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下界投影
漆黑縱橫的虛空裂縫，緩緩映入張景呆滯眼眸之中。
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
這還只是偽版先天元初仙光啊，威力未免有些過于夸張了吧。
要知道這里可是老師開辟出來的洞——
等等！
直到此刻。
張景方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只見他臉上頓時露出訕訕的笑容。
心意一動。
灰蒙蒙的偽版先天元初仙光頓時散成三十六道意，同時那一絲阻止虛空愈合的地火風水氣息開始淡去 洞天深處。
鎮壓一片虛空的青銅宮殿之中。
兩道相向而坐的身影，這一刻竟是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那是——”
“還未融合太始道意的先天元初仙光，不對，不對那玩意根本就不是先天元初仙光，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東西。單純就是那小家伙硬生生用三十六種道意捏合出來的‘仙光’。”
“他對道意的參悟和掌控竟然到了這般程度！”
鳥面道身說話竟有些語無倫次。
“不是神通，勝似神通。這威能，莫不是比一般的神通都要強了。普通的金丹境若是被這道仙光掃到，恐怕直接就身死道消了。”
鳥面道身對面。
藤蔓道身安靜了片刻，而后猛地開始暢懷大笑起來。
“好啊，好啊！哈哈哈，當下看來，張景小家伙在太始原界衍世界一道上的天賦，恐怕還要勝過元辰道君一籌啊。等他從驕云秘境回來，主身也差不多歸來了，屆時便正式舉行拜師大典，道兄以為如何？”
“大善！”
鳥面道身贊同地說道。
旋即便見他似乎意識到什么，笑道：
“嘖，得提醒小家伙去太初演法秘境一趟。這部法門應當整理成冊，道藏秘境那邊要出出血才行。而且以后每有一個弟子修行這部法門，便要貢獻一份氣運給他。”
卻不料。
話音剛落。
藤蔓道身聞便語氣古怪地問道：
“他這法門修行的前提是掌握三十六圓滿道意道兄以為太乙道門筑基乃至金丹境弟子中，有幾人能做到？”
“這”
鳥面道身臉上笑容陡然凝滯 時間緩緩流逝。
仙島中央的古樸宮殿之中。
正在打坐調息的張景驀地睜開眼睛。
目光中不由透出一抹心悸。
不知為何。
今天他一直感覺有些心緒不寧，就仿佛是有什么東西即將失去一般。
這種感覺隱隱發自于血脈深處。
似乎想到什么。
張景臉上陡然露出一抹復雜表情。
他眼眸低垂，目光似乎要透過重重虛空天界，透過一層又一層的罡風雷火層，看向下界鈞天域。
看向南離！
“也對，一次閉關不覺都過去三十年了。整個玄黃界，除了某些特殊秘境之外，其他地方的時間流速都是等同的，也就是說——是爹還是娘？”
張景不覺嘆了一口氣。
伸出手。
掌心頓時出現一個小小的羊脂白玉跑瓶，里面赫然是二十七滴回壽靈液。
“希望能對他們有用吧。”
張景心中希冀地想到。
不多時。
“三十八，老爺要外出一趟，仙島就交由你打理了。”
宏大聲音頓時傳至外面不遠處的鹿三十八耳中。
不待對方回應。
張景眉心處混沌道印緩緩浮現，瞬間溝通上了浩渺偉大的流光仙界。
眼前一閃。
視線中是那個熟悉的房間。
隨著張景心意。
一行小字緩緩驀然出現。
張景（赤明太皓洞天記名弟子）：六百七十四萬氣運 “還好閉關三十年里，除了購買要參悟的道意之外，便再沒有購買其他東西，否則這次怕是連投影下界的氣運都不夠了。”
張景慶幸地想到。
而后，心神再度勾連流光仙界。
“傳送至九天仙門！”
下界。
鈞天域，南離國。
距離龍湖道院約莫兩百里遠的地方，有一座綿延八十里的雄偉城池，名喚星羅城。
城內聚集了南離幾乎所有的權貴顯族。
上到皇族，下到州府家眷，乃至各大修仙世家，在星羅城中都有宅院產業。
朱門豪院，碧磚黛瓦，日照生煙，無盡繁華。
清晨時分。
本該最是熱鬧的時候。
然而今日的星羅城，卻是一反常態，靜悄悄一片。
一絲肅穆的氛圍悄然蔓延。
