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靠你了
三天之后，南巡的隊伍順利的抵達了洛東城。
在整個大興，這座城市的繁華都能排得進前五。
要是單論北方的話，洛東城更是緊隨京城之后，排名第二。
遠遠的，他們就在官道上看到了洛東城雄偉的城池輪廓。
臨近洛東城的官道上，鋪著青石，馬車走在上面無比平穩。
洛東城的官員們在十里外就開始迎接南巡的隊伍。
永元帝親自從御駕上下來，慰問了一番這些官員，然后才一起繼續向洛東城而去。
洛東城的官員數量不少，來迎接的就有數十，相比起交州城要多不少。
三小只坐在馬車里，透過車窗觀察外邊的動靜。
“洛東城的官員好多喵。”
李玄輕聲吐槽一句。
“阿玄，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安康公主笑著為李玄解釋道。
“洛東城原本是打算建成新都的，但決定此事的先皇在洛東城建成之前駕崩，后來遷都一事便沒有再提及。”
說到這，安康公主壓低了嗓音說道：“大家都覺得不太吉利。”
說完這句話，小丫頭才又恢復了音量：
“但為了建立洛東城，當時已經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又不好直接草草了事，便以一座大規模府城的規格去管理。”
“但是不知為何，洛東城從一開始就發展的極為順利，不到三年的功夫就成為了北方有名的繁華大城。”
“大家都覺得這里風水不錯，雖不興旺先皇，但卻能旺別人。”
“后來一直到現在發展的越發順遂，城外也是擴建了好幾遭，若是加起來算，規模早就超過京城了。”
李玄聽完眼睛一轉。
聽起來，也就是京城占據了都城的名義，可實際上從城市的角度上來說，洛東城早就是大興第一大城了。
“先皇好端端的為什么要遷都？”
“難道這里還真是什么風水寶地？”
李玄帶著疑惑，打量著遠處的洛東城。
雄偉的城門漸漸地在他視線中展開。
上面用巨大的字體雕刻著洛東城三個大字。
城門這邊早就得到了消息，肅清了城門，并且有駐軍把守道路兩旁，給南巡隊伍清出來了一條寬闊的入城道路。
永元帝也是頭一次來到洛東城。
對于這座城池，他也好奇得很。
先皇當年有多么執著于這座新都城，永元帝可是親眼目睹過的。
后來的種種跡象都表明，先皇的目光確實獨到，洛東城順風順水的一路發展至今。
倘若洛東城能提早在先皇駕崩之前落成，獲得了新都城的名義，恐怕會比現在還要繁華許多。
更重要的是，洛東城將成為此次南巡的一個重要節點。
從洛東城開始，南巡的隊伍便要走水路前往南方。
洛東城依著一條貫穿大興南北的大運河，這也是此地能繁榮發展至今的根本。
這條大運河當年歷時十年，花費千萬勞役才打通，對大興意義非凡。
當年先皇一意孤行的要修建這條大運河時，滿朝文武皆是反對，但隨著運河建成之后帶來的經濟效應，大家都齊齊閉上了嘴巴。
喊先皇暴君的那一批人，后來底氣也沒有那么足了。
可惜，這一切先皇都沒有看到。
先皇在大運河打通沒幾天便駕崩，自然看不到這條大運河帶來的成果。
隨著南巡的隊伍進城，道路的兩旁集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們。
此地的百姓們對南巡的隊伍并沒有多少敬畏，反倒更多的是好奇之色。
而且此地的百姓們精神奕奕，完全沒有受到欺壓的模樣，倒是和之前他們到過的許多地方有著極大的不同。
“難道此地父母官是一個清官？”
李玄對人群中的情緒更加敏感，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可這么大一座繁華城池，其中的油水難以想象。
這種地方沒有人貪才令人感到奇怪吧？
即便洛東城的主官是一個正直的人，難道他手底下的人也全都干凈？
