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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與山共眠仍不閑

  菜歸唐植桐,這是毫無爭議的。

  唐植桐禮讓王老師和鄭良才,都被他們給拒絕了。

  由于飯盒不夠,王老師友情提供了技工學校的兩個盤子,一個到扣在另一個上面,再用繩子給它倆玩個繩藝、嗑成CP,掛在車把上正正好好。

  這一通折騰,已經過了下班的點兒,王老師和鄭良才先把唐植桐送走,然后站在校門口說些體己話。

  “良才啊,機會難得,雖然工資少了點,但你先去,去了再說。只要有工作,你就不會再被動員回老家了。”目送唐植桐騎后,王老師才開口跟師侄說道。

  作為廚師等級考試的評委,王老師比任何人都清楚職稱對廚師意味著什么。

  在重視專業技術人員的單位,職稱就是漲薪最直接的理由,但這種單位非常少。

  雖然當了一年多的廚師等級考試的評委,但王老師心里很清楚,來參加過考試的廚子還不足四九城所有廚師的十分之一。

  一方面是由于職稱評比不具有強制性,再加上部分單位對廚師不重視,甭管外面怎么吹“八大員”,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個做飯的。

  廚師費心準備了報名材料、花了報名費,等考出來,單位又不會給漲工資,這個試誰又樂意去考?

  另一方面也跟整個廚師群體的素質有關。

  有些老資格廚師了解到考試難度后,打了退堂鼓,本身他們資格老,拿的工資高,如果考個二級及以上還好,但考個三級、甚至考不過就丟人了。

  他們不僅自己不考,偶爾還會說些怪話,讓那些有志于參加職稱評比的青年廚師放棄想法,原因很簡單,老子努力了一輩子才到這水平,你年紀輕輕,一去就考個二級出來,老子的臉往哪放?

  在王老師的認知里,單純按照鄭良才的水平來說,拿炊事員五級工資還是低了點,但眼下這個環境擺在這,有個崗位就不錯了,不能要求太多。

  “師叔,我知足,總比在工地當臨時工做大鍋菜好。”鄭良才一臉憨笑,說完又發覺這話說的不對,因為工地的工作還是師叔托人情給找的呢,于是連忙擺手解釋:“師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兩份工作都很好…”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過去好好干,別給小唐丟人。我那還有兩瓶好酒,你待會跟我回去一趟,找機會給小唐,表示下感謝。”王老師不在意的笑笑,安排道。

  “師叔,不用。我家也有,我明天帶著。”鄭良才心里有數,師叔能在這種好機會面前想著自己已是難得,自己不光不能要,還要找機會感謝他。

  唐植桐可不管這個那個,哼著小曲兒回家。

  四九城今年熱的早、熱得快,已有不少知了爬上樹梢一展歌喉。

  人從樹下走過,偶爾會被幾滴液體砸在臉上。

  有的人會下意識的駐足抬頭往上看,確認是否下雨,若是張嘴的話,保不齊還會有幾滴落進嘴里。

  有的人則知道這是蟬的排泄物,會低頭快步走過。

  由于科普和認識水平的緣故,眼下通常會認為這種排泄物是蟬的尿液,但唐植桐看過另一種說法,說是蟬在產卵。

  具體誰對誰錯,唐植桐無心根究,眼瞅著幾個放學歸來的小兔崽子舉著竹竿粘知了。

  肉和蛋的供應越來越少,知了脊背上那點肉就成了孩子打牙祭的美味佳肴。

  唐植桐還有去年薅的知了猴,這次就不跟小朋友們搶零食了。

  等回到家后,一進院子,唐植桐就瞅見小王同學和兩個妹妹守著一根竹竿在討論著什么。

  “嚯,你們不會在商量著組建粘桿處吧?”唐植桐瞧她們這做派像是要粘知了,遂打趣道。

  “哥!用什么粘知了?咱家沒有那么多蜘蛛網。”鳳芝聽到唐植桐的動靜,小跑著過來求助。

  “呸,還粘桿處,你當自己是皇上啊?”小王同學都結婚了還玩小孩子的東西,又被抓了個現行,臉上就有些羞臊。

  “我是皇上,你不得是皇后娘娘?”唐植桐樂呵呵的回了一句,摸摸妹妹的小腦瓜,給她指了條明路:“用面粉洗,多洗兩遍,用剩下的面筋粘知了。”