遠方。
一道道虹光、遁光橫跨天際而來，然后匆匆落入星羅城中央某一處占地百畝的府邸。
城內某個客棧。
一個白袍男子透過窗戶，呆呆地望著外面一道接著一道的虹光，就連手中的茶水撒了都不知道。
在他對面。
一個紅裙覆身，看起來英姿颯爽的女子驚喜的說道：
“師兄，那些流光好漂亮啊。”
此話一出。
男子頓時回過神來，一把捂捂住女子的嘴，面色驚慌地說道：
“師妹，那些都是仙長，可不要亂說話。萬一碰到哪位仙長心情不好，你我可就完了。”
紅裙女子奮力掙脫男子的手，撅起嘴，憤憤道：
“師兄您又騙我，難道這么一小會兒時間，就有三百多位仙長進入那處府邸？哪怕您說這些光芒是法術呢。”
聞言。
男子心中也不由閃過一絲疑惑。
然而那些虹光是仙長卻又做不得假！
“難道是這星羅城出了什么大事了？”
男子心中不由泛起陣陣不安，于是便輕聲喚來店家小二，問道：
“小二哥，麻煩問一下，這——”
他指了指外面還在不斷劃過天際的虹光。
“噓！”
店小二頓時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后小聲解釋道：
“兩位客官應該是今天剛來星羅城吧，這是城中張氏主母快要去世了，那些仙長都是為此而來的。昨天就來了好多了。”
“敢問小二哥，那位張氏主母也是仙長么？她怎么會住在咱們凡人城池之中？”
男子頓時好奇地問道。
“張夫人可不是仙長，就是和我們一般的凡人。我還和她老人家說過話呢，唉可惜！”
店小二惋惜地搖了搖頭。
“不是來這么多仙長，就是為了一個凡人——”
紅裙女子難以置信地說道。
只是話還未說完，便被店小二直接打斷：
“兩位客官慎言，傳聞張氏的大公子是一尊真仙，目前長居仙界。這些仙長們過來吊唁也好，幫忙也罷，不是很正常么？”
“真仙！仙界！”
桌前的一男一女不由瞪大了眼睛 而此刻。
平日里安靜的張府，今日變得愈發沉寂。
隱隱有啜泣的聲音響起。
院子里。
安靜地站著數十個內院弟子，其中以傳承閣的劉禮之和千法閣的楊柏為首，神識波動連綿不斷。
而在這其中。
季伯常的身影霍然在列。
此刻對方一身紫袍，站在眾位內院弟子之中，絲毫不起眼。
眾人最前方。
“楊師兄，院主看過了么？他怎么說？”
劉禮之看向剛剛從房間內出來的楊柏，關心地問道。
楊柏聞言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見此。
劉禮之不由嘆息一聲，而后似是想到什么，再度問道：
“唉，那老爺子沒事兒吧？”
其實若是按照年紀來算。
他們這些人幾乎都比張父要大。
然而在稱呼上，他們卻還是習慣性地管張父叫做老爺子。
一方面顧及張凡師弟和張念景師妹的感受。
畢竟大家同為內院，若是管人家父親叫小張，多少有些不是太好。
而另一反面嘛。
懂得都懂。
“老爺子還好，張凡師弟在陪著呢。”楊柏回答道。
“那就好！”
內堂。
一間裝飾淡雅的房間中。
張母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滿頭銀發，皺紋深刻，形色枯槁。身上氣息好似一根風中殘燭，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熄滅。
而在門外。
院主表情無奈地扶起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年輕女子，不由嘆息道：
“念景，不是為師不愿意出手，而是弟妹壽命大限到了，我也無力回天。此乃天定，難以違逆啊。”
“師尊，真的沒辦法嗎？念景舍不得娘親。”
聞言。
張念景抬起頭看向院主，驀然露出一張與張景眉眼有幾分相似的清秀臉龐，算不得絕美，卻自帶一種靜若空谷幽蘭的氣質。
對面。
院主眼神中不由閃過一抹復雜之色。
每次看到自己的好徒兒。
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對方兄長——張景。
那種恐怖絕倫的仙道天賦，饒是過去了幾十年，他依然是忘之不掉。