李玄挑了挑眉，只當來看熱鬧的都不是被欺壓的主。
洛東城有專門修建的行宮，因此南巡的隊伍不用住在府衙休息，直接到行宮里就行。
這也算是他們一路南巡下來，住得最舒服的地方。
這里早就打掃干凈，準備好了一切物資用品，他們只需要住進去就行。
洛東城是府城，因此這里最大的衙門就是府衙。
府衙安排了下人在行宮等候差遣，但全都被永元帝送了回去。
南巡的隊伍中本就有下人，倒也不必再用上府衙的人。
但從此舉中能看出，永元帝對洛東城的官員是有戒備的。
相比起他之前的強硬態度，永元帝到了洛東城之后，明顯溫柔了許多。
不僅沒有拿出一件罪證，也絲毫沒有抓捕哪個貪官污吏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他手上證據不足，還是他另有想法。
在行宮安頓好之后，當地府衙就立即為永元帝接風洗塵，準備好了一場盛大的宴會，還有華麗的歌舞表演，請來了洛東城數位知名大家。
他們本就是下午到的，安頓好之后，正好是晚飯時間，安排的那叫一個合情合理。
宴會安排的恰到好處，永元帝也和當地的官員相談甚歡。
永元帝這邊勉勵一句，當地的官員們便呼一聲萬歲，那叫一個君臣和睦。
“誒，這里的官員難道是永元帝的人？”
李玄看宴會上氣氛不錯，心中不禁疑惑。
可沉寂許久的鄭王也在今日活躍了起來。
他帶領著一眾京官，跟本地官員頻頻交流，可是一派和睦之象。
但對他們都拿捏好了分寸，誰也不敢搶了永元帝的風頭，不管是在交流什么話題，最后都會繞回到永元帝的身上，順便捧他幾句。
永元帝笑呵呵的點點頭，每每做出一副故作怪罪的模樣。
看起來一派和睦的宴會，可不管是永元帝，還是鄭王，其實都有一些不正常。
但要讓李玄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里。
“奇怪，按理來說這兩人不應該有都高興的時候啊。”
李玄嘀咕著，不禁把目光轉向了舞臺上。
他向來精通此道，在歌舞品鑒上算是大家。
歌舞方面，不管是宮廷里的端莊，還是花場上的熱辣，李玄都有著相當品鑒經驗。
因此，他倒想要看看這洛東城的歌舞大家又有什么不同。
李玄聚精會神的看著舞臺上的表演，這些姑娘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找來的，都是多才多藝。
更兼之竟然兼顧了端莊和熱辣兩個方面，讓李玄大加贊賞。
李玄看得出來，應該是受到了場合的限制，不然這些姑娘們應該還有更多的發揮空間。
“可惜啊。”
他不禁暗道一聲。
跟皇帝一起看歌舞表演就是會有這種限制。
像胡玉樓那邊的風格，永元帝估摸著這一輩子都很難在公開的場合上看到了。
不像他小貓咪，什么時候想姑娘們了，就去胡玉樓看一眼就是，就連花魁他都能請來單獨給他跳。
就在此時，有一個花衣太監給他們送來了一張紙條。
玉兒接過之后，轉交給安康公主查看。
安康公主看完，立即將紙條收進冰月手鐲內，然后揪一揪李玄的小耳朵，在他的屁股上寫道：
“別看了，父皇叫你盯著點鄭王的動向。”
李玄露出無奈的表情，但眼睛還是盯在舞臺上，只是他那只被安康公主揪住的小耳朵動了動，掙脫了安康公主的壞手，然后沖向了鄭王那邊的方向。
“幾位，洛東城能有今日的繁華，還多仰仗大家的勤政廉潔。”
“這一杯，本王敬諸位！”
“王爺謬贊了。”
“下官等人厚顏與王爺共飲此杯。”
鄭王這邊都是這些沒什么營養的場面話，李玄聽著也甚是無趣。
“洛東城的官場看著倒是和諧…”
“可這在大興也太詭異了！”
李玄微微皺眉。
畢竟，他出了京城之后，看到的都是些不好的景象，難得洛東城有如此大好的局面，反倒讓李玄覺得不真實了。
洛東城的官員不管是對永元帝，還是對鄭王都恭敬有加，明面上誰都不得罪。
