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不忘初心
南頂不怕失敗。
《神諭詞典》中，堯神告誡世人。
——存在即合理。
失敗存在。
因此失敗是合理的。
那本詞典為南頂解答了許多困惑。他結合神諭，以及自身和生活經歷，逐漸理解并與失敗完成了和解。
因為認識到失利和失望是常態，所以他比其他人膽子大。
南頂唯一退縮的一次是面對血真時。
對方是竊賊和壞女人并不重要。
他只是為自己沒能說出那句“請和我結婚”而非常懊悔和自責。
如果當初那樣做了，人生再輸一次也沒有什么損失。
可一旦奇跡真的出現，那他就會贏下一切！
現在，他只有血真留下的寶石。
南頂卻只能將這些寶物埋起來，因為只要一拿出去賣，大概自己就會被當做竊賊而逮捕。他甚至不確定，血真到底是送給自己禮物，還是又騙自己一次讓他去頂罪。
他埋了寶石，也埋葬了過去。
南頂咨詢了許多姑娘，以確認洲州人不受外族女人喜歡的原因。
“太矮了一點，高大的另一半會更讓人有安全感，反正我們紅棘族的女孩兒都喜歡高大威武的。”
“我是接受不了臉上涂油彩的打扮，喜歡干干凈凈的，這種特別的風格…對我來說太超前了一點。”
“別的還是其次，就是為什么一定要戴著金鏈子和穿毛茸茸的皮衣啊，就是感覺像是才進城市的野外獵人，很土誒。”
“說起來，洲州人是洲島很早的原住民了吧？誒，如果我的男友是一個洲州人，就會產生一種，哇，好像是在和古代人相處這樣子。會覺得很奇怪。”
“洲州人無所謂，有錢就行，不過大多數洲州人也沒錢吧？對男人來說，有錢最重要，有錢就代表帥氣，看著也會越來越順眼。”
“這個嗎？嗯，對我來說，還是長相比較重要。如果相貌不行，哪怕是一個很好的人，也很難產生喜歡的感覺，也就不會加深了解吧。如果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哪怕有些時候無理取鬧，也會看在他樣子好看的份上容忍他，雖然這樣聽起來有點不太好，但事實就是這樣…。”
在各族女人們眼里，普遍最具吸引力的還是出眾的相貌。
在調查的過程中，南頂這才意識到，也有不少姑娘有著如自己一樣的苦惱。
大多數的男女都是相貌平平，也沒有豐厚家產。
不論男女，相貌上如果不出眾，甚至是處于劣勢或擁有某種缺陷，如果不是足夠幸運，那會在尋找伴侶的路上吃夠苦頭。
相貌平等項目是有很多人都用得上的！
南頂當即開始嘗試研究和實際制作。
要進入締心國就和早期使用晶構之門傳送一樣，需要提前預約。能在里面逗留的時間也有限，只要達到一個小時就會被締心國準時彈出，從馴獵原野缸旁蘇醒。
這是因為意識不能長久脫離身體，否則軀體就會持續受損，直至徹底死亡。
締心國是歡迎人們來訪問的，只是存在很多實際困難，鹿靈與太陽王國協調商議后，出臺了《出入締心國條例》。
條例里聲明了進出締心國存在的風險，并明確時間限制為單次一人一小時。唯有得到神殿特殊許可和相關授權文件證明的超凡者，才能超過這一時限。
馴獵原野缸的分缸僅有4個，分別固定在王都光明城、茶葉產地的茶嶺、洲州人的北洲城，獸人自治領。
在北洲城，要排隊等進入締心國的人可太多了，經常一排隊就是一整天，后面的人還未必能輪上。
由于分缸和附近秩序都需要有人維護，所以使用者也需要交納一定入場費。按照小時計費，一個輪次也就一小時，但對普通人也是一筆開銷。
“如果能多一個分缸就好了，我還沒逛夠呢，才認識了一個妹子。”
“有一個就不錯了，荒狼一族都還沒拿到名額呢。別做夢了，老兄。”
“聽光明城那邊說，最新的分缸制造出來還需要十幾年，荒狼一族基本預定了…能覆蓋一個已經不容易，可能要上百年后咱們這里才有第二個。”
分缸邊經常能聽到類似對話。
南頂將這些都聽在耳里。
相貌平等第一步，是要解決分缸不足的問題。
