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蟲子
“因為我們必須表現出這個姿態啊。”
這里是路遠明的私人辦公室，大門關閉后吳振華就很放松了，他將文件丟在了路遠明的辦公桌上，接著隨意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了辦公桌對面，他看路遠明不解的表情，當下就搖頭道：“這是政治方面的事情，你其實并不需要去深究，林言的事情你就按照你的想法來處置就好。”
路遠明依然是莫名其妙的問道：“可是她本身就沒做錯啊，這個處置從何而來？你還是給我細說一下好了，不然我心里想不過味。”
吳振華就無奈說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你要知道我們成立人類統一政府才多少年？算上進入星際深空中的六年，加起來也還沒十年吧？在此之前我們可不是一個統一體啊，甚至連文明都不同，民族都不同，宗教也不同…總之太復雜了，簡單一句話來說，因為你的存在才讓人類統一政府有了存在根基與法理根基，所以當一個問題涉及到伱時，再小的事情也會變得比天還大。”
路遠明仔細想了半天，這才苦笑著道：“…是有人爭權奪利嗎？這才從末日熬過來幾年啊。”
吳振華搖頭道：“不，沒這事，雖然政務，地位，權力上確實有少許爭執，但是也沒到爭權奪利的地步，畢竟從地球踏入宇宙深空，放下一切爭執，合力為人類文明保駕護航，這點覺悟我們還是有的…真正的原因其實是有一些人在惶恐不安啊。”
路遠明愣住了，這個答案是他沒想到的，他連忙問道：“什么情況？這方面我確實不熟，甚至連初學者都算不上，你們又不愿意更深的教導我這些，這次要不是你對我說出來，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怎么了…說說看，怎么一個惶恐不安法。”
吳振華就左右看了一圈，倒不是看什么監控之類，這里是路遠明的辦公室，沒人敢在這里放肆，他只是去找來了茶杯茶葉，又敲門讓外面的人送來了熱水，頗有一種煮茶論事的感覺。
待到一切準備好后，他就喝了一口茶水道：“這其實要涉及到你過往的網絡發言和你看的那些小電影。”
路遠明也在喝茶，當他聽到網絡發言時還沒什么，但是聽到小電影時，直接一口茶水嗆到喉嚨里，讓他將茶水噴得滿桌都是。
吳振華嫌疑的用手擋住自己的茶杯，他皺眉道：“你慌什么啊，這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說得好像誰曾經不是少年一樣…沒什么好害臊的，而且你這些性癖算什么啊，相比于什么強奸蜥蜴或者日仙人掌什么的，你至少喜歡的是美女不是？”
“…求你了，別說了。”路遠明雙腳趾頭又開始不對勁起來。
吳振華倒是沒說這個了：“總之，因為你的個人政治傾向和三觀，除了我們…我這里特指的是漢人的我們以外，別的人其實一直都惶恐不安啊，比如…當人類末日時，你可以救下少部分人，你猜他們會如何去想，難道他們會猜想你如此大公無私，將自己同文明同血脈的族人全部拋棄，就去救他們了？”
“那怕人類在這宇宙深空里順風順水發展起來，我們文明的人可是有九億啊，再加上你的三觀和政治傾向潛移默化下，他們的文明和民族遲早會消失不見，雖然這是一種很緩慢的過程，但是這和他們亡種亡族有什么區別？”
說到這里，路遠明其實已經懂得吳振華的意思了，而吳振華也沒有再多說，當下就安靜喝茶，靜待路遠明想通這里面的道道。
隔了半響，路遠明才呼了口氣道：“我自認為在成為決定者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做過什么偏袒之事，那怕是對待那個小日子過得不錯的民族，我也是一視同仁，不管是在流浪月球大計劃時，還是進入了宇宙深空時，這一點我沒胡說吧？”
