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若一襲素色廣袖大袍,斑白的發絲梳理的一絲不茍,他提若戒尺,一步步走上講席臺。
只有兩人的學堂陡然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龍寬道人。
眼見這老夫子一步步起道自己面前,黎淵整個僵立原地,好似被蒼龍町上的鳥雀,一動都不敢動!
完了,動不了。
黎淵冷汗都流下來了,他是真動不了,好似被死死束縛在了座位上,好似恭敬等候夫子的學子!
問題是他在第一排,距離這位無上大宗師只五尺不到。
這老者最角落處,韓垂鉤眼皮也在狂跳,多少次生死間歷練出來的靈覺告訴他,眼前之人極度危險!
但他也動不了,只能垂著手臂,彎若搬,極為恭敬的低若頭!
這就是大秘 黎淵有點情,這老夫子帶給他的壓迫大到難以想象、哪怕他著起來沒有任何的武功,黎淵正琢磨時,突聽得身后傳來聲響,他想回頭,卻又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生生忍住,只以余光掃過!
這一掃,他心頭又是一跳!
空曠的學堂里,擾共九排,能容百人落座,他在一排,老韓在第九排的最右邊!
而此刻,他身后,三四排的位置,各自閃出一抹豪光,出現兩個面帶驚疑的人影,這兩人,他還認得!
青甲罩身,身高臂萇,赫然是赤追陽!
而另一人,穿若金色蟒袍,正是靖平司主!
這兩人怎么也在打上門來了 黎淵心中寒氣直目,這倆人距離他,不過兩丈距離,而且自己動都動不了!
這要是打起來,他逃都來不及!
不對,這倆人也動不了。
黎淵念頭瘋狂轉動時,他身后,赤追陽、靖平司主已發出悶哼之聲,顯然意圖掙脫失敗!
“是你…
陡至此間,赤追陽下意識環顧,正瞧見了角落里的韓垂鈞,他眸光一冷,剛抬手,只覺眼前一花!
一須發皆白的老者,沉著臉站他面前!
“遲到猶可諒,擾亂學堂,敵視同窗卻不可饒。”
那老夫子掃過后來的兩人,開口:“伸出手來!”
“什么”
赤追陽兩人還有些恍惚,可旋即己意識到了不對,因為他們根本無法離開座位,且不受控制的,仲出手去!
“啪!”
戒尺落下!
黎淵先是聽到一聲清脆響聲,繼而,驚怒而凌厲的慘叫聲已是在身后炸開!
只手心挨了一下,赤追陽的眼珠瞬間充血,幾乎要從眼眶里跳出來,什么橫練體魄,什么百戰心性,根本扛不住!
那慘烈的模樣,像是被人從頭到腳劈成了兩半,不,連神魄都劈碎了!
“打手心有這么痛了?”
黎淵余光掃過,角落的老韓都楞了,那可是一尊絕頂宗師,心性何等堅韌,居然一下都扛不住眼見赤追陽挨了一下,就壕成這個模樣,靖平司主臉色大變,他極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哪里動的了半分 啪的一聲,戒尺落下!
這次,沒有慘叫,但黎淵分明看到那靖平司主的身軀劇烈顫抖,像足被風吹開,又被強行束縛的云霧!
只一下,差點將這位大宗師的靈相打的爆 “痛煞我也。”
赤追陽面色發青,渾身顫抖,整固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也似,大汗淋漓!
他瞪若眼,看若那又要落下的戒尺,眼中閃過驚懼:“不…”
“啊。”
前后十聲脆響,伴隨著五聲慘叫,在黎淵兩人使然的注視下,當世豪杰榜第二人,被打的慘叫連連,最后一下后,整個人已是癱在了桌上!
而那靖平司主一聲沒吭,整個人卻縮水了一半還多,都沒桌子高了!
靈相被打沒了一半。
十下手心打完,看著緩步走回講席的老夫子,黎淵冷汗直流,后背的衣裳都濕透了!
大宗師都扛不住的打手心,他可不想嘗試!
“這二人的座位,像是后移了一排?”
這倒是黎淵觀察敏銳,畢竟課堂上只有他們四個人,再明顯不過了!
