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5 刺激與運算
什么？
聽完里昂的想法后，菲麗雅原本精密流暢的靈魂，陡然出現了極為怪異的頓挫，像是把一堆沙子倒進正在緊密咬合的齒輪組里一樣，滯澀得幾乎被直接卡住了。
什么叫…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挨一拳的話肯定會哭很久？我對他這么有禮貌，而且長得非常可愛，還一直保持尊敬，他為什么要用拳頭打我？
他做這種事的動機是什么？
這句話背后有什么目的？
這其中的邏輯在哪里？
我要給出什么回饋？
人類該怎么反應？
而在菲麗雅王女不知該怎么反應，表情徹底僵住的瞬間，隔了二十三個街區外，某座深埋湖中的地下建筑里，似乎有上萬匹馬同時猛然踏蹄一般，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怎么回事？”
“阿緹菲01開始運算了？”
察覺到了1號智械的異常運轉，似乎在進行著某些非常困難的計算，地下建筑中原本各司其職的人類們，頓時齊齊警覺了起來，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蟻潮般地涌向了主廳中最大的主控臺。
而在主廳巨大的玻璃幕墻后，那被奇怪的膠質包裹，整個泡在湖水中的超巨型器械，正在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進行著超高速的運轉。
在那平均高度超過十五米，占地面積接近兩座足球場的巨大器械中，無數頭發絲般細小的金屬連桿，正依照自身被切削出來的十六個刻度槽，宛如搗蒜般地快速推動，帶動著末端數以百億計的齒輪不斷飛轉。
那些米粒大小的齒輪，則差不多每過六十四分之一秒，便會肉眼不可見地停駐一瞬，而在這些精密齒輪停駐的瞬間，與其相切的滑槽便會短暫撥開，觸及后側負責記錄數據的點陣網格，留下一行行比針尖還要細小數倍的刺點…
“到底什么情況？！”
看著幾乎二十分之一的區域，都被調動了起來的巨型器械，匆忙趕來的學者們，頓時忙不迭地圍住了主控臺，對五十幾名滿臉不知所措的操作員，發起了義憤填膺的聲討。
“快停下！你們知道這種狀態下運算一秒，要消耗多少能源嗎！”
“是誰申請了阿緹菲01的計算權限？該死的，貯數輪和點陣消耗的也太快了！”
“說話！你們這群王八蛋到底算什么東西！”
“安靜！”
拎起身邊被撞倒的椅子，在金屬儀表臺的側面猛撞了兩下，靠著巨大的噪音壓住了學者們的聲討后，一名兩鬢白發斑斑，領口繡著半塊機械鐘表，看起來地位頗高的中年人怒聲道：
“都閉嘴！先聽我說！”
“今天沒有任何人申請阿緹菲的運算！目前正在進行的計算，是它自己發起的！”
是阿緹菲自己發起的？
聽完輪值負責人的解釋后，一眾學者頓時不由得面面相覷，但卻并沒有安靜下來，反倒爆發了一輪更為激烈的吵嚷。
“怎么可能！以阿緹菲的算力，就算在錄入這條湖里每一條魚的魚鱗，都不會這么吃力！”
“是啊，上次計算一百三十萬人的出行數據，調動程度也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
“難道又是那個‘測定世界基礎元素’的項目？”
“不應該啊，不是說以現有的條件，做不到完全計算，只算了六十幾個就叫停了么？”
“都給我閉嘴！”
再次敲了一輪金屬儀表臺，壓住了學者們的吵嚷后，兩鬢斑白的負責人眉頭緊鎖地道：
“這是阿緹菲自己的運算，那咱們就停止不了，趕緊回去干自己的事兒，別堵在主控室里！滾！三級以下的學者都滾蛋！”
扯著嗓子罵了兩句，攆走了一部分學者后，負責人重新回到操作臺前，對阿緹菲01發起了提問，想要知道它究竟在運算什么。
而經過了數秒鐘的遲滯后，玻璃幕墻后正在瘋狂運算的機械，運動的速度終于稍稍降了一些，緊接著，儀表臺兩側的傳聲銅管中，傳來了由密集的敲擊聲合成的，大概十三四歲的人類女性音色。
“提問，心理健全的男性人類，無端對可愛的年幼異性發起攻擊，并且試圖計算其發出的哭泣聲的具體時長，究竟是出于什么樣的動機？”？？？
這是個什么鬼問題？
聽著阿緹菲01模擬出來的，惟妙惟肖的困惑音色，主控臺前剩下的學者們，頓時不由得一陣面面相覷。
無端攻擊可愛的年幼異性，然后聽她能哭多久…這他媽不是畜生嗎？你確定這玩意心理能健全？
“我可能知道什么原因…”
就在一眾平均年齡超過四十歲的學者們，被阿緹菲01的問題集體控住了的時候，主廳角落里一名二十多歲的女學者，有些猶豫地舉起了手。
“我猜這應該也是一種喜愛的表現…吧？”
在一堆大佬的注視下，胸前掛著最低的一級學者銘牌的女學者，紅著臉不好意思地道：
“我的姐姐去年剛生了孩子，我看到那孩子紅撲撲的小臉，就忍不住想偷偷地掐一下…我感覺可能是這個原因…”
一種喜愛的表現嗎？
聽完年輕女學者的猜測，主廳內的其它學者們回憶了一下后，隨即紛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確實，自己似乎也做過類似的事，在看到特別可愛的小孩子時，心里的確總會有種稍微戲弄戲弄，欺負一下的奇怪想法。
而注意到一眾學者們認同的表情后，終于得到了答案的阿緹菲，總算是停止了瘋狂的運算，玻璃幕墻后的巨大器械，也重新安靜了下來。
緊接著，二十三個街區外，已經在路邊呆立良久的菲麗雅王女，則仰起粉妝玉琢的小臉，朝著里昂皺了皺鼻子，微帶羞赧地笑了笑。
“謝謝您的喜愛，但還請您最好不要這樣做。”
我要打你，你居然謝我？還一臉的不好意思？
看著菲麗雅經過了短暫的紛亂后，漸漸恢復了原本精密的機械感，再次失去了“人味兒”的靈魂，里昂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柯羅克王國的王室，還真的是被徹底控制了，那個名叫阿緹菲01的智械，弄不好找到了使用異常物的辦法，對王室成員們的靈魂施加了影響。
想到這里時，里昂不由得憐憫地看了菲麗雅王女一眼。
多好的孩子啊，乖巧可愛又有禮貌，結果居然被異常物控制了，這肯定是要幫一把的，至于怎么幫…
回憶了一下剛才經過自己的刻意刺激后，菲麗雅那終于失去了精密的機械感，和正常人類一樣開始亂晃的靈魂，里昂的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抹明悟之色。
得刺激她！得狠狠地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