吳振華點頭，路遠明就繼續說道：“但是你說得也對，人心不是這么論的，那怕我做得再公平公正，僅僅因為我的出身，我的名字，我的膚色，這就足夠讓他們惶恐不安的了，畢竟說句不好聽的，在2024年前，他們還是我和我民族的敵人呢。”
“看來你懂了。”
吳振華就笑著說道：“林言的事情就是這么一回事，提出對她處罰的那些人，他們是知道林言不該處罰的，也知道你是不會對她處罰的，但是他們必須要做出這么一個擁戴你個人的提議來，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和我們不同，比如我就可以和你在私下里談笑風生，在我上面的那幾人，若是必要時還可以當你是后輩子侄，對吧？但是同樣地位的他們卻不可能這么做，他們必須要表現出對你的絕對擁戴，這才能夠減輕他們心中的惶恐感啊。”
“…皈依者狂熱。”路遠明沉默良久后說出了這個詞來。
吳振華沒說話，但是一切已經盡在不言中。
路遠明拿起紅頭文件看了幾眼，正打算將其撕爛，但最后還是放下手來，只是拿起鋼筆在上面認真下了他的處罰決定，然后還簽下了名字。
直到這時，路遠明才再次問道：“說實話，自離開地球來到這宇宙深空后，其實就已經再沒有民族，膚色，宗教等等的問題了，我們全都是人類，全都為了人類這個種族，為了人類文明而奮斗與戰斗…當然，我也理解他們的惶恐不安，有什么辦法可以消除他們的這種惶恐不安嗎？”
“…這就是我來送這份文件的原因了。”
吳振華笑了起來，他說道：“小路啊，你年齡其實也不小了，是吧…要不考慮考慮吧？”
說完，吳振華從懷里拿出了一枚U盤，就放在了路遠明的桌子上，接著他帶著一臉微笑離開了辦公室。
路遠明目瞪口呆的看著這U盤，他就低聲罵道：“搞什么飛機啊…現在是我結婚的時候嗎？馬上就要開始宇宙大戰了，這時候讓我結婚？”
說完，路遠明就將這U盤推開了距離，然后他就開始收拾辦公桌。
接下來他還要去和高層，科學家，智庫團們商量事關人類生死存亡的大事呢！
待到U盤插入電腦中，路遠明若無其事的將其點開…
整個會議場中到處都是議論聲。
高層官員們議論，軍方軍人們議論，智庫團隊成員們議論，學者和科學家議論，每個人都在發表自己的意見，每一只團隊的領袖都在聽取他部下與同僚的意見，因為接下來這里將進行一場關系到人類又一次生死存亡的會議，他們都將是這場會議的一份子，
就在這時，路遠明從門外走來，他身邊跟著幾名適格者，跟著秘書珂語蓉，還跟著包括吳振華在內的幾名軍人，而他毫不停留的走到了講臺上，也不等會議場上眾人安靜下來，路遠明直接對著話筒說道：“開始會議前我先定下一個基調…”
“這場會議不討論除了拼死戰斗以外的任何提案！”
路遠明這話出口后，會議場中的議論聲頓時一靜，幾秒后又爆發起更加沸騰的喧嘩聲來，那些學者和科學家是最為激動的人，除此以外就是智庫團隊成員。
越是了解到九點七光年外的那個外星文明處于什么層次，越是知曉其到底有多強大，那是人類文明現今絕對無法匹敵的恐怖敵人，所以在路遠明召開這場會議前，絕大部分科學家和智庫團隊成員們，他們的最優選擇就是借助路遠明的超凡力量進行逃跑，遠遠的躲開這二級宇宙文明，這才是他們商討出來的最優選擇。
人類根本無法匹敵啊。
但是路遠明一句話就將逃跑的路給堵死了，這自然是讓他們無法接受的了。
當即就有大嗓門的科學家在臺下吼道：“決定者閣下，請不要倉促做下決定，對方可是二級宇宙文明啊，這絕對不是我們可以匹敵的啊！”
路遠明卻是理都不理，他將一枚最新式U盤拿在了手上，為了避免臺下的人看不清，他身后的屏幕上已經放出了大寫畫面。
“這是一枚我剛剛查看的U盤，里面的內容是…咳，本來是為我挑選新的秘書的人事介紹內容，但是當我將其插入電腦中時，里面卻只有一些圖片和文字。”
說話時，路遠明將這U盤交給了走過來的一名軍人，這軍人快步走到演講臺后，不多時在屏幕上就出現了路遠明方才所看到的東西。
清晰的畫面，如同拍攝的視頻電影一般，但是其內容卻是人類所在的這個恒星系。