自家念景徒兒的天賦雖然同樣很高，可與其兄長相比，卻是螢火比之皓月了。
甚至院主曾不止一次地懷疑過。
張景會不會是某尊仙神轉世，否則那般天賦實在是難以解釋。
“師尊”
眼眶通紅的張念景用力搖了搖院主手臂。
回過神來。
院主沉思片刻，而后遲疑般地說道：
“或許你兄長有辦法，只是——”
“兄長？”
張念景不自覺在心中一遍遍地念叨起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她對那位兄長沒有印象。
雖然娘親之前總是說，張景兄長很喜歡抱著小時候的自己，可她就是一絲印象也無。
應該是那個時候，自己和弟弟還小吧。
張念景想到。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張凡的名字，都和那位叫做兄長有關系。
想到這里。
張念景不由雙手合十，誠心祈禱道：
“兄長，您是天上的仙人，應該可以感受到念景的祈禱吧。娘快要死了，您能不能救救她，念景舍不得娘親。”
“而且您知道嗎，娘親還有意識的時候，一直在呼喚著的是您的名字。娘親她雖然喊的是景兒，但是念景知道，她喊的不是念景。”
興許是祈禱起了作用。
屋外天空猛地一暗。
下一刻。
一道被濃郁神光包裹的人影頓時出現在張念景身前不遠處，而后神光緩緩消散，露出張景的身影。
看到這一幕。
站在一旁的院主頓時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險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最終一番確認后。
“張景？”
他激動地喊道。
“院主，好久不見。”張景點頭笑著回應道。
“你——”
院主忙走到張景身前，一會兒指了指天上，一會兒又指了指地上，隨后又看了眼張母所在的方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才好。
“院主，我這具身體只是投影，真身目前還下不來。”
知道對方想要問什么的張景，遂解釋道。
而此刻。
張念景呆呆地看著身前不遠處的那道身影，意識一片空白。
剛剛老師的稱呼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個突兀出現的親切男子，就是自己從小聽到大的那位張景兄長。
剎那間。
張念景只覺得心頭有了一座真正的靠山，眼淚開始止不住地向下流。
“兄長，您能救救娘親嗎？”
張景循聲望去。
只一眼。
他便認出眼前這個哭泣的女子，就是當初那個喜歡蜷縮在自己懷中、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星星和夕陽的小妹。
眼角不自覺露出一抹溫和笑意。
“念景都長成大姑娘了，記得上一次見你時，你才這么長一點。”
張景用手比劃著說道。
“兄長！”
聞言，張念景不由破涕為羞憤，跺腳撒嬌般地喊道。
不知道為何。
明明于自己而言，還是第一次見到張景兄長，然而身心就是不自覺徹底放松下來。
不多時。
母親床前。
張景左手伸出，頓時道道仙光亮起，最終凝聚成一個精巧的羊脂白玉瓶。
他深吸一口氣。
羊脂白玉瓶蓋悄無聲息間消失，一滴形似珍珠、通體閃爍著青翠仙光的回壽靈液緩緩從瓶內飛出。
而后。
在張景控制下，這一滴回壽靈液緩緩融入張母眉心。
剎那間。
一道碧青色仙光直接將其籠罩。
“回壽靈液在道則殘缺的下界之人身上竟然也有效果！”
張景心中振奮道。
他這下徹底放下心來。
于是，又有幾滴回壽靈液從羊脂白玉瓶之中飛去，徑直融入張母體內。
碧青色仙光陡然明亮了無數倍。
而此刻。
在他身后。
院主，還有諸位閣主，頭發蒼白的張父以及張念景和張凡一行人，正安靜地佇立在原地，看著張景施為，連大氣都不敢喘。
然而。
隨著籠罩在張母身上的碧青仙光一點點消散。
一抹驚愕之色齊齊浮現在所有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