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夜色濃重
安康公主為大家分配好了任務，并且囑咐他們速去速回，路上小心。
“總隊長，鐵牛怎么辦？”
“他現在還跟我們在一起呢。”
“他跟我們一起行動，恐怕遭不住的吧？”
魏震對安康公主問道。
鐵牛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不可能跟著他們在江湖上奔波。
他們此行的任務本就有危險，要是還要在路上照顧鐵牛，那就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托人送他回京城吧。”
“他在交州城的事情已經解決，如今已經是自由身。”
“先讓他在紅巾隊找個活，若他愿意也學點武藝，也可以教他一些。”
鐵牛也只是一個可憐孩子罷了，安康公主能做的也僅僅是給他一個機會而已。
至于鐵牛能不能把握這個機會，還得看他自己。
若是他以后不愿意留在紅巾隊，安康公主也會隨他離去。
救人一命是救人一命，但也沒有必要將別人的人生也一起背負上。
安康公主如今見多了世間的諸多事跡，倒也不至于在這些細節上過多糾結。
“是，總隊長。”
魏震領命。
此行他們所有人都得了任務，只不過各自要去傳遞消息的地方不同。
像魏震等四品高手，都被安排去了那些重要的武學圣地。
只是魏震身份特殊，還有縱獵官的一層身份，安康公主派他去了最近的武學圣地，然后盡快回來復命。
畢竟，永元帝可能還用得上魏震。
至于其他人都是自發來參加這場危險的行動，暗中去對抗鄭王的勢力。
可即便如此，安康公主也不希望他們太過冒險，這一次散布千藤魔姬消息的任務其實就已經充足了。
否則，讓紅巾隊的隊員沖鋒在第一線的話，安康公主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怎么說這也是朝廷應該處理的爛攤子。
這種時候朝廷不出力，全都指望這些江湖義士，那也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安康公主自己是皇室成員，認為自己的身上也有一份義務，但其他人并沒有，尤其是懷著一腔熱血加入紅巾隊的江湖俠士，現在還遠不是需要他們沖在最前頭的時候。
朝廷又不是死絕了，還有那么多的大內高手，怎么輪也輪不到他們。
紅巾隊的大家領到這樣重要的任務之后，都很是興奮。
就連縱獵官們也是如此。
他們以往都是在各種險地進行狩獵，倒沒怎么跟江湖人打過交道。
他們這一次要走遍大興的江湖勢力，將千藤魔姬的消息傳出去，自然滿心興奮。
至于年輕的江湖俠士們更是有種參與了大事的感覺，隱隱有成為話本主人公的飄飄然。
這其中就屬陳曇和姜山傲最為高興，眼冒精光。
他倆在紅巾隊中也屬于被重點關注的存在，現在總算有了些自由活動的空間，自然心中歡喜。
但讓他們直接一走了之是不敢的。
陳曇知道鄭王不除，下半輩子沒個安生，金錢幫也要拱手讓人。
而姜山傲則是有些骨氣，他雖然一直都是逃犯，但也關心黎民社稷。
而且他之前以為沒有能關住自己的牢房，可當他見識過刑部大牢的恐怖之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眼下好不容易有一個洗清罪責的機會，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否則，哪天再被關進刑部大牢里，他可沒有自信敢嘗試越獄。
畢竟必勒格那天逃獄差點被打死的一幕，他可是親眼見證。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隨便砸下去一塊石頭都能砸到三品高手。
以他四品的小體格，還是不要隨便造次的好。
安康公主見任務已經安排完畢，這便告辭一眾紅巾隊隊員，祝他們一路順風。
接著，她回到永元帝這邊，將這些具體事項一一稟報。
“父皇，兒臣已經派紅巾隊前去散布千藤魔姬的消息。”
“想來千藤魔姬重現江湖之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江湖。”
