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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太皇太后王珪之罪,罪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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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三月壬寅(初九)。

  群臣三表勸聽政,兩宮終于答復:可!

  于是,當天在迎陽門下,兩宮擁著趙煦,垂簾小殿之中,第一次正式聽政。

  宰臣們于是上表,乞為熙河路二月軍功求賞。

  并將從熙河送來的點檢邊報上呈。

  確實是大捷!

  陣斬賊將色貸辰楚及以下西賊將帥十余員,得首級四千七百余,獲賊牛羊馬匹甲胄不下八萬,有司上報,皆已點驗無誤!

  于是,兩宮依制,論功行賞。

  武信軍留后、景福宮使、入內內侍省副都知、熙河蘭會路經略安撫制置使李憲,論制遷一等。

  依舊領武信軍留后,升任延福宮使,仍為入內內侍省副都知、熙河蘭會路經略安撫制置使,并令其盡快入京述職、面圣,并拜謁新君。

  李憲以下有功大將,也各得封賞。

  四方館使、容州團練使王文郁升任引見使,橫行官依舊為容州團練使,只需再立下類似軍功,他就有機會得到特旨落職,這就是正任官了。

  橫行官,國朝最多數十人。

  但正任武臣,除了開國之初外,歷代不過數人。

  仁廟開始的每一位正任武臣,最終幾乎都能入京,擔任三衙管軍、殿帥。

  王文郁以下,東上閤門使、嘉州刺史康識,升領容州團練使,東頭供奉官宋安道升任內殿崇班。

  皇城使、忠州刺史盧梭兼領康州團練使;皇城使曹令棱領嘉州刺史,皇城使阿克密獲領昌州刺史。

  其他有功將佐,各遷三等,賞賜有差。

  兩宮對于三省兩府擬好的賞功劄子,自然答允。

  無論是太皇太后,還是向太后,現在都還沒有足夠的政治敏感性。

  但,趙煦在旁邊,看著表功省劄,就已經在心中嘆息。

  看看三省兩府請功的名單吧。

  除了王文郁、宋安道、曹令棱三個標準的漢人名字外。

  康識這個名字,聽著就有些像西域那邊的人。

  盧梭的名字,也就勉強看著像漢人。

  但阿克密就是標準的番名了。

  而這三人在省劄上,也確實標注‘番將’。

  熙河六員有功大將,番將就占了三員!

  往好里說,這證明了李憲在熙河,團結少數民族,共建大宋樂土,功勞卓著。

  可,有心人只需稍加挑撥。

  很輕易就能讓人想起安史之亂,想起唐代北衙禁軍亂政的故事。

  然后就等著朝野炸鍋吧!

  大宋士大夫們那敏感脆弱又無處安放的安全感,會讓他們跳腳的。

  所以,趙煦知道,李憲回朝之后,就不能讓他走了。

  留在京師,榮養幾年吧。

  不然,他只要回去了,就不會有好下場!

  至于熙河路?

  趙煦心中幾個名字閃過。

  有老將,有帥臣,也有未來的名臣,甚至還有舊黨之人。

  他需要好好想想,這些人的性格和利弊。

  然后再想辦法,推動其中之一,履職熙河。

  在司馬光、呂公著入朝前后,這個事情最好辦下來,以免節外生枝。

  宰臣們奏完邊功后,就各自退下。

  兩宮第一次聽政,就算結束。

  這個時候,通見司的人,將御史臺送入宮中的彈章,拿到了兩宮面前。

  “啟稟太皇太后、皇太后、陛下…”

  “此乃今日通見司所受御史臺御史彈章…”

  厚厚的彈章,堆滿了案臺。

  無論是向太后,還是太皇太后,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中‘彈章連篇累牘’的景象,都是吃了一驚!

  這里起碼數十份彈章!

  兩宮要是逐一去看,今天晚上都不要睡覺了。

  但,這還沒有完。

  通見司的人,很快就又送來了王珪自己的自劾書以及再次請郡的奏疏。

  太皇太后看著被送到面前的王珪自劾、請郡帖子。

  眼睛瞥了一眼趙煦,見到那個孩子,正一臉好奇與不解的模樣。

  太皇太后的神色,頓時就變了。

  于是太皇太后,看也不看王珪的自劾、請郡文字。

  就怕污了自己的眼睛,也怕自己一時心軟。

  她直接與左右吩咐:“將御史彈章,帶回大內,吾與太后要仔細審閱,以免冤枉了國家宰相!”

  說著,她就看著向太后。

  向太后自然連忙起身,對太皇太后行禮:“此事,娘娘拿主意便好!”

  向太后也聞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不過,王珪這個人,居然敢在都堂上說那種話?!

  讓向太后對其的印象,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所以,無論太皇太后想要如何處置王珪,向太后都沒有意見。

  甚至恨不得,將王珪一貶到底!

  太皇太后卻是一定要拉著向太后一起處置這個事情,因為只有這樣,將來皇帝長大了,才不會產生懷疑,才不會進一步的去調查,便道:“皇太后還是和老身一起商議處分吧!”

  向太后只能無奈的道:“娘娘之命,新婦謹從!”