可這在如今大興的格局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要么永元帝，要么鄭王，總要有所立場。
在這樣的斗爭中，你想要不排隊，那就只能將兩邊都得罪。
能當上官的，不可能連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又不是誰都是武家，擁有可以坐山觀虎斗的資本。
“洛東城的官員在演戲，只是敷衍的到底是誰，竟然連我都看不出來。”
李玄不禁皺起了眉頭。
直到夜深，宴會才來到了尾聲，永元帝因為疲憊，先行離開了宴會場。
而安康公主等人也是跟著離開。
永元帝不走，其他人也不好先從宴會上離開。
因此，等到永元帝走了，大家也是陸續離開，只有還有一些雅興的人才會繼續留在宴會中喝酒。
而今天鄭王就看起來格外的有雅興，似乎憋了這么多天，總算是讓他找到了一個發泄的機會。
跟著安康公主離開宴會時，李玄忍不住多看了鄭王一眼。
看到在宴會中待到最后的是他時，李玄才有些明白洛東城官員們的立場。
安康公主離開了宴會之后，直接就被等候許久的尚總管帶到了永元帝的住處。
永元帝喝著醒酒茶，哪還有先前的疲憊之色。
“安康，阿玄。”
“看出什么了嗎？”
永元帝對他們問道。
安康公主本來也只是猜測，但永元帝這么一問，便知道今晚的宴會誰才是真正的客人。
“父皇，如果用之前的辦法，無法掌控洛東城的官員嗎？”
安康公主說的自然是永元帝用了一路的殺雞儆猴，斬草除根。
只要是動得起的貪官污吏，永元帝都是一擼到底，直接滿門抄斬，震懾其他沒被揪住尾巴的人。
這一路上，能直接換掉的官員，永元帝全都換掉了，將那些青年進士扶植上去。
這些青年進士是有才華，但在官場上都是些新兵蛋子，能做到什么程度，誰也說不準。
但永元帝手上能用的人才太少了，不得不這么做。
而且他們在抵達洛東城之前，恰好隨行的青年進士都得到了分配，如今已經用光了。
能看得出來，永元帝是經過精心計算的，剛好就帶了這么多人，又剛好在洛東城之前用完。
對于安康公主的提問，永元帝哼了一聲，搖頭答道：
“洛東城的官員還真不是貪官污吏，甚至算是大興官場上的清流標桿。”
“只可惜，他們效忠的那是鄭王。”
“除了這件事以外，朕甚至挑不出他們一點毛病。”
能聽得出來永元帝的語氣中蘊含著的無奈。
李玄也是表情錯愕，沒想到洛東城竟然是這么一個情況。
這些官員一點問題都沒有，表面上甚至可以說是不可多得的大興良才。
可人家這份力氣不是為了永元帝賣的，而是為了鄭王。
鄭王如今權傾朝野，除非把他扳倒了，否則還真不好治他的罪。
洛東城的官員們沒有犯錯，反倒政績極佳，永元帝不但不能責罰他們，甚至還得升官勉勵。
這事兒整的，上哪說理去。
也怪不得鄭王今天在宴會上這么開心，原來是到他主場了。
“隔離了鄭王這么多天，不繼續了喵？”
李玄覺得有些可惜。
“沒用的，洛東城不比那些小縣城，以內務府的人手是看不住鄭王的。”
“而且有洛東城的官員們掩護，朕也不好粗暴隔離鄭王。”
“等過些天上了船，或許才能好一些。”
永元帝解釋道。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早點上船離開喵？”李玄不解地問道。
“我們的船需要做些準備。”永元帝神秘一笑，接著繼續說道：“而且最近的消息也該讓鄭王知道了。”
“他知道了，表情應該會非常精彩。”
“更重要的是，人只有在放松的時候才會露出破綻。”
“阿玄，朕在離開這里之前，必須安插人手在洛東城的重要職位。”
“只是現在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所以這件事得靠你了。”
李玄一聽，不禁用尾巴指向自己，錯愕道：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