“紅巾隊再從中牽線，想來那些名門大派會有所反應。”
“假如到時候無人領導圍剿千藤魔姬的行動，兒臣屆時以紅巾隊總隊長和皇室公主的名義號召江湖豪杰，再輔以重金懸賞，到時必然成事。”
安康公主的話擲地有聲。
永元帝聽了頻頻點頭。
景陽宮有李玄在，財力是不缺的。
有名利的誘惑，到時候肯定能在江湖上興起話題。
千藤魔姬的仇家也不會坐視如此大好良機白白流失，必然也會賣力。
如此作為針對千藤魔姬也不過是順便，主要是為了給鄭王繼續施加壓力，讓他手下的人不敢輕易冒頭。
能和千藤魔姬共事，又能有幾個是好鳥。
鄭王唯才是舉，不看德行，自然會招致如此結果。
畢竟有點道德潔癖的人都沒法跟邪魔外道一起相處。
“這件事情琞曌不好出面，就全權交給你安排了。”
永元帝對安康公主囑咐道。
江湖上的事情，永元帝也不好摻和，否則武學圣地會有所忌諱，反倒不敢對千藤魔姬采取行動。
武學圣地不參與王朝爭端乃是自古以來的默契，誰若是壞了規矩都不好交代。
“安康，下去早些休息吧。”
“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永元帝對安康公主說道。
“兒臣告退。”
安康公主拱手一禮，帶著李玄離開了永元帝的房間。
此時明月高掛，銀輝鋪地，將這夜晚照得如同白晝一樣。
“好美的夜色啊。”
安康公主撫摸懷中李玄，看著夜空中皎潔的月亮感慨一句。
白鹿縣外，一處隱蔽的樹林。
這里燒著一團篝火，篝火旁有不少人或坐或躺的休息。
其中有一個中年書生頗為令人矚目。
他的身上穿著漿洗得發白的長袍，雖然干凈整潔，但顯然已經穿了多年。
中年書生留著修剪整齊的短須，看起來斯斯文文，倒像是一個學堂里的教書先生。
他占據著篝火旁最好的位置，坐在一根平整的木樁上，就著篝火的亮光，津津有味地翻閱著一本書。
書本的外皮上寫著“天命傳奇”四個大字。
這時，有人匆匆趕到篝火旁，身上還披著寬大的漆黑斗篷。
“白先生。”
來人對中年書生行禮道。
他被人打擾了看書的雅興，但也并沒有惱怒，只是有些惋惜的將書給收了起來，看向來人。
“還是沒有寒河三鬼的消息，我在交州城打探過了。”
“昨晚府衙確實出了事，但很快就結束了騷動，而且聽說江浦安然無恙，似乎是交州城周邊的門派插手此事。”
白先生聽了這番話，不禁嘆息一聲：“也就是說，他們三個任務失敗了。”
稟報之人沒有多說，只是等待著白先生的進一步指示。
“三個三品都拿不下江浦的人頭，那昨晚得有多少人保護他？”
“交州城附近，我可沒聽說過有二品高手。”
白先生輕輕搖頭。
“恐怕其中也有一些緣由，但寒河三鬼不回來復命著實奇怪，畢竟昨晚除了在府衙有些動靜以外，交州城周邊可都平靜得很，沒有什么異常。”
稟報之人調查的很仔細。
寒河三鬼今早就應該回來復命，結果遲遲不見人回來。
因此，白先生派了他們中腳程最快的人去交州城看看情況，結果帶來了這樣的消息。
以寒河三鬼的實力，在交州城這個地界是橫著走的。
他們三兄弟一起聯手，甚至有跟二品武者掰掰腕子的實力。
交州城周邊的大小門派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有一個二品。
而且江浦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請來這種高手。
白先生這邊的對話并沒有避諱其他人。
原本在篝火旁休息的人們，漸漸都坐了起來，聚集到了一起。
“寒河三鬼不會辦砸了差事，怕白先生責怪，隨意跑了吧？”
有人猜測道。
“他們三個又不是傻子！”
旁邊有人瞪了說話之人一眼，接著馬上去看白先生的臉色。
他們中有些人說話不過腦子成了習慣，什么話都敢亂說。
他們都是鄭王府的供奉，平日里都是各忙各的，很少會一起行動。
但此次南巡情況特殊，能將手上的活放到一邊的，都趕了過來，以防永元帝對鄭王不利。
只是他們都各自逍遙慣了，在一起相處總有摩擦。
說直白點，他們這群人散是滿天星，聚是一坨屎。
也就是有白先生壓著場面，否則其中幾個早就先自己打起來了。
“白先生，恐怕寒河三鬼出事了。”
“要不要派人去找找他們？”