  “咱媽不讓,還打我一巴掌。”鳳芝有些委屈,這法子她跟母親提過,被否了。

  “那是你沒咱媽說清楚,洗出來的面湯不會浪費,咱打湯喝。”唐植桐見小王同學感興趣,就打算幫上一把,正常粘知了,不算跟小朋友們搶零食。

  正常來講,這年頭粘知了要么用蜘蛛網,要么用桐油膠,用面筋的確實是少數,但張桂芳將家里打掃的干凈,壓根沒有多少蜘蛛網,家里也沒有桐油膠可用,想粘知了只能用面筋。

  唐植桐小時候粘知了用的就是面筋,一把小麥塞進嘴里,不斷的咀嚼,等淀粉被唾液全部咽進肚子,剩下的就是面筋,又粘有彈,跟剛出爐的鼻涕差不多。

  不過家里沒有小麥,只能用反復水洗面粉的方式提取面筋。

  “要不咱明兒再組建粘桿處?我今天帶好菜回來了。”唐植桐說著,將藏在身后的盤子拎了出來。

  “什么菜?”鳳芝仗著個頭優勢,雙手捧住盤子,湊在上面就是一頓嗅。

  “正兒八經的大廚手藝,不比國宴水平差。走,咱先進屋。”唐植桐賞了妹妹一個腦瓜崩,拎著盤子進了屋。

  兩個大廚做的葷菜擺在眼前,粘知了的事就就被華麗麗的遺忘了。

  讓唐植桐沒有想到的是,小王同學竟然對九轉大腸不感冒,嘗了一口差點當場吐出來。

  “咋了?又反胃了?”唐植桐連忙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總感覺有股…有股怪味。”小王同學吐出兩口酸水,本來想說有股臭味,但全家人都吃的很香,為了不影響家人的胃口,臨時改了口。

  “怪味?沒有啊,我一點都沒聞出來。”唐植桐知道小王同學說的怪味是什么,有個無職稱卻很出名的廚子曾經精心烹制過九轉大腸給評委們品嘗,在那道菜里,他特意保留了一些東西,以保證原汁原味。

  “可能是我的緣故,你們吃吧,我吃點咸菜。”小王同學吐完感覺舒服了很多,推著丈夫進門。

  等進到屋里,水已經盛好放在了她面前,全家也都放下筷子等著她。

  “媽,你們吃,不用等我。”小王同學先將自己咬了一口的九轉大腸夾給丈夫,在給自己夾咸菜的時候,又停了下來,總感覺這雙筷子不干凈了,得換。

  “這肉不合你胃口?”張桂芳長這么大,就沒下過館子,她感覺九轉大腸和油爆雙脆很好吃,還悄悄的囑咐倆閨女少吃點,好給兒媳婦多留兩口來著。

  “今天想吃點咸菜,你們吃吧。”小王同學換雙筷子,夾了一口咸菜,還沒等放進嘴里,總感覺那股味往自己鼻腔里拱,撂下筷子,又捂著嘴跑了出去。

  唐植桐沒想到小王同學反應這么大,放下筷子、窩頭,先出門把小王同學送到廂房,才回正屋拿菜和飯:“媽,你們吃,我和文文去廂房吃,她受不了這個味。”

  倆葷菜就甭想了,哪怕是咸菜,唐植桐都是用干凈筷子另外盛的,生怕沾了臟腥味。

  甚至在進廂房前,唐植桐還漱了兩遍口,擔心剛才那一口九轉大腸的味熏到小王同學。

  換了房間,換了菜,甚至連筷子都是新拿的,小王同學與兩個葷菜的味徹底隔離,才感覺又活了過來。

  “你回正屋吃吧,那邊有肉。”小王同學不忍心讓丈夫陪著自己吃咸菜,看到兩雙筷子后直接開口趕人。

  “剛出鍋我就吃過,給咱媽和倆妹妹改善生活吧。”唐植桐不回去,撂一個孕婦自己吃咸菜算怎么回事?

  “已經好幾天沒吐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剛聞的時候感覺很香,但一口咬下去就想吐,再進屋還是覺得往鼻子里鉆。”這年景能一頓吃上大廚做的兩個葷菜,絕對是改善生活了,可自己卻吐了,小王同學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有點矯情。

  “說不準是肚子里的孩子覺得這兩道菜不合胃口呢,你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告訴我。”唐植桐知道這是孕早期的正常反應,小王同學的孕吐不算嚴重,最嚴重的吃啥吐啥,一個月能瘦十斤,妥妥的減肥神法。