他苦思冥想都不得辦法。
有一天，南頂正用毛刷給棲海牛刷背，他看到棲海牛吐出的碎貝殼，腦子里聯想到了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東西。
洲島本地的古老奇觀紅珊瑚蜃像。
這一奇觀迄今依舊佇立于海底，紅珊瑚鋪就的路徑遍布海岸，外出的漁民只要通過蜃像就能辨認遙遠海面的天氣情況。
紅珊瑚蜃像的作用是能遠距離折射兩地影像，讓人的視線可以不斷延長。
人們關注的重點往往是迷蜃。
因為蜃像的關鍵也是蜃影折射。只是由于各種各樣的情況，學者們至今沒能攻克迷蜃不能長久離開海水這一難題，導致蜃像無法將一座座城市用蜃影連接起來。
南頂則看向了不起眼的紅珊瑚。
在這一奇觀體系里，紅珊瑚起到了連接和傳遞作用。共生體特性讓紅珊瑚具有彼此組合和連接能力，展現出驚人的延伸能力。
那么能不能借用它的力量，從而擴大分缸的輻射范圍呢？
南頂試著飼養了一些紅珊瑚，然后在北洲城中心的締心國入口排隊。
這里被設計成了一個寬敞大廳，中央就固定著分缸。分缸周圍設立了一個個座椅，能讓使用者坐下觸碰分缸和確保身體安全。
南頂有些忐忑地取出紅珊瑚，在守衛者疑惑的眼神下，試著用紅珊瑚連入分缸。
“你在干什么？”
“我試試珊瑚能不能連接。”
“珊瑚也想去締心國？你能聽懂珊瑚的心聲？這是覺醒的什么能力？”守衛理解到了另一個方向。
南頂也沒多加解釋。
嘗試失敗。珊瑚與陶缸沒有發生任何反應。
南頂回去后開始查找原因。
紅珊瑚是一種非常優秀的延展載體，充滿了蓬松的孔隙，能轉移和折射各種能力，不過它本身卻沒有什么特殊力量，只是適應力極強。
而紅珊瑚蜃像，靠的就是迷蜃與紅珊瑚的共生延展。
南頂請教了鹿靈，這才知道，馴獵原野缸觸發機制是血肉與缸壁的觸碰。
也就是說，只要在紅珊瑚里加入血肉，就能在遠端用紅開啟締心國之門。
只需要在珊瑚里加入血元素，就能做到！
經過數十年的嘗試和摸索，南頂花光了所有積蓄，連帶自己的小茅屋也賣掉來換錢。就在他走投無路時，幸運第一次降臨到了身邊。
南頂找到了一個頗有名氣的堯族學者，雙方一拍即合，對方主動過來幫忙，不要任何的報酬。
“因為你的設想真的非常有趣，而且已經完成了最難的思路和構架，剩下的只是技術細節。”
此前怎么都無法暢通觸發的紅珊瑚，在學者加入了晶構的調試下，終于走通了。
通過晶構固定，血元素在一段珊瑚里往復運轉，構成了穩定的血肉連接，并且終于完成了遠程接入分缸，讓南頂成功抵達締心國！
只要構建出一段段珊瑚，就能讓北洲城數萬人都能同時連入分缸里，再也不用被分缸狹小的表面限制。
學者不吝贊美之詞：“南頂先生，您所發明的這一工具將會改變整個洲島世界，向您祝賀！您應該是最近幾十年來，整個堯族文明最偉大的發明家！”
南頂有些暈暈乎乎。
成功顯得是如此不真實，令他覺得都有些如夢似幻。
“真的做到了嗎？”
“做到了，南頂先生，您是一個劃時代的創造者，您的名字必定名留青史，您將改變這里的每一座城市的結構和生態，請相信我的判斷。”
換成其他人說這種話，聽起來就很浮夸。
但說這話的人名叫石寶，他曾是鹽城先知，后來成為幽靈后則沉下心研究數學與元素晶構。
如今他被太陽王國請來幫助做城市規劃，卻沒想到，他率先幫助南頂完成了這最后一步。
在石寶的推薦和鼓勵下，南頂來到了光明城的神殿。
老先知為他爭取到了一個面見神明的機會。
只是，神殿里那沉靜肅穆的氣氛，就讓南頂有些瑟瑟發抖。
當神像前浮現出一道光芒，神明的光之化身降臨，那股神圣浩瀚的至強威能更是讓南頂呼吸困難，渾身繃緊，只敢盯著地板。
“你發明的東西叫「締心之海」？”
“是，是，陛下。”
“不要緊張，慢慢講。”
光明王渾身散發出皎潔的圣光，這時候已經變得溫和而輕柔，顯然刻意收起了神威。