有明白事的問道。
“唉，恐怕又是中計了。”
“此前竹五峰和火老相繼失蹤，應該是著了狗皇帝的道。”
“狗皇帝連火老都能拿下，何況是他們三兄弟。”
“再派人去救，也不過是平添損失罷了。”
聽到這話，眾人心中一凜。
竹五峰和火老的失蹤，是他們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
竹五峰暫且不提，但火老乃是鄭王府中實力最強的供奉之一，結果悄無聲息的斷了聯系，讓其他人也不由得人心惶惶。
鄭王府內部更是出了不小的風波，導致一些供奉沖突不斷。
要不是有鄭王壓著，早就出大問題了。
但如今鄭王被隔離在南巡的隊伍中，他們消息都難以傳遞進去。
綠姬之前受了重傷，一直在休養。
在她徹底恢復之前，他們根本沒有手段能聯系上鄭王。
“白先生，這幾天我們一直守在附近，狗皇帝身邊的那幾個高手都沒動過，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他們現在老老實實的跟在南巡隊伍的屁股后面，就是因為永元帝的身邊時刻有大內高手。
這些大內高手平日里是保護永元帝的安危，可如果察覺到他們這邊力量有所不足，肯定就會立即采取行動。
到時候，鄭王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如果他們不能及時支援的話，鄭王甚至有隕落的風險。
到時候，數十年的大計可就功虧一簣了。
永元帝怕被斬首，鄭王又何嘗不是呢？
白先生沒有說話，只是沉思著。
可即便他不說，其他人心中也都有了一個答案。
永元帝的身邊還有高手，而且至少是熟練使用道境的二品高手，否則沒辦法生擒活捉寒河三鬼。
這種猜想，不禁讓他們齊齊咽了口吐沫。
在場之人，二品終究是少數，大部分都是三品境界。
有的人的實力甚至還不如寒河三鬼中的任何一人，因此危機感格外強烈。
原本以為是勢在必得的一場斗爭，結果現在他們反倒成了落入下風的一邊。
篝火邊，越發沉默，只有燃燒的木頭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炸出幾道火星四濺，接著緩緩落下，熄滅成一點灰燼。
篝火更遠處的陰影里，綠姬靠在純鈞寬大的脊背上休息著。
純鈞望著篝火旁沉默的眾人，也不禁嘆息一聲。
以前他們不是這樣的，可如今卻越發不堪。
“大晚上的，嘆什么嘆！”
“還讓不讓人睡了？”
綠姬不耐煩地說道，還順手狠狠拍了一下純鈞。
經過休養，她的外貌已經恢復如初，聲音也沒有那么虛弱了。
純鈞像一塊大石頭，根本沒在乎綠姬對他的拍打。
“又沒了三個，寒河三鬼出事了。”純鈞說道。
“他們哥仨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沒了是老天開眼。”
綠姬隨口說道，側了側身子，讓自己靠得更加舒服。
純鈞沉默片刻，忽然說道：
“可我們也算不上是什么好東西。”
綠姬聽了非但不惱，反倒輕笑一聲：“我們的報應也會來的，我估摸著啊，已經不遠了。”
“我要睡了，別再吵我。”
綠姬說完，便不再多言，轉眼入睡。
純鈞默默無言，看著篝火旁的眾人，心中也是認同了綠姬的話。
看看他自己，再看看綠姬。
這么多年以來，他們何時受過這么重的傷。
或許，這就是所謂報應降臨前的征兆吧。
純鈞不再多想，也跟著綠姬一起閉上眼睛，打坐休息。
他們兩個已經是殘兵敗將，白先生即便之后有安排，也得等到他們傷勢痊愈。
因此，他們也并不在乎白先生會突然找他們，安心休息恢復體力。
第二天一早。
南巡的隊伍再次踏上旅途。
自南巡開始，已經經歷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此時，他們距離南巡途中第一個重要的目的地已然不遠。
洛東城。
這個差點成為大興新都的地方，將會成為第一個永元帝南巡途中，即將駐留多天的城市。
而洛東城的文武官員也在翹首期待南巡隊伍的到來。
此地，對于永元帝和鄭王而言都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