從恒星系最外端的深空實驗室，到已經報廢的阿爾法小行星帶，到這月球內部的層層構造，儲存層，居住層，實驗層，月心…
這是一個遠景視角，以第一人稱的視野從巨到細，在短短一分多鐘的畫面里，就從恒星系最外端來到了月球內部，而其畫面最后來到了一間辦公室中，而在辦公室里的人就是路遠明，而他剛好將這U盤往電腦上插去。
接著在屏幕上就開始出現文字，有漢文，有英文，有法文，有俄文…可以說人類記錄的已知文字全部都顯示了一個遍。
文字不多，就只有幾句話而已。
“蟲子。”
“投降。”
“否則就滅亡。”
待到文字從下到上滾動一遍后，接著又開始出現畫面，這畫面從路遠明辦公室里移出，在整個月球內部游蕩了一圈，其中所展示的全部是女性…懷孕的女性！
從即將分娩的女性，到已經顯懷的女性，到還未曾發現自己懷孕的女性，這畫面以飛快的速度將這些懷孕女性全部過了一遍，直到這時整個畫面突兀變黑。
“大約十五分鐘前，人類第一醫院就目前醫院中的孕婦進行了一次大體檢，同時就在剛剛有兩名孕婦誕生下嬰兒…”
“死胎！”
“畸形！”
“流產！”
“無腦兒！”
“退化！”
路遠明一個字一個字的低吼起來，到最后時他雙眼通紅的一巴掌拍在演講桌上，將大半個演講桌砸得粉碎，便是如此他依然怒火滔天：“就在今天，至少有一百萬以上還未誕生的孩子沒了！他們甚至連這世間的第一眼都沒見過，懂嗎？同時，我們隨機挑選了三十名懷孕女性，發現她們的基因層面被絕育了…那個九點七光年外的外星人，他們已經在攻擊我們了，他們在對我們進行滅絕！！”
路遠明的怒吼聲響徹會議室，這驚變讓臺下所有人目瞪口呆。
但是依然還有小部分人不甘，或者不敢反抗，就有一個智庫團對的人說道：“可那是二級宇宙文明啊，與他們相比，我們甚至連當年的印第安人都不如…”
“不然呢！？”
路遠明感官非常敏銳，他耳朵輕易聽到了這小小的嘀咕聲，當即就雙眼通紅的直望過去，嚇得剛剛說話的人直接跌倒在地。
“不然呢？投降嗎？然后將我們人類的命運交給對方去決定？是就地滅絕，還是關入動物園當猩猩？不要和我說什么文明層次更高道德就更高的謬論！！”
路遠明一腳踢爛了剩下的半邊演講桌，他聲音冷冽的道：“諸位，現在是發揮你們聰明才智的時候了，我絲毫不懷疑集體的力量，也從不懷疑你們是人類精英中的精英，但是有一點我要說清楚，就在剛剛得知我們人類很可能絕種的時候，我已經對那些女性和嬰兒進行了治療，但是所有嬰兒并沒有獲救，換言之，這些嬰兒并不是受到了‘傷害’，我沒法將這些嬰兒變化回來，同時，我也不知道我的治療對那些女性是否有用，因為既然嬰兒不是因為‘傷害’而死亡，那么這些女性也很有可能不是因為‘傷害’而絕育，所以懂了嗎？”
“如果不懂，那我就說得再簡單一些…如果我們現在馬上逃跑了，先不論我們是否有辦法逃出幾光年，幾十光年，幾百光年之外，就此逃出這個二級宇宙文明的攻擊范圍，先不論我們是否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就問一件事，諸位，你們能保證我的治愈對女性有效果嗎？她們的絕育能夠被治愈嗎？如果沒法治愈，那我們逃跑是否就意味著未來人類的滅族絕種？”
說到這里，路遠明收起了怒容，只是面色肅穆的說道：“現在，我要行使我決定者的權力了。”
“諸位，由你們來告訴我該如何打敗這個二級宇宙文明，可以動用一切底牌與手段，包括讓我去與敵人同歸于盡也無妨，甚至我準許你們動用包括翻轉齒輪在內的一切！”
“除此以外，從現在開始再言逃跑，再言投降之人，以人類叛徒身份予以處決，并且會將其姓名身份公開給全人類，同時，我決定將在人類英靈碑對面樹立一座跪堂，名為人類叛徒堂，我發誓，我一定會將所有因為人類叛徒身份而處決的人全部書寫進去，將其雕像一等一還原后跪在其中，讓全人類以及我們的子孫后代來唾罵他們！！”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