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抬頭向上看去,發現不知何時繚繞在隕龍坑里面的深沉黑暗已經散去。
他們現在一抬頭就能直接看到夜空。
這突然的變化,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
見李玄仰頭觀察上面,其他人也跟著看了過去,這才發現了變化。
“好像是剛才真一小和尚渾身發光的時候驅散的黑暗。”
妮露拜爾回憶著先前的情形,有了個靠譜的猜測。
李玄之前的注意力全都在真一身上,還真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化。
“真一被救下之后,隕龍坑里面的黑暗就消失了。”
“不僅如此,那些纏在真一身上的黑暗絲線也都縮到了那個上古陣法下面。”
李玄略一沉吟,感覺這其中的變化必定有什么聯系。
可現在還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隕龍坑外有動靜,他必須得上去看看。
如果這里還有鄭王的人手必須得盡快肅清。
上古陣法還沒有被重新補上,若是這個時候被鄭王趕到,可就麻煩了。
不管鄭王想要憑借被封印的邪龍之氣做什么,李玄絕不能讓他得逞。
“上面有動靜,來幾個人跟我一起去看看。”
“有什么情況,我給你們傳音。”
李玄讓趙奉帶著他上去,妮露拜爾在下面沒事做,也跟著一起。
其他人留守在隕龍坑底部,防備可能出現的變化。
他們如今突破了鄭王安排在隕龍坑的防線,現在輪到他們進行防守,不讓鄭王接近這里了。
雖然不清楚鄭王是如何得知隕龍坑出事,但他此時正在趕來。
按照原定的計劃,李玄他們突破隕龍坑之后,盡可能的破壞鄭王的圖謀,然后永元帝在府城外進行阻擊。
如果阻擊不成功,兩方人馬就前后夾擊鄭王,展開最后的決戰。
李玄在被趙奉用微風托著上升時,拿出傳音海螺試著跟永元帝那邊聯系,但是傳音海螺遲遲沒有答復。
這不禁讓李玄有些擔心。
“也不知道那邊如何了。”
永元帝雖然跟李玄坦露過壓箱底的手段,但鄭王作為皇室一員,應該也很清楚赤龍之力。
他敢造反就肯定有應對的手段。
而且現在看起來,上古陣法下封印的邪龍之氣就是他的底牌。
只是不知道鄭王到底會如何利用這股力量。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么危險的東西封印在了這里。”
李玄看著隕龍坑底部,心中腹誹起來。
有趙奉的微風相助,他們眨眼間就出了隕龍坑。
之前他們下去時,是一步一步試探,摸著黑下去,途中還有諸多封印陣法,浪費了許多時間。
如今,隕龍坑內部的黑暗散去,這點距離對于他們這些上三品高手而言就什么都不是了。
但隨著黑暗散去,他們能從高處清楚地俯瞰整個隕龍坑。
不得不說,這地方真是太大了。
也不知道鄭王到底是耗費了多少人力和物力才開辟出了這么一個地方。
出了隕龍坑之后,李玄立即就發現了異樣。
“這是?”
趙奉看著眼前的景象皺眉道。
“看來是此人的五行輪回開始了。”
妮露拜爾倒是沒有太過意外,一邊答著話,一邊湊了過去,想近距離看看。
“可這也有些太快了。”
趙奉覺得這么快就有五行輪回現象,有些違反常理。
“這就得問我們的阿玄大人了。”
妮露拜爾湊到五行輪回旁邊,帶著笑意地看向李玄。
“應該是之前對付他的那些手段引發的連鎖反應。”
李玄看著眼前一幕,也有有些感慨。
于寒的身體正在慢慢消散,化作點點淺藍色的光點。
這些全都是精純的水屬性元力。
可這些水屬性元力并沒有全都消散,參與到天地中的五行輪回,而是有相當一部分聚集起來,似乎在凝聚什么東西出來。
“運氣不錯,看起來要有天材地寶誕生了。”
妮露拜爾似乎見過不少這樣的場面,當即判斷道。
李玄對五行演化感悟極深,自然也察覺到了異常。
他也是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情。
李玄之前就曾聽葉老說過,上三品的武者在隕落時,機緣巧合下會誕生出相應屬性的天材地寶。
是一種非常難得的機遇。
他第一次遇到五行輪回,還是在竹五峰隕落時,當時他可是得了好大的機緣,發現了自己有從五行輪回中直接汲取力量的能力。
后來遇到的五行輪回都被他直接吸收,讓他緩慢提升的實力,狠狠加速了幾次。
這一次,因為他們急于探查隕龍坑的秘密,李玄放任了于寒這位二品巔峰高手的五行輪回。
眼前的景象倒也說不上是完全的巧合。
李玄能夠理解為什么這一次會誕生天材地寶。
他們對付于寒時,發動了幾位復雜的屬性配合,基本上湊齊了陰陽五行的所有變化。
再加上此地外圍有以水屬性元力為基礎的困陣,有著一種天然的地利,這才讓此等機緣降臨。
“陰差陽錯,竟還遇上了這種事。”
“這就是所謂的機緣嗎?”