“過去我們進入締心國需要非常繁瑣地排隊，而且有嚴格的時間限制，由于分缸數量緊缺，進入需要血肉保持接觸，所以一次能進入的人也有限…”
講著講著，南頂就變得正常了起來。
“…有了紅珊瑚作與血元素晶構結合而成的分線，哪怕一座城市所有人都進入締心國也不是問題。”
“解決了接入難題之后，洲島的所有人都能通過締心國互相結識和交流，再也不用被地域限制，也不用擔心種族問題。因為可以依靠締心國的力量改變修正容貌，但在里面留下的話和字是真實的。”
“我相信，通過「締心之海」這一項技術，一定能有效緩解大家彼此間的矛盾，減少紛爭，獲得更多的友善交流。”
“而原本世俗傳統的一些偏見，也能在里面得到摒除，因為大家身份都可以保密。對于男女認識和締結婚姻，也有不小好處。”
原本預先寫好的說辭里，并沒有最后一段。
但南頂還是說了。
畢竟，這一發明的核心其實是要完成自己的理想。
接著話頭，石寶也從專業角度講述了整個技術大規模普及的可行性，并且從城市發展和規劃角度闡述了其帶來的巨大優勢和深遠影響。
光明王安靜地聽完之后說：“很好，我們洲島終于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很了不起。”
南頂有些受寵若驚。
“你想要什么作為獎勵？成為先知或是英雄？財富與權力，都可以提。這是你應得的。”
南頂想了半天，他一句話就能讓自己擁有榮華富貴，或者就如大家對自己期望的那樣，進入神殿成為一名先知或英雄。
可他這次卻很平靜。
也說不上原因。
就是感覺過去自己想要的東西，現在似乎已經不重要。
南頂忽然想起了勞拉的那句話。
——有那么一天，你會發現自己長大了。
他想起了貓甯。
她專注而不顧一切地研究棲海草，潛移默化之中讓自己羨慕，也讓自己逐漸變成了那樣的人。
他想起了血真。
千人千面的血妖精，告訴了他人心難測，謊言總是無處不在，但哪怕在謊言中也有一些時刻是真實的。
即使謊言結束后，一切都會煙消云散。
就像是做了一場短暫的美夢，但醒來還是會感動。
自己想要什么？
南頂無比認真地說：“我想要擁有能受萬千少女喜愛的面容！”
真男人就應該從一而終，不忘初心！
“如你所愿。”
光明王身上光芒萬千。
轉瞬之后，南頂臉上一喜。
“我傳授了你變身術，你可以變成接觸過的任何人的模樣，任何人喜愛的面孔，你都可以擁有。只需要在這些基礎上稍微調整，你就可以獲得一副全新容貌。”
“太感謝您了！陛下！”
南頂激動不已。
擁有了自如變換的容貌后，南頂過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
遇到任何姑娘，如果只要喜歡，南頂就過去直接跟她說，對方就會答應和他在一起，幾乎沒有失敗過。
枯燥乏味的感情生活就這樣不斷持續。
南頂非常懷念過去，那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表白，每一次都仿佛是一次死亡沖鋒，然后被轟得心碎和強顏歡笑。
他再也體會不到過去那種小心翼翼和期待。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南頂無數次問自己。
他也無數次回答自己。
沒錯。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
各式各樣的漂亮姑娘！
絕不失敗的表白！
只是，他不再那么渴望和任何一個姑娘結婚了。
就像勞拉說的那樣，大概這就是成長吧。
感謝感謝‘yzj0’的盟主，因為構思和改稿都忙到了一兩點，實在沒存稿…先記著，攢出來了就補上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