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CXXVII. 大象無形
2月3日。
亞蘭境內，帝都，龍石廣場，亞蘭國家博物館。
宏偉的廣場，鵝卵石與晶瑩礫石鋪貼的人行走道風光別致，博物館外的一處花園邊的長椅，臉上長著雀斑的報童販售著《亞蘭紀元周刊》。
莎倫坐在長椅上，以她神官的地位，除了祭祀儀式，已經沒有必要戴修女帽，但依舊穿著白色披肩的黑色神職人員服裝，掛著龍主徽記的銀飾項鏈，也和曾經的馬庫斯一樣，左臂戴著象征神官職位的臂章。
她用兩銅幣的價格買了一份報紙。
作為亞蘭半官方的媒體，新聞性質都是比較嚴肅的。
提煉著最近一周世界各地的新聞。
三個世界性的大事件被反復提起，一是關于原子之心教會倒反天罡，被諸路宗教口誅筆伐，二是關于貝瑪公國內部混亂，皇綱失統，各地反賊糾結黨羽，爆發了嚴重的內戰。
最后第三件大事。
正是最近沸沸揚揚，大名如雷貫耳的李思特，被指控在東海域進行屠殺，在東海四個隸屬于十字聯盟成員國的飛地，四個漁場島嶼進行慘無人道的大規模殺戮，試圖以暴力手段控制東海域。
帝皇在帝殿之中，從不親自下達指令，王廷最高對外發言人，是身為國家銀行行長的西塞羅，隨帝皇征討舊亞蘭的獨眼將士。
紙包不住火，時至如今已經無法隱瞞下去，西塞羅表示對列車劫案的主謀，曾經北境監獄暴亂的元兇之一，王廷將高度重視，進行嚴厲制裁。
莎倫合上報紙，對李思特的安全無比擔憂。
馬庫斯出于未知原因，每次見面地點都選在這里。
因為此事過于重要，莎倫提前就到了，一直等到馬庫斯來。
直至十點時，馬庫斯才到。
永遠都穿著鎖子甲，黑色短發利落，眼眸深藍，看起來跟莎倫是同齡人，但眼神中有著不屬于他年齡的暮氣。
見馬庫斯一到，莎倫即刻站起身來，恭敬行禮。
而馬庫斯身邊跟著一個男性圣職者，提著一個矩形的木箱。
如今也沒什么好藏的了，這個重返青春的人，身上背負著巨大的秘密，因所謂的“龍主真諭”，在教廷內地位如日中天，說一不二。
“你的工作很成功。”
馬庫斯讓莎倫作為新城工業區的負責人，有很多考慮，帝皇擁躉者之中，也有著天外來客，莎倫的任務不僅是傳教，還有揪出那名天外來客，工業區真正的總負責人，教廷會派人將其暗殺或是控制。
“我要告訴你一些事…”
莎倫打算攤牌，讓馬庫斯動用權力，去干涉對李思特的追緝，至少給他一點時間，讓他緩過來。
而馬庫斯現在已經知道了，莎倫和李思特有著親密關系，她之前曾經前往云汐城，而黑帆一伙人劫車前的據點也是在云汐城周邊。
云汐城當地教派的人，也指出過莎倫離開過教堂幾天。
在詳細考察后，根據線人的消息，莎倫本人去過黑帆一伙人的據點，列車劫案，莎倫也有一份。
不過結局總歸是好的，這次王廷丟掉的顏面，教皇可以找回來，壯大永恒教派威儀。
“你想讓我幫忙，去阻止憲兵隊的人是吧。”
馬庫斯平靜說著，她可能不知道，正是李思特殺掉了他，不過也正因如此，自己才有機會聆聽圣音。
這下子倒是莎倫有些茫然了。
“跟我來。”
馬庫斯指向博物館的方向，也順便去看一看昔日的最高長官。
亞蘭國家博物館，兩人乘升降梯去目的地。
十三層內角落內一間只對官方人員開放，平民或者是不屬于中央的貴族，想要進入也得先提前預約申請，核驗背景，考察動機，才會放進來，以防被用來示警的“魔鬼”尸體，遭到心術不正的反帝份子渲染成某種戰爭英雄。
這是一個無比陰森的展廳，房間外有兩名持著槍械的衛兵看守。
以馬庫斯的地位，自然是不需要預約申請的，衛兵將其放了進去。
空間相對來說稱不上開闊。
四壁漆黑，只有軌道燈光束照射一些銘牌和碑文，講述著歷史事件，曾經的獵巫機密處，是怎樣一個罪惡滔天的組織。
至于展廳內最后一間物品，竟是一個柱狀器皿，浸泡著淡綠色的防腐化液體。
而里面泡著的東西…
莎倫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反胃。
另外，或許只是她的錯覺，此人哪怕是死了，也仿佛有無形的意志擴散來似的，明明已是春季，房間內一片陰寒森冷，令人恐懼。
莎倫不想在這里多待一秒。
饒是馬庫斯也深嘶一口氣，兩手有些發抖，他時常來這里，克服內心最深處，揮之不去的夢魘。
旁邊的銘牌上寫著此人的信息。
獵巫機密處總長，奧格涅·海因里希。
上面還有著生平簡介，此人是上過軍事法庭被裁決的，在帝皇天兵下，他試圖自殺逃避審判，可帝皇沒讓他如愿，在他自殺之前趕到將其阻止，直至公開審判后，被帝皇本人親手宰掉的。
“伱說過…任何困難你都可以解決。”
莎倫明白自己的重要性，教派需要專業人員，來解析新城工業區多種項目的底層邏輯，不能讓帝皇手下的奇人，封鎖技術。
“我的確那樣說過，不過他并不需要我的幫助。”
馬庫斯平靜說道。
“什么意思？”
莎倫不明所以。
馬庫斯抬手，讓隨從圣職者打開木箱。
圣職者將木箱放在地上，似乎是有些手汗，開了兩次，才打開鎖扣，將蓋子抬起來，然后后退了幾步。
箱子內是一柄華麗無比的禮劍，房間內光線都因此物氤氳扭曲，劍柄呈象牙般的顏色，輔以考究雕刻，極度華貴。
馬庫斯握著劍柄，將劍持在手中。
莎倫伸手想要觸碰。
“小心，此劍觸之即死，哪怕是天外來客，也無例外。”
“什么？”
莎倫害怕的退了兩步。
“此劍名為君臨劍，本身蘊含著無匹咒力，在鑄造初期，也稱得上是神器，七百年前女帝用此物賜死麾下三十三位征服西大陸的騎士，可這些騎士死而不朽，怨念纏繞附身在劍上，恨意跨越歷史。算是古紀元之后，為數不多，兩千年內誕生的王器，若是沒有王者器量，觸之即死，這是弒帝之劍。”
“王者器量…”
莎倫有些暈，馬庫斯這是在變相夸他自己么？
“我只是因為有龍主降下的神力于身，萬劫不沾。你指的那個人，不需要我的幫助。”
馬庫斯將君臨劍放入劍匣中，拿給莎倫，算是作為近段時間工作的報償。
莎倫有些不敢拿。
“我還是不明白。”
莎倫不懂之間有什么聯系，馬庫斯一言一行都像是終極神棍。
“盡管什么也沒做，念頭也觸及到一切之中，萬事萬物而自發運轉，無形之物，謂之鬼神，有形之物，謂之王者。不用擔心，九百年一次的大劫，他是必不可缺的一員。我預見了未來…你只需要完成你的工作，遵從…龍主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