對于眼前的五行輪回,李玄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
他的實力早就到了四品巔峰,只差臨門一腳就可以悟道。
但“悟道”二字太過講究機緣,李玄到現在也還沒有頭緒。
他這一路走來,因為天賦異稟,學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武學,戰斗的風格也還沒有個定式,即便讓他自己選一個道,只怕他也沒法立即做出個選擇來。
有的時候,天賦太好也不一定全都是好事。
就比如現在的李玄,因為哪條路都看似能夠走通,反倒讓他更加彷徨。
相比起其他的武者,早早的在前面的境界中確立自己的風格,李玄因為學什么會什么,因此連這種機會都沒有。
現在到了悟道境的節骨眼,他才知道了為難。
李玄此時才明白,以前兩位總管和葉老對他總是瞞著三品的事情,是多么的為他好。
他見過的上三品武者太多,覺得誰的道都很有特點,這反倒讓他看不清自己。
除了陰陽真氣這個特點李玄可以確定以外,其他的事情李玄也拿捏不準自己。
“相比起其他的天命者,我獨一無二的特點是什么呢?”
“難道只是我身為貓的身份嗎?”
最近這段時間,李玄總是忍不住去想這個問題。
相比起歷史上修成陰陽真氣的天命者,他有什么不一樣呢?
畢竟,之前的天命者可都是走出獨屬于自己的道路,留下了特殊的陰陽功法,甚至于讓自己一手創立的勢力延續至今。
可他呢?
李玄的道路又該是怎么樣的?
“唉——”
李玄搖搖頭不禁嘆息一聲。
他往隕龍坑下看了一眼,見情況穩定,便說道:
“他們好像還需要一些時間,不如我們就摘了這天材地寶吧。”
李玄有便宜不占,渾身上下都難受。
尤其還是眼前如此難得的機緣。
五行輪回的力量,他現在吸收了也用不上。
既然如此,天材地寶正好。
現在不用,還可以留著以后再用。
拿回去讓薛太醫煉個丹藥出來也是很香的。
“阿玄大人,天材地寶的凝聚可是非常耗費時間的。”
“有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也都是常有的事情。”
妮露拜爾對這些事情很了解。
“那可不一定。”
李玄自信一笑,然后湊到五行輪回旁。
他先是看了看于寒的尸體,不禁微微搖頭。
一代絕頂高手,死了之后也難逃塵歸塵,土歸土的結局。
這不禁讓李玄有些唏噓,人生到頭來,爭那么多做什么,倒不如逍遙自在來得痛快。
于寒為鄭王賣命,也不知道他會覺得值得還是不值得。
李玄收回視線,將一只爪子遙遙對準正在凝聚的水屬性元力。
他閉上眼睛,然后將體內的陰陽真氣驅動起來,感受五行輪回的變化。
“有趣。”
很快,他就摸清了五行輪回產生天材地寶的原理。
于寒死后,五行輪回將他畢生修煉的水屬性元力歸還天地。
這個過程中,憑借一些特殊的天時地利人和,這些本應該歸還天地的水屬性元力又產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
這些水屬性元力跟環境發生微妙的反應,并沒有歸還天地,反而滯留在原地,吸收外界的其他屬性元力,凝聚成天材地寶。
原本應該是單純發散過程的五行輪回中,出現了繼續吸收外界天地元力的現象。
李玄弄清楚凝聚天材地寶的元力之后,便用自己的陰陽真氣引導外界的天地元力,幫助天材地寶更快的進行凝聚。
這個過程中,他需要注意平衡好陰陽五行的力量。
李玄發現凝聚天材地寶的時候,其中的變化十分奧妙,需要掌握好其中獨特的韻律。
“這個節奏!?”
