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內部通道雖然曲折彎繞,但并沒有岔道,而那殘留的精神痕跡還指明了方向,所以陳傳和胡坎兩人沒用多少時間來到了通道后段。
到了這里,兩人到了這里放慢了腳步。
陳傳記得單流館那里有先輩的異化身軀留存,就算是浪濤館那里也曾有先人駐守。
安曜館的傳承和底蘊都超過其他兩館,這里說不定也有這樣的存在。
但即便有也只需小心點就可以了,那本來就是格斗家異化的身軀,就算他們真的活著,他也敢上去試一試,更別說現在已經沒了半條命。
隨著走到了這里,的確周圍有一層厚壁存在,十分嚴密的堵住了通道出路。
胡坎看了看,轉頭說:“老弟,怎么說?要不老哥上去把他錘開?”
陳傳目光望向前方,身上的場域和精神力量向外擴散出去,過了片刻,這個生物顫抖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原來厚實的壁面上有一絲絲光芒滲透進來,這東西向著兩邊蠕動著緩緩裂開了一個隙口,隨后越來越大。
胡坎看了眼那些刺眼的光芒,嘀咕說:“這樣子看上去是通向對面世界的,不是交融地,看來有些家底。”
陳傳嗯了一聲。
這種直接通向對面世界的裂隙,其實是需要在對面有某種與己方精神溝通的對象的,或是有剛才那種異化物堵在裂隙上,或是有前人留在對面的軀殼和殘留精神作為錨點。
實際上在世界之環出現之前并不需要如此,各派都甚至可以通過精神力量的斷續強弱來決定去往裂隙還是交融地。
這可以看作一個深井,主人可以自由決定下落深淺,然而世界之環將本來夠高的水位壓了下去,如果井主人不設法撐住,那么能去的也只有交融地了。
然而這是需要代價的。現在每一次過去對面,因為溝通的原因,都會消耗前人殘留軀殼下殘余的精神力量,就算不這樣,也會由維系裂隙的這位來承擔。
單流館那位能撐那么久,可能恰好是因為當中遺失了許久,沒有長時間頻繁開啟的原因,浪濤館的那位前輩甚至已經不見了,那其實就是過了承受極限了。
安曜館目前看來還暫時撐得住,可這一樣是依靠前人遺澤,耗盡也是遲早的事。
這時他見到裂隙已經開到了足夠大,便說:“胡先生,我們走。”
胡坎唉了一聲,在從隙口走過去的時候,他順手用錘子敲了敲那層厚壁,說:“早點這么識趣多好。”
兩個人不用怕后路被堵住,后面有什么動靜他們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怎么出來的,就能怎么回去。再說嘯月齋來到了這里之后,島上已經沒有格斗家了,大順那邊只需要派一小隊人就能弄清楚情況了,接下來控制全島也不是什么難事。
等他們來到了外面,光線一下變得明亮了許多,陳傳能看到遠處有一個弧形的巨大土壁,像堤壩一樣正好將對面照來的光芒遮掩了大半。
而土墻前則坐著一個個龐大的身影,這與浪濤館見到的情形有些相似。
所不同的是,安曜館看來是有財力的,每一具前人軀殼都是披上了統一的寫滿經文的繡紋布袍,并且在土壁上挖出了正好可以容納其身的龕座。
兩人往前走了百來步,就來到了這一座座高有二三十米的坐像身下,兩邊對比下來,他們似乎顯得十分渺小。
胡坎抬起頭,警惕的目光在這些端坐著的軀殼上來回看著,嘯月齋如果到了這里,那么很可能正寄附在上面。
這個時候,其中一具軀殼似乎晃動了一下,身軀上面有大片的塵土落了下來,然后聽得吱吱嘎嘎的聲響,好像是生銹的關節在被扯動,隨后那個身軀緩緩從原地站了起來。
胡坎連忙往退后了幾步,雙錘擺開在身邊,做出了戰斗架勢,只是嘴里還不忘用大嗓門損上一句:“嚯,這安曜館的祖宗對兒孫可怪好的啊,去了瓤還留個瓢。”
陳傳站在原地沒動,沉靜的眸光正看著前方,不過那個巨大身軀站起之后,卻是沒有立刻發動進攻,身外涌出了一團團的氣霧,體型竟是在緩緩往下減縮。
這種舉動很可能是因為神之相的靈性之火不足以撐起這么大的身軀,并且也不靈活,所以需要縮減到合適斗戰的體型上。
