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達走了,應該是去其他幾家要人了。”
岳云晉快步走進院子,不忘關上門。
高柳縣內外城的幾家,本來就有配合縣衙緝兇的責任,他們推辭不得,其他幾家自然也推辭不了。
“嗯。”
唐銅端坐太師椅,手捧茶杯,慢條斯理的打量著院內的十個學徒:
“怎么,都不愿意去?”
黎淵余光瞥了一眼,一干學徒都低著頭,顯然不樂意去,但也沒人敢說話。
還是岳云晉拱了拱手:
“師傅,我們幾個倒也沒什么,可黎師弟學武攏共也就七八個月,現在出門歷練,是不是太早了些?”
“什么是早,是什么是遲?日后你們行走江湖時,敵人會因為這個放你一馬嗎?”
唐銅冷哼一聲,放下茶杯:
“練武,從來不是苦修就行,打法,也不是刷刷人樁就能大成。”
“練武,需放膽!”
唐銅起身,抬手一拍,灌風的大袖從一眾學徒臉上掠過。
黎淵只覺眼前一花,勁風吹得臉上生疼,下意識的閉眼,后退,其余學徒也都驚呼倒退,竟沒一人能反應過來。
“閉眼?閉眼,就不打你了?真要是和人交手的時候閉眼,那一下,就能要了你們的命!”
唐銅站在臺階上,俯瞰著眾人,眼神如鷹:
“練武的,什么是核心?打法?呼吸法?練法?樁功?都不是,膽量,才是真正的核心!”
一眾學徒被訓斥的抬不起頭,黎淵心跳加速,唐銅大手抓到面門的時候,他腦海整個一空,什么招式打法全都忘了個干凈。
“放膽…”
黎淵若有所思。
“這也怕,那也怕,干脆回家種地,還練什么武?!”
唐銅大聲訓斥。
學徒們紛紛認錯,滿臉漲紅羞愧,再不說不去了。
“吳明,帶他們去庫房領兵器,云晉,你留一下!”
聽得這話,眾學徒紛紛告退,心下方松了些,氣場全開的唐銅,委實有些駭人。
“師傅,我明白了!”
岳云晉長長一拜:
“您之前不讓我跟著師兄們‘出城掃山’是對的,我雖然錘法大成,但不如師兄們干練果敢…”
“你明白個屁!”
唐銅瞪了他一眼,聲音降了下來:
“那年九偷襲邱達不成,被邱龍一招打穿了心肺,就算僥幸不死,也廢了大半,快死的老虎,又有我們在前面頂著,你們怕個什么?”
“啊?”
岳云晉一愣:“您這…”
“老夫需與那邱龍一路,怕無暇照顧你們。”
唐銅坐下,再端起茶杯,瞇眼看著岳云晉:
“你黎師弟天賦雖不差,但終歸練武不久,此次出城,你需著重照料些…”
岳云晉呼吸微重,抱拳低頭:
“弟子記下了。”
白猿披風錘,有打法,練法之分。
錘子,也有練功錘,鍛造錘,錘兵之分,錘兵又有長柄錘、短柄錘、鏈子錘等等之分。
真正的兵錘,不是木柄加錘頭,而是通體精鋼,一米多長,拳頭大的錘頭的兵錘,就得二十斤開外,一般學徒根本舞不轉。
“兵錘是真正的兇器,以咱們的力氣錘法,只需一下,野牛也能砸的死,換成人,哼哼…”
倉庫里,吳明指著兵器架,示意一干師弟去挑選。
身為如今內院唯三錘法大成的師兄,吳明的體格在黎淵見過的人里也能排上前三,近一米九高,孔武有力。
第一自然是秦熊。
幾個學徒顯然很熟悉,自顧自的挑選著。
吳明挑了一把手臂粗細的掂了掂,眼見黎淵拿起一把長錘,眼皮都不由得一跳:
“黎師弟,你血氣稍弱,最好選擇輕一些的,太重的容易傷到自己。”
“謝師兄提醒。”
黎淵將錘兵豎起,幾乎齊眉般高,錘頭很小,錘身也不粗,但重量怕是有三十斤上下:
“我覺得這把錘子很好,很順手。”
這把錘子當然很好。
幾個月里,黎淵多次出入倉庫,對于整個倉庫的兵器可謂是如數家珍,這把錘子,足可排入錘兵前五。
長柄瓜錘(一階)
烏金混雜熟銅錘煉而成,勢大力沉…
掌馭條件:錘法小成掌馭效果:立地生根、勢大力沉、破橫練甲胄 倉庫里錘兵很多,一階的不少,二階的也有三柄,但黎淵還是選擇了這把,一來,這錘子用過還要還回來,沒法掌馭。
二來,那幾把錘子遠比這個要重多,而且,這把是長柄的。
“這…”
吳明微微皺眉,但也懶得管了:“那隨你就是。”
其余幾個學徒神色微妙,對視一眼。
兵器,可不是越重越好。
“挑好了就登陸入冊,回城后自己交回來,要是丟了,起碼得扣你們兩年的月錢!”
出得倉庫,吳明等人各自散去,準備明日出城事宜。
“黎師弟,你怎么選了把這么重的?”
倉庫守衛王虎有些皺眉:
“這錘倒是厲害,但你能舞幾下?背著趕路都要累死人了!我先不登記了,你速速去換一把…”
“多謝虎哥提醒,不過,我只是跟著跑一遭,又不用出手,輕點重點沒什么關系。”
黎淵笑了笑,謝過王虎,也去準備明日出城。
順便,去告知一下張賁。
對于他要出城,張賁沒什么意見,只是塞給他一瓶創傷藥,囑咐他路上小心,該跑就跑。
“年九…”
小院里,囑咐劉青代他去買些東西,黎淵則持錘而立,熟悉著這把剛入手的兵器。
錘兵,走的是以力傷人,勢大力沉的路子。
最善破甲,就算是內勁武者挨上一下,也得筋斷骨折內出血,真正意義上的大兇器。
寧挨一刀不挨一錘,就是這個道理。
“與鍛造錘的手感差距極大,但,更為契合兵道斗殺錘?”
輕撫著錘身,黎淵只覺頗為舒服。
熟識百兵、長兵精通、兵刃天賦三者加上圓滿級錘法的加持,他上手很快,沒多久已經沉浸其中了。
瘦了一大圈的孫胖子看得眼皮直跳,心里發虛。
“這小子該不會已經大成了吧?”
一夜無話,第二天黎淵都沒早起練功,早早的收拾行囊,主要也只是一點干糧,銅板。
“丹藥都漲價了,一瓶蘊血丹得六兩銀子了,一枚就差不多二哥一個月的月錢,真窮文富武啊。”
攥著剛買的蘊血丹,黎淵有些肉疼。
打鐵賺的銀子不夠花,幾個月沒出門,他的債務又創新高,足足五十三兩,加一兩黃金。
孫胖子的家底被他掏空了小半,說什么都不借了。
“這次回城,想法子把那幾顆珍珠處理掉,嗯,也得想法子賺錢,舉債練武不是長久之計,胖子那也得開始還了…”
黎淵心里苦哈哈,覺得自己像是前世背著貸款的大學生,還沒畢業,就得準備還債。
“黎淵,準備出發了!”
門外,吳明的聲音響起。
整理了一下衣裳,黎淵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出: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