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回記得,《野外求生手則》上寫過,傳遞消息最快的方式是光。
不論是在各種地形環境勘查地礦地貌,還是在高空觀察氣象變化,需要緊急求助時,外勤人員就會用玫瑰武器「黑魔術」將光元素彈朝天發射。
光元素們在空中炸開,將會造成煙火般清晰的強光軌跡,就像是一層層光圈。
按照這一思路,鹽回將遠程信號投射到了高頻區,通過放大其中一部分的電振星撞擊產生的強光和信號,從而在天文臺鏡面制造出了堯族通用求助的波光。
這聽起來有些復雜,但如今變成半個電振星的鹽回,使用信號就和用手抓起一柄小刀一樣輕松。
索尼克第一個發現其中含義。
血妖精是天然的血液醫生,它們對求救格外敏銳。
它先是左右張望,然后看向天空:“鹽回?是你,是你對吧?”
是我,我在光區。
這位血妖精先是愣了兩秒,然后興奮地雙手握拳:“你沒死!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記得那天出多囊復合體的時候你還好好好的,回頭你人就不見了。血騎士大人帶著大家將考察站翻了個底朝天,什么也沒有找到…”
鹽回發送了幾行字后發現,光的確能穩定安全地傳遞信息,但效率卻很低。
于是他開始思考換一個更加高效的方式,以完成信號交換。
鹽回還沒想到辦法,天文臺卻有了更快的反應。
索尼克說:“我把你的事匯報了上去,血騎士大人會脫下光金和禁石的防護衣,和你直接對話。”
作為考察站的站長,血騎士雖為神明,但神格在白銀平原卻無法生效,所以脫下防護服對祂來說依舊是極為危險的。
鹽回將自己的遭遇從頭到尾,盡量簡單準確描述了一番。
站在天文臺外的血騎士說:“我明白了,辛苦你了。”
“現在請你在那邊當好那位生命修理者的助手,不要被送入外界。只要還在這里,就有希望接你回來,但如果離開這里進入未知的外界,我們就很難找到你了。”
鹽回心里很清楚,光區是電振星也無法越過的邊界,這是生命修理者設下的規則圍欄。即使如此,血騎士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安全問題,哪怕這是無法實現的回鄉之夢,依舊讓他有幾分感動。
“我們會設法嘗試進入光區,不過在此之前,請保持耐心。”
是。血騎士大人,您能告訴我伊蓮的事嗎?
這位神明緩緩講述起來。
羅伊和伊什塔爾生下伊蓮后,最初父親羅伊帶著她在堯族世界生活了一陣。在此期間羅伊乘坐與他搭檔的白騎士,帶著孩子度過了兩年快樂時光。
后來白騎士出任務,羅伊也重返白銀平原的考察站。
伊蓮很喜歡白銀平原,因為這里流星墜落的樣子很美,世界是夢幻的銀白色。
在考察站的人眼里,伊蓮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她很少吵鬧,總是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和每一個人熱情地打招呼,讓清冷的考察站多了不少活力和熱情。
那時候,考察站還沒有多囊復合體,依舊是傳統的地上公共設施和地下居所的模式。然而一次大規模墜星撞擊卻在營地旁不到五十米處發生,群星墜落所造成的輻射帶來了海嘯般的強力沖擊。
白骨先民們瞬間失去意識而倒地,很久之后才恢復過來;幽靈則是變得意識混亂,大量記憶丟失;血肉之軀的生者當場血毒爆發死了三人,其中就包括年幼的伊蓮。
血騎士帶著考察站的人,將這三位不幸的遇難者埋葬在了玫瑰園里,希望它們能和玫瑰一起,以新的生命方式復蘇。
同樣被血毒重傷的羅伊被送入外界,他在被女神塞赫美特治好之后又回到了白銀平原。痛失愛女的羅伊開始強烈呼吁保障考察站所有人的安全,提升當地的基礎設施。
于是有了越來越厚重、屬于堯族工藝強度最高的防護服。這是羅伊帶領人們在衛星藍湖指導下,用光金打造出了強力的信號防御結構。
新防護服內有兩層光金網,它們被固定于禁石所打造出的塊狀石板上,網上有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節點和環形結構。它能分散外界信號沖擊,讓其無法形成連續穩定的作用。
這是針對墜星引起的強信號輻射,信號輻射對精密的生命沖擊很大,血肉之軀受影響最嚴重。血液會被信號輻射改造導致出現毒素現象,如果輻射夠強,甚至瞬間就會致死。
經過大量測試,考察站確認,哪怕電振星發出的瞬間信號也無法突破防護服,不能形成連貫穩定的信號組,就不能進行有效的影響。
當然,如果電振星持續釋放信號定向輻射,信號能量會瞬間超出防護服極限,導致光金內部融化,穿戴者也無法被保護。
