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只覺掌心一熱,手落進了熄滅的香爐之中。
念動之間,已將灰色石臺上的所有兵刃丟入其中,繼而,巨大的香爐憑空消失。
黎淵這一連串的動作,兔起鶻落,前后不過幾秒而已。
等他再度翻出外墻,回頭看去,大殿后的廝殺已到白熱化,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自己。
“走!”
黎淵十分果斷,轉身就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并未走太遠,而是尋了處相對隱蔽之地,注視著雨夜之中的千眼菩薩廟。
猶如獵食中的猛虎,蟄伏于暗中,等待著獵物上門。
“白云掌!”
“殺!”
“啊!”
廝殺,慘叫,碰撞。
許久之后,于真撞門而出,反手將目眥欲裂的王定抽打的離地后飛,自己則借力前竄,撲進了雨幕之中。
“不!”
王定怒目圓睜,被身后的勁風淹沒。
內勁爆發!
爆發!
大雨中,渾身染血的于真玩命狂奔,一雙牛皮靴被他幾下踩爛,每一步都能竄出三十多米,把喊殺聲遠遠拋在身后。
“殺出來了!”
渾身血氣蒸騰,于真從癲狂中醒轉過來,回頭望了一眼千眼菩薩廟,心神發冷。
他在寺廟后院感受到一股兇戾至極的氣息。
那氣息猛烈而兇殘,簡直好似一只實質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瞬間清醒,奪路而逃。
比邱龍還要兇猛…
“這座廟,這座廟…”
咬著牙奪路而奔,于真發誓,這次回去一定要廢掉練成的拜神法。
這門武功,太詭異,太邪惡,根本不是他能夠駕馭的。
“只有找到兵道…”
于真發力狂奔著,突然,他心頭一寒,猛然抬頭,只覺眼前一黑。
一足有小兒頭顱那般大的鐵槌,自前上方砸向自己!
“哪來的狗東西?”
于真雙眼發紅。
這偷襲者選擇的時機太精準了,他發足狂奔到這,根本來不及后退轉向,而且,這槌頗大,卻似沒什么聲音,讓他沒能在 只能匆忙催起內勁,劇烈奔行下沸騰的氣血幾乎要燃燒一樣,讓他忍不住發出怒吼。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渾身肌肉一下子憤起,幾乎將破爛的黑衣撐裂,用盡全力上撩長刀!
以刀碰槌,乃是大忌。
于真哪里不清楚這點,但他也看出來,這槌雖然大,可用錘者似乎武功極差,這槌看上去,輕輕飄飄。
大錘落下,重砸在長刀之上。
“我艸…”
槌刀接觸的剎那,于真只覺眼前一黑。
只一下,長刀就被彈飛出去,虎口開裂!
“啊!”
他雙眼赤紅,目眥欲裂,無比果斷的橫起雙臂,血氣鼓蕩,內勁加持,想要擋下這一錘。
‘長錘兵果然不懼內勁!’
黎淵感覺到了槌身的震顫,但隔著槌頭,還有一米八長的槌柄,他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這一擊之下,他全力爆發。
千斤之力、勢大力沉、舉重若輕、虎威、長兵精通…
兩口大錘,全部催發,主動加持自身!
“吼!”
于真聽到了虎嘯聲,旋即只覺自己像是被一座山砸中,一下子雙臂斷折,兩眼發黑,狂噴鮮血。
“白猿錘擊?!”
大口咳血,于真竟生生借力暴退,望著長街上拖槌而來的,黑影,一下子明白過來:
“是你,是你!你殺了秦熊,是你,殺了年九!”
咔嚓!
青石被一下踩裂。
猜出來人身份的于真一退之后,竟再度撲殺而來,狀若瘋狂:
“還我兵…”
“吼!”
虎嘯再起!
大雨中,黎淵腳下發力,擰身旋腰,赤紅滿身滿臉,帶著虎嘯般風聲的大錘,伴隨著天上落雷的隆隆之聲,
再度打將出去!
仍是白猿錘擊,卻又不止,更有兵道斗殺錘的打法 白猿兵擊!
槌人相交。
只一身悶響,于真的雙臂盡成血肉,被打得離地而起足有一米之高,渾身筋骨斷裂聲‘噼里啪啦’。
“你…”
這一槌,似乎將于真打醒,后飛的他眼神中閃過驚懼之色。
一擊而中的巨錘后撤,掄圓,
自上而下,追擊而來!
槌落頭頸之間,將離地而起的于真重砸入地。
青石破碎,石屑與雨水齊飛。
“呼!”
大雨中,血腥味濃重。
黎淵吐出一口濁氣,忍著渾身的酸疼,將于真身上的東西拿起,轉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很快,腳步聲傳來。
“快追…嗯?!等等…”
幾個兇惡的大和尚提著戒刀追來此地,見得肉泥也似的黑衣人,微微一怔,俯身檢查后神色大變:
“如此兇惡的錘法,是韓垂鈞?!”