這是戰斗,不是切磋,所以他沒去放任對方在那里完成這個過程,而縱身往前一躍,頂肘向前,轟的一聲撞在了其腹部位置上,那龐大身影受此一擊,頓時站立不穩,向后倒退兩步,狠狠撞在了后方的土壁上,發出咚的一聲大響,一時上面全是大塊的碎泥和流瀑一樣的灰土掉落下來。
陳傳這一擊之下,他立刻察覺出來不對,雖說這軀殼感覺非常堅韌,但是內里沒有任何靈性之火的力量守御。
他眸光一閃,那真正附體軀殼應該不是這一具,面前這個應該只是用來吸引他們注意力的。
果然,就在他撞擊上去的那一刻,有一個身影出現了他們兩人的身后,并且一刀就沖著胡坎的頸脖斬了過去。
嘯月齋弄的這個花巧,就是要爭取來這樣一個機會,同時對付兩人沒有任何勝算,所以必須先解決其中一人。
胡坎面對斬向頸脖的一刀,看著好像因為沒能反應過來,一動不動,可就在刀刃及頸的時候,忽然向前一個傾身,躲開了鋒刃,隨即腰身向刀身來處一擰,將整個上半身和持著的雙錘都甩動了起來。
雙錘幾乎先后掄圓了下落,其中一錘先是砸在了對面及時回架的刀身之上,頓時砸的那里光火四溢,瞬間將之磕開了出去,第二錘再無遮擋,砰的一聲猛砸在了那道身影的胸口處,一時靈性之火四散炸濺,將之砸飛了出去。
此時他發出了一聲怒吼:“老子等著你呢!”
他不是沒有戰斗智慧的人,之前他不了解對方的戰斗風格,所以上來吃過一次虧,可他絕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了。
陳傳身影落下,他回望了一眼,見到那個被錘飛的身影直直飛出百多米,撞在遠處一側的土壁上,一時煙塵四起,但看得出來,最后雖然砸中,但是那具身體上的靈性力量及時回撤了,并沒有被全部砸散,很可能受損并不嚴重。
當然這也是胡坎剛才沒有出全力的原因,這個策略是對的,因為他們有兩個人,在還沒有弄清楚所有的情況前,只要先保證自身不出問題就好,只要他們沒破綻,那贏面始終就在他們這里。
這時對面灰塵中有一個身影重新走了出來,這個人大概兩米高下,無論面容身影都與原先的嘯月齋有著七八成相似的地方,不止這個,連對方此時手中所持的刀具也與原先那把十分相似。
猜測這具軀殼肯定是原主有著什么血脈之上的關系,也只有這樣更能夠發揮出這具軀殼原本的力量。
嘯月齋這時看向兩個人,持刀而起,轉了一下刀,晃動起一輪輪刀影,而每一刀似都在地面上投下了一輪影子,最后擺在了一側,可那些影子仍舊在周圍晃動著,好像空氣之中有著無數的無形刀。
胡坎這時在后面說:“咦?老哥我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安曜館的‘重影刀’?以前沒聽嘯月齋這老小子會,這多半是這具依附軀殼原本會的,他現在也一樣掌握了,老子當年學本事會這么一手還不爽到天上去?”
陳傳看了幾眼,如果嘯月齋以前不會這門刀法,那的確有可能是這樣了,但需要精神和軀殼高度合契,條件比較苛刻。
但是這些都是純粹技巧上的東西,在雙方力量速度差不多的前提下是非常有用的,如果有一定差距,那不具備極強針對性的招式就都是擺設。
他簡單觀察過后,沒再等著,腳尖一點,身影倏然前縱。
嘯月齋看到他的舉動之后,隔著百余米遠,雙手一使力,一刀上撩,一重重刀影從地面上迅速移動過去,向著陳傳前沖的方向蔓延過來。
陳傳本來不打算硬接,但是他發現這些刀影其實是伴隨著某種精神攻擊一起到來的,只要還在對方視線可及的范圍內就很難躲避,所以他索性就不躲了,身上的靈性之火鼓動起來,并保持著沖勢。
于是當那些刀影撞至他身上后,便一重重的破散,只是激蕩得靈性之火晃動不已。
嘯月齋也不指望這一招能擋住陳傳,他只是為了拖延減緩后者的速度,好為自己爭取到一點時間。
他那有些泛白的眼珠子緊盯著陳傳的身影,見其即將來到近處的時候,忽是雙手把刀身一個高舉,霎時將之豎過頭頂,同時口中發出一聲奇異的響聲,而在這一刻,刀身之上隨之綻放出了一團明光。
這明光一出,一側土壁上那些巨大的軀體同時顫動,好像共鳴一樣,亦有大片的光芒照落下來,這一瞬間,這一整片地域都變得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