“龍魔道人,龍魔道人。”
被打的脫力縮水的兩人,此刻滿是驚怒與憋屈,赤追陽出氣多,進氣少,卻也再不敢吭聲了!
不妙啊!
角落里,韓垂鈞的注意力,卻落在赤追陽二人身上!
以己度人,自己的丑態被人看在眼里,殺人滅口那簡直是唯一選擇,這二人會例外 得想辦法弄死這兩人!
低著頭行禮,韓唾鈞心思轉動,這要是在外界,當然不可能,可要是在此地,這戒尺多挨幾下,估摸真能打死宗師!
“得弄死這兩人。”
低著頭不去看那位老夫子,黎淵心里電轉,但沒看清此處規矩之前,他一動不敢動!
“昨日,老夫講到,易形論!”
講席上,老夫子開口了,聲音平靜,可聽到的眾人卻無不精神緊繃!
“諸生誰來復述”
聽得詢問,感受到那目光注視,靖平司主,赤追陽兩人的臉都有點發青,而角落里,韓垂鈞暗道不好,這怕是沖他來的 “你來!”
在黎淵擔憂的注視下,韓垂鉤被點到了!
“易形。”
韓垂鈞驚而不亂,他這段時間正好在翻閱龍魔道人的手書,入塔之前正好看的是易形論,故也不慌!
“易形者,效法天地萬靈,改易自身體魄根骨之法門!”
聽著身后老韓的聲音,黎淵著實捏了把汗,天知道龍魔道人昨天說了什么!
“效法萬獸,效法天地,以無限之天地,改易有限之人身!”
韓垂鈞有條不紊,將自己所知、龍魔手書上的內容一一道出!
“差強人意!”
聽得這句話時、韓垂鈞都不由得心頭一顏,而赤追陽兩人只是冷眼旁觀,也在分析此處的規矩!
“比起以往,略有進步!”
老夫子話鋒一轉,似乎對最后排的學子十分包容!
也就在此時,嚟淵注意到,老韓的座位,赫然向前移了一排!
“這座位?”
靖平司主站在凳子上才有七尺高,他心思一轉,對比幾人的境遇,已然猜到了這地 方的規矩!
“進是獎賞,退是責罰…所以,想要得到龍魔道人的傳承…”
赤追陽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心思一轉,已看向了第一排坐著的黎淵:“此人是誰,憑什么坐到第一排”
學堂里的幾人心思都在轉動,可很快,眾人又都提起了警惕,那老夫子掃視幾人,似乎又要提問!
“座位,是靠天賦排的還是易形多寡靠前有什么好處我再進一步呢”
感受到那老夫子的目光,黎淵忙收斂心思,但那目光一轉,己略過了自己,落在 了赤追陽身上!
“是我“
赤追陽心頭咯瞪一聲!
“昨日功課溫習的如何”
聽得提問,赤追陽心頭一片冰涼,鬼知道你留了什么功課!
“我,我…”
感受著其余幾人憐憫的目光、赤追陽瘋狂轉動念頭,但下一剎,他就看到了那一口戒尺!
“進可喜,退恥也。”
老夫子板著臉訓斥:“該打。”
赤追陽幾乎將牙都咬碎了,也只能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繼而,戒尺落下!
“嘎蹦”一聲,赤追陽咬碎了牙齒,那劇烈到深入靈魂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忍不住慘叫出聲!
又是五下打完,赤追陽氣息大跌,座位也已跌到了第六排,距離韓垂釣,已只有二排的距離了!
嗚嗚!
香火繚繞間,秦師仙凝神觀望,諸般光影在她身前交織,赫然正是那一座燈火通明的學堂!
“再打三次手心,赤追陽就必死無疑!”
聽著光影中傳出的慘叫,秦師仙頗覺身心愉悅,但看到那戒尺,又不免心有余悸!
昔年,她就被打過一次手心,就那一次,她這么些年再沒進過第兩次,那種劇痛,只是想想,她就打了個冷顫!
“此人是誰?”
這時,秦運的聲音傳來,香火中,他睜開眼,卻是指向韓垂鈞!
“此人便是韓垂鉤!“
秦師仙回答:“黎淵在神兵谷拜的那位師父,天賦悟性都不差,應改易了兩百之形!”