  兩宮帶著趙煦,回到了福寧殿后。

  太皇太后就差來粱惟簡,命粱惟簡與石得一,陪著趙煦在殿中讀書。

  這些日子,兩宮對趙煦的學業,沒有半點放松。

  除了天子新喪的那兩天,沒有督促趙煦讀書外。

  其他時間,都在督促著趙煦功課。

  她們似乎已經達成了默契,一個教,一個輔導,各取所需。

  趙煦的表現,也讓她們很滿意。

  聰明、懂事,而且理解能力超群!

  常常能舉一反三,有些時候甚至可以借用論語、孝經里的經義,來解讀春秋之義。

  這不僅僅讓兩宮大為震驚。

  也讓兩宮身后的兩個翰林學士驚訝不已。

  趙煦不知道這些事情,也不必去知道,他也不關心這些事情。

  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做著他該做的事情。

  就像變色龍在對獵物發動致命一擊前,會靜靜的在原地一動不動,扮演著樹枝、石頭、苔蘚。

  所以,無論也沒有人陪,他都認真的讀書,認真的寫著讀后感。

  這就讓他身邊的人。

  無論是女官,還是內臣,總是贊嘆驚訝。

  皇城大內,上上下下,現在已經人盡皆知,天子好讀書、愛讀書,且喜歡讀書。

  這些人知道了,汴京人自然也就都知道了。

  趙煦在福寧殿里讀書。

  太皇太后和向太后,則在保慈宮的一個便殿中,看著一份份彈章。

  看著看著,向太后也被彈章上的文字,帶動了情緒。

  實在是這些御史們,找來的材料太多了,挖出來的細節也太多了。

  譬如,有御史言,王珪去年,曾指使都堂吏員,私自將其兒子王仲修在都堂堂薄上記錄的‘沖替’罪名抹掉。

  其還派人修改王仲修在吏部的告身,將其曾被大行皇帝責授的記錄,悄悄的藏了起來。

  這樣,假若有人去吏部察看告身,就看不到王仲修在淮南轉運使司任上的過錯。

  而這個,僅僅是御史們彈劾王珪的諸多罪名中,最輕的一個。

  剩下的罪名,一個比一個夸張,所用的措辭,也一個比一個激烈。

  最極端的御史,甚至已經喊出了:珪在三省兩府,包藏奸邪之心,任用奸佞,亂祖宗法度,國家典章…不殺珪,不可以謝天下!

  “看來,左相所作所為,確實是朝野震驚啊!”向太后放下又一個彈章后,就懶得再看了。

  她看向太皇太后,問道:“未知娘娘,可已有了決斷?”

  太皇太后輕聲一嘆,道:“國家不幸,都堂之上,竟出了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奸臣!”

  “非剝麻不足以平天下之怨!”

  向太后聽到這里,就深深吸了一口氣。

  哪怕她對王珪,其實也恨不得一殺了之。

  但,還是對姑后的果決和狠辣,感到驚心!

  作為宰相之后,向太后知道什么是剝麻?

  一切文臣士大夫的噩夢,所有宰執大臣的夢魘。

  剝麻是宣麻拜相的反面。

  亦是國朝,處置大臣的終極手段!

  這是因為祖宗家法,無殺宰執之法。

  而大宋又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必須保留宰執大臣的體面。

  故而,就有了剝麻之法。

  先宣麻責降,毀去其國家功臣和社稷大臣的名爵。

  然后再次宣麻責貶,奪去館閣貼職和其作為詞臣的一切榮耀。

  接著一級一級責貶,直到貶無可貶,貶到選人第七階判司薄尉。

  這是寇萊公、丁謂、曹利用曾經的下場。

  到此,宰執大臣名爵俱沒,其一切功名皆毀。

  假若沒有天子為其翻案,其將永世不得超生!

  “娘娘…”向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氣:“祖宗以來,已六七十年未曾剝麻大臣,何況是宰相?”

  太皇太后卻閉上眼睛:“然王珪之罪,罪莫大焉!”

  向太后自然不愿再次出現剝麻。

  今天能剝麻王珪,明天自然也能剝麻另外一個宰相,甚至剝掉她向家的功名!

  這是萬萬做不得的。

  于是,她只能上前行禮:“還請娘娘念在寇萊公被貶崖州、雷州的往事上三思!”

  高家、向家還有曹家,都在昔年和寇萊公有舊,也皆是當年在寇萊公被貶后,為之不斷伸冤和奔走的家族。

  太皇太后卻閉著眼睛,不說話。

  官家小小的身影,在她腦海里不斷涌現。

  “會不會是冤枉了啊?”稚嫩的童聲,好似魔音一般,在太皇太后的腦子里亂竄。

  官家懷疑冤枉。

  那就只能辦成鐵案了!

  最好剝麻,將之一貶到低!

  這樣,王珪身上的罪名就將成千上萬。

  官家長大了,也沒辦法一一甄別,更沒辦法一一分辨那個是真那個又是假。

  也就不會去深究了。

  注:本日封賞,錄在續資治通鑒長篇三月壬寅條下,只改動了李憲的賞格,史書上此時李憲已經因為彈劾,被罷去了內省職,同時降授宣州觀察使,本日封賞,恢復李憲的武信軍留后這一遙郡職,但很快,李憲再次被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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