候他就是掌教夫君,一人之上,萬萬人之上,然后就會乘興換上一個姿勢。
她還真怕余閑頭腦一熱,真干出傻事來。
關鍵是她也不敢確定自己會不會跟著傻下去。
對于面前這個男人,她的抵抗力越來越弱了。
“對了,你得稍等我幾日,等我把這靈米丹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我就陪你回宗。”
余閑搖了搖手上的碧玉葫蘆。
月玖點頭道:“不著急,掌教真君給的時間很充足。”
“那就好,看來風險更低了。”
“什么?”
“沒什么,我怎么感覺你又變漂亮了,快快過來,讓夫君仔細檢查一番。”
“別鬧,好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