接著考察站又從介災地那獲得了一個多囊復合體,這不僅能作為可以脫下防護服的安全居住區,也是極端環境的避難所。只要它擁有足夠的能量,哪怕電振星也無法將其破開或擊穿,可以說是堯族目前最高強度的材料和道具。
血騎士又采納了羅伊的另一個建議,為考察站引進更多的生者。
白骨先民們開荒是很好,但要有突破發展就需要變化,而血肉之軀因為其復雜多變的生理結構,擁有更多的可能性。
于是陸續有更多的生者納入了考察站。
鹽回也是其中之一。
當鹽回講述了這些過往之后,伊蓮說:“我們需要修理。”
它無法理解,或者說它缺乏人類所有的感情,不論生離死別還是個人命運的無常,伊蓮都無法體會那些細微的變化。
伊蓮唯一保留人的部分,就是關于自己的名字,以及這個名字背后的好奇和延展。
也是因為這一點,它持之以恒地觀察著地面的考察站。
鹽回開始了修理助手之旅。
要想長期留在光區,就必須做好修理工作,變成生命修理者力量的延伸。
肉眼看到的,是空曠高空中的各種懸浮殘留物。
信號視角下,整個光區卻是精密而簡潔的一個個信號組。每一個信號組里存放著具有共同信標特征的物質結構,這些信號組都被進行了封裝和密閉。
它們就像是凝固在空氣中的標本,徹底停止了運動,保留著最后的姿態。
鹽回建議伊蓮大家一起協作,不再是過去助手各自修復某一個生命結構,而是合作分工。
伊蓮擅長信號捕捉和信標排列,所以就做第一道工序的結構拼湊。這會形成很多天然漏洞,因為不是所有信標都可以組成信號組,將造成眾多缺口。
鹽回干第二道工序,根據信標做信號層的刺激,從損壞結構里獲得反饋。
光區被凍結的生命無法言語,信號結構也處于停滯中,與白銀平原的待遇截然不同。即使被高空的生命修理者進行修復,它們的核心信號結構仍會大量丟失,伊蓮就是其中的一個例子。
它們無法表達,但信標之間、信號組之間會產生反應。
鹽回要做的就是大膽假設和組合,而不是過去伊蓮那樣,無法組合的損壞部分就不管。
這有些像用殘缺的木片來拼湊一座房子,其中那些被燒得黢黑的部分,鹽回也在竭力還原。他通過既有信號組進行延伸和補全,然后看是否能和其他信標產生同向連接。
他采用笨拙的比對法,極其消耗時間和精力,但這里不缺這些,而還原的精度要較之前高很多。
“你好強!”
伊蓮對此十分佩服:“居然能將被毀掉的部分也能復原!”
鹽回也教授了它這種辦法,可惜伊蓮怎么都學不會。
接著鹽回問它:“怎么樣才能被認為是助手?”
“專注于修復,信號層發自內心地進行修復。”伊蓮說。
生命修理者有著白銀平原頂點的信號力量。
信號層面是無法瞞過它的。
不過鹽回反而放下心來,他向來是做一件事就會竭力做好,過去如果沒有調動,他就一直挖土勘測和在天上做氣象記錄。
有一天,鹽回和伊蓮正在忙碌,忽然收到地面血騎士的消息。
“我們的人已經準備起飛,目標是光區,請接應。”
鹽回大吃一驚:“這非常危險,沿途會遇到很多電振星的隨機撞擊,幾乎不可能完全通過。”
“請放心。”
血騎士堅定地說:“我們的飛行員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我們將會由衛星藍湖帶領兩名飛行員,穿過高頻區和低頻區,按照你們所描述的方法,他們將會進入光區。”
鹽回一愣:“您是說…他們要在光區…”
“他們會在光區結束自己的生命,以進入光區,與你們匯合。”
血騎士說。
就在這一天,考察站開啟了進入光區的飛行。
鹽回和伊蓮分別接引了一名飛行員,他們都已經以服毒的方式迅速死去,保留了幾乎完好的身體。
經過生命修理者的修復之后,兩名飛行員擁有使用信號結構的力量,還保留了絕大部分血肉之軀,這還是從未見過的事。
其中一名飛行員是索尼克,它高興地拍了拍鹽回的肩膀:“好兄弟,我來找你來了。”
鹽回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是你?”
“就我愿意啊…其他正經人,誰想死啊?”
索尼克打了個哈哈:“其實是因為我的研究方向已經被你證明了,本身沒有什么實用價值,經費和設備都申請不到。所以我就換一個方向,這邊的光區我總算是走在前面了吧?也屬于熱門領域!我看誰還說我研究的沒有用!加上還有你這個好兄弟在,也不會無聊,我就來了!”
另外一個飛行員是一名相貌俊美的男人,在他面前,索尼克這位血妖精都變得黯然失色、行同路人。
這位猶如舞臺和詩歌中走出來的美男子對伊蓮微微頷首:“初次見面,我是羅伊。”
伊蓮問:“就是你,曾經是我的父親?”
“那是過去的事了。”
羅伊目光沉靜地說:“我希望我們能再一次認識,將我所知道的一切,我會的所有,都告訴你。”
“好啊。”伊蓮很高興。
就這樣,白銀平原第二考察站的四人齊聚,將堯族的腳步正式踏入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