幾個和尚對視一眼,皆是駭然驚悚,竟連尸體都不敢碰,匆匆轉身離去。
“下雨天果然很熱鬧!”
于一處屋檐上,頭戴斗笠的韓垂鈞遠眺千眼菩薩廟,似有所覺般微微瞇眼:
“鎮武堂的人不該這般廢物啊?還是說,只是個路過的?可惜了,連條大魚都釣不出來…”
駐足看了一會兒,眼見菩薩廟里燈火黯下,他方才轉身離開。
走過幾條街,他正欲回院時,突然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武者的氣血遠超常人,血腥味同樣遠超。
“淬體武者?”
韓垂鈞心中微動,踱了幾步,就見到大雨中的街道上,有一具好似爛泥似的尸體。
“這傷勢…”
大雨連綿下到了后半夜。
黎淵淋著雨回到小院時,滿身的血腥味都被沖走了大半,往返的痕跡盡被沖涮干凈。
“舉重若輕與勢大力沉的搭配,比我想象的都要厲害的多!”
將麻衣破布擰干丟到桌子上,黎淵還在回味著之前的一戰。
殺秦熊時,他足足打了十八錘,但殺比秦熊更強的于真,他卻只用了三錘半。
這除了他實力增長外,也是掌馭效果的搭配。
舉重若輕、虎威、長兵精通,配合上碧精銅錘的掌馭效果,加上百多斤重的破風槌,才讓他出其不意,一下重創于真。
那一錘,看似輕飄飄,實則是他蓄勢多時的一錘,選擇的,更是于真沖勢最猛的時候。
“淬體武者,著實太硬了些,這于真都不會橫練,居然也受得住我三錘…”
揉捏著酸疼的手腳,黎淵又覺得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這一番爆發,仍是拉傷了肌肉筋骨。
他如今自身就有千斤之力,加上碧精銅錘的加持,力量已經超過兩千斤,再加上勢大力沉,最后爆發的三錘,已經超過自身能承受的四倍了。
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橫練仍然很重要啊,如果我橫練大成,或許就能長時間承受加持,爆發。可惜,不掌馭內甲的話,七星橫練身的進度太慢…”
舒緩著筋骨,黎淵摸了摸內甲。
他只有一件內甲,掌馭的話,身上就沒得穿了…
“于真比預想的要強不少,但縱然他沒有陷在千眼菩薩廟,我偷襲殺他,也不會超過十八錘!他的力氣不足兩千斤,扛不住我的重錘!”
“長兵器的優勢很大,內勁爆發絕不可能有兩米之遠,所以,他爆發內勁,也傷不到我。”
“所有武者對于自身要害的防護都很嚴,所以,
點燃燭火,黎淵心里復盤這一戰。
他的實戰經驗很少,所以每一次戰斗后,都會分析許久,總結得失,這很重要,對他而言,還要大過收獲。
“還有那千眼菩薩廟…今天,算上我,起碼三波人到了菩薩廟,這廟里,只怕真有隱秘…”
黎淵輕敲桌面。
正常寺廟,誰養幾十條惡犬?
回想起那兩枚吊墜,他越發覺得,只怕那菩薩廟里藏著很多東西…
“呼!”
許久之后,黎淵方才起身,服下一枚蘊血丹,打了幾套兵體勢,身上不那么疼了,才合衣躺下。
開始清點收獲!
“這次,真發了!”
黎淵心里喃喃著。
灰色石臺上,只剩下一口高足兩米的大香爐,所有的兵刃物品,包括破風槌都放在里面。
只這口香爐,這趟都值了!
“這能放多少東西進去?嗯,明天找個地方把香灰給倒了…”
黎淵心中喜悅不已,有這么一口香爐在,短時間內,他就不用發愁石臺太小了。
更別說,這口香爐可也是二階的。
“雖然沒掌馭這口香爐,但我似乎感覺心靜了不少,藏在身上,也有一些效果?”
眼熱很久的香爐到手,黎淵很是高興了一會兒。
這才清點起得自于真的收獲。
這位蟄龍府的捉刀人,顯然并沒有將鍛兵鋪當成自家,全部身家都放在身上。
于真的腰包很鼓,字面意義上的鼓,其中不但有三瓶丹藥,十多兩碎銀,赫然還有兩張百兩的銀票。
除了那口二階的長刀,青蛇根本圖之外,還有兩件一階的物品,一口飛刀,以及一個毒袋。
“幸虧是偷襲,不然真和他打,還得防備中毒…”
清點完收獲,黎淵的心思落在了那一卷青蛇根本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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