“是獨屬于這個天材地寶的凝聚變化,還是其他的天材地寶也一樣。”
隨著進行如此特殊的操作,李玄的心中也不禁燃起了一股旺盛的求知欲,讓他暫時忘記了眼下的緊迫局勢帶來的苦惱和壓力。
他沉浸在引導天地元力凝聚天材地寶的過程中,感受著那些奇妙的變化,沉醉其中。
“天地也有著自己的呼吸節奏。”
“每一種不同的節奏引導出不同的表現形式。”
“但天地萬物終究也都是天地元力的一種表現。”
“人族如此,我也是如此。”
這一刻李玄仿佛來到了一個特殊的空間,從一道細小的縫隙中,窺見到了世界的真相。
這種奇特的感覺給李玄帶來了無比巨大的滿足,讓他的心緒寧靜祥和。
漸漸的,李玄已經能從那團凝聚的水屬性元力中感受到生命的律動了。
這種通過天地元力孕育生命的感覺,讓李玄感到一陣新奇。
“原來這就是天材地寶形成的規律嗎?”
“如果想要完全通過自然孕育,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玄回想起自己以前吃過的那些天材地寶,突然就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他此時緩緩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的天材地寶已經有了模樣。
這是一朵淺藍色的繡球花,形態極為優美,花球上掛滿了幾百個花苞,每一個花苞上都蘊含著濃郁的水屬性元力。
即便是在天材地寶中,也屬于非常難得的上等品相。
而于寒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地面上除了繡球花,已然是空空如也。
李玄唏噓搖頭,他雖不知此人的過往,但仍舊有些感慨。
即便是敵人,如今對方已經身死道消,只留下一朵好看的繡球花,作為存在過的唯一痕跡。
生命其實很有趣,起點和終點早已確定,未知的只有其中的過程。
而體驗這個過程也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意義不是嗎?
將太多細枝末節的東西看得太重,反倒會把重要的東西遺忘。
生命的意義應該由自己定義,體驗更是主觀感受。
“希望這朵繡球花為你的生命增添了一絲色彩吧。”
李玄心中暗道一句,伸出兩只前爪,輕輕捧住了落下的繡球花。
妮露拜爾和趙奉在一旁全程觀看李玄催生天材地寶的過程,此時早就已經看呆了。
其中尤以妮露拜爾最為驚訝。
她以前可是見過這種天材地寶誕生的,哪有說轉眼就成形的?
李玄做到的事情稱之為神跡都不為過。
他若是圣火教的一份子,這樣的事跡早就寫進圣火教的教史上去了。
“初代教主也沒有這么離譜吧?”
妮露拜爾默默擦汗。
當她每一次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高估李玄時,這小貓總是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震驚。
“不行,一定得拐回去當圣獸。”
“他不是也得是!”
“對了,預言!?”
“老家伙們還真是有點東西啊。”
妮露拜爾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陣亂滾。
李玄見繡球花懸浮在空中,根須暴露在空氣中,當即從地上取了一抔土,助其扎根。
他接著從帝鴻骨戒內取了個盛著飯菜的碗,仰頭將飯菜都倒進自己嘴里,又舔干凈碗之后,這才將繡球花連著泥土一起移植到飯碗里,臨時充當花盆。
李玄做完這一切,滿意的看著眼前這一碗繡球花。
接著,他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妮露拜爾和趙奉,問道:
“餓不餓?”
“你們也吃點?”
“我這還有不少吃的呢。”
妮露拜爾面色復雜地看著眼前捧著一朵花,不惜仰頭清空飯菜,也要將飯碗當花盆使的乖巧小貓,心中暗道:
“還是再考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