  “蘋果還沒吃完呢,等吃完再說。你今天去哪找的大廚?”小王同學這會緩了過來,咸菜也吃的香甜。

  “慶功宴的時候…”食不言寢不語對某些人管用,但對唐植桐無效,本來小兩口能單獨在一起聊天的時間就不多,如果再遵循老一套,恐怕一天到晚都說不了幾句話。

  等吃完飯,唐植桐將碗筷拿回正屋的時候,張桂芳已經點上香,正雙手合十,對著老太太的遺照喃喃低語。

  “媽,您又給奶奶安排工作呢?”唐植桐不用細聽也知道這是母親在求老太太保佑小王同學。

  張桂芳沒理兒子,等許完愿拜了三拜后,才轉身給了兒子一巴掌:“小兔崽子,嘴上沒個把門的,什么話都往外說。”

  “噢挨揍嘍,挨揍嘍!”鳳芝在旁邊起哄,成功激發母親雨露均沾技能,也挨了一巴掌。

  畢竟也是給老太太布置過KPI的人,唐植桐笑笑,不當回事,卻有些感慨。

  一生碌碌不得閑,得閑已與山共眠。

  與山共眠仍不閑,保佑子孫掙大錢。

  無論什么時候,子女都是父母的債,一出生就得伺候屎尿,等上學總算能清凈會吧?還得特么連夜包書皮。

  成年了操心戀愛、結婚,后面還得幫著帶娃。

  這債是高利貸,利滾利,根本還不清。

  活著還不清,進了墳墓還得接著還…

  6月21日,星期二,夏至。

  “文文,咱今晚吃面條行不行?”鑒于兒媳婦昨晚吐了兩次,張桂芳打算以后吃啥都先咨詢兒媳婦的意見,把兒媳婦照顧好了,全家都開心。

  “媽,我吃什么都行,家里吃啥我吃啥。”小王同學以為婆婆要給自己開小灶,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四九城的傳統,冬至的餃子,夏至的面。今天夏至,正好吃面。你覺得自己會不會反胃?不反胃咱就吃。”唐植桐看小王同學猶豫,在旁邊給她解釋道。

  “好,那就吃面。”小王同學聽了丈夫的解釋后認為是自己理解錯了,俏皮的朝丈夫吐了吐舌頭。

  “那我早點回來做個鹵子。想不想吃辣口的?”雖然小王同學不想被特殊照顧,但怎么可能不被照顧?唐植桐打算以后做菜都給她單獨做一份,只求孕吐期過的平穩一些。

  小王同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聽后沒吭聲。

  但唐植桐明顯看到了小王同學吞咽口水的動作。

  “那就做個辣鹵。”唐植桐樂呵呵的許諾道。

  出門后,小王同學才將自己剛才沒吭聲的原因說了出來:“都說酸兒辣女,我吃辣,咱媽不會不高興吧?你說我要不要吃點酸?”

  “你想太多了。你本來就喜歡吃辣嘛,孕期吃點辣很正常。自己別瞎琢磨,你的安全比孩子性別更重要。我是這么想的,你婆婆也是這么想的。”唐植桐有些哭笑不得,他沒想到小王同學竟然舊事重提,趕緊給她定心丸吃。

  唐植桐早前就此問題開導過小王同學,明白她這是激素水平異常導致的胡思亂想,但也沒啥好辦法,只能繼續開導,等過去這段時間自然就好了。

  重男輕女歷來就有,只不過到了八十年代才走向高峰,然后就有了三十多年后的幾千萬光棍。

  親身經歷過那個年代,唐植桐怎么可能重男輕女?

  等唐植桐送下小王同學來到郵電學院門口的時候,鄭良才已經抱著包裹蹲在門口等著了。

  “鄭大哥,等急了吧?”唐植桐剎車、翩腿下車,停在了鄭良才身旁。

  “沒,剛來沒一會。”鄭良才依舊是憨笑,嘴上說著剛來,但第一次卻沒能順利起來,因為腿麻了。

  他對這份工作很上心,昨天連夜辭了工地上的差事,今天收拾了一下自己用慣的廚具,拿上兩瓶酒,用被褥一裹,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東西給我,咱進去吧。”唐植桐立好車,拉了鄭良才一把,又將他的包裹放在車后座上。

  “嗯。”鄭良才用力的點了點頭,跺了跺腳,用手扶著自己的包裹,跟在唐植桐身后進了郵電學院。

  “鄭大哥,那個…王老師名諱是啥?”唐植桐跟魏之楨說自己認識技工學校的老師,卻一直不知道王老師叫什么,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跟鄭良才打聽一下。

夢想島中文    回到紅火歲月做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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