“年歲大了些,嗯,也可堪一用!”
秦運點點頭,目光就落在了黎淵身上:“這小子乍看只是絕世之資,卻能坐到第一排。”
“他怕是真如您所說,有什么特殊體質!
秦師仙早驚疑了好一會兒了,這學堂她只進過一次,但對于其中規矩還是知道不少!
想要坐到第一排,至少得是蓋世級的天賦 “肉眼難辮!”
秦運微微皺眉!
他雖未召見黎淵,但其在八方塔,就與他面對面無甚區別,他打量了幾次,并未察覺到特殊體質!
但能做到第一排的份量,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沒有蓋世級的稟賦,想也別想!
“許是某種從未出現的體質”
秦師仙的注意力,明顯不在這,她很關注這間學堂:“他這個座次,要是得了祖師贊賞,莫不是真能得到祖師爺的衣缽傳承”
“或許吧!”
“但座次越靠前,就越難以得到祖師的獎賞!”
秦語說著,突然收聲!
學堂中,老夫子提問完畢后,開始了講課!
滴答!
汗珠落地的聲音,讓黎淵心頭發顫!
這是他上過最恐怖的課,還未開講,他冷汗都流了一斗了!
但比起來,他很幸運,數次提問都沒輪到他,只在其余三人間流轉,老韓被提問一次,僥幸過關!
赤追陽兩人各自被提問兩次,算上進來那頓板子,生生挨了三頓,座次被從三四排,打到了六七排!
靖平司主,從七尺多的身高,生生打到了不足兩尺,站在椅子上都已不夠,不得不站在桌子子上!
隔著老遠,黎淵都感覺到了這尊大宗師的怒火!
“老匹夫。”
桌子上,靖平司主身影模糊不定,他氣的穩不住身形!
以他的身份地位,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但此刻,他卻絲毫不敢表露,還要躬身低頭,表示敬意,心中憋屈的幾乎要炸了!
“今日,講天地八方!”
講席上,老夫子沉聲開口:“諸生先聽而后問,老夫,先講而后問,望周知!”
堂下幾人心頭都是一震,無不聚精會神!
“古人云,天似穹廬,籠蓋八方,涵蓋萬有,然,此中頗多臆想,天非穹廬,天外亦有天。”
老夫子開口講述!
他聲音不高,卻很清楚,其每有一個字吐露、就有一道真氣騰起,隨其恬語,衍生出堵般景象來!
“真氣化形,以及,神境!”
黎淵看的無比清楚,他甚至可以看到那老夫子周身閃過的真氣色彩,諸色匯聚,一如玄兵的光芒!
他的講述并不深入淺出,可配合真氣化形,也并不晦澀難懂,專心聽講的幾人,心下梢安!
但很快,幾人的臉色就有了變化!
天地八方只是開始,之后就開始提及易形,改易天地之形,效法自然之形,再之后,又延伸到了古史!
到這…黎淵也覺不妙!
這位老夫子,從大周開講,一路前推,大許,大業,大信…最終,講到了萬年之前!
各種典故,野史,各種武學來歷,神兵,人名,多到更換了掌馭組合,加持精神的黎淵都覺有些頭大了!
“不妙!”
除卻黎淵之外的幾人,臉色都有些發苦了!
武者氣血強健、精力旺盛,記憶力相對來說也好過尋常人,可這么來,大宗師也頂不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黎淵都有些昏沉沉了,講席上傳來的聲音方才停下!
“陛下,欲祭八方廟,舉國共襄盛舉…我太學也不能例外,此次散學之后,老夫會從諸生中挑選一人,隨老夫同去觀祭!”
到此,老夫子微微一頓!
堂下眾人卻都是心中一緊,顯然,散學之前,要先提問!
“嗯。”
隨著老夫子的沉吟,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感受他目光游走,眾人無不心中發冷!
“又是我”
赤追陽心中發寒,如墜冰庫!
講席上,龍魔道人發問:
“大義王朝,第六位帝王,少時流落民問,曾于機緣巧合下,于某處古墓中,見一裂火焚燒后留下的殘碑,那碑上,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