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個雨都能遭受無妄之災。
孫小紅憤憤地望著那邊窗子,頓了一會兒,稍稍側頭傾聽。
咔一聲輕響,窗子又被推開了,顧長生面無表情出現在那里。
“師父,你也睡不著?”孫小紅眨了眨眼問。
“再不睡覺,你二師父要生氣了。”顧長生道。
孫小紅逐漸心虛,慢慢縮回去把窗子關上了。
“明明是你自己要生氣,扯我干什么?”江玉燕一手撐著腦袋側躺在床上,看著顧長生感到好笑。
顧長生若無其事道:“我有什么好氣的?”
“白天為什么幫我剪指甲?”
“長了就該剪了。”
“是嗎?”
“當然是這樣。”
“嗯…那我睡覺了。”江玉燕就這樣躺下了,雙手平放在身側,真的很老實的睡了。
“玉燕。”顧長生輕輕推她,見她沒有反應,又輕輕喚道:“教主醒醒。”
江玉燕呼吸已經變得平穩。
顧長生又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臉,江玉燕依舊沒有動靜,仿佛睡著了。
“姐姐?”顧長生湊近了道,江玉燕忽然睜開眼睛。
“再叫幾聲好聽的。”江玉燕低聲道。
“算了,睡覺了。”
顧長生躺平了也閉上眼睛。
只是被子尾端蓋著腳的地方像藏了幾只小老鼠,一直鼓來鼓去。
雨聲綿綿。
一直到下到早上,雨變小了一點,清新的空氣讓人不由精神一振。
這在冬天是難以體驗的,北國的冬天風像刀子一樣,空氣干冷干冷的,深吸一口氣冷意順著鼻子灌進來,一直冷到肺管。
對于顧長生兩人來說,上個冬天格外的長,幾乎已習慣了冰天雪地,此時春暖花開,推開窗,潤濕的空氣頓時從窗外撲面。
顧長生伸個懶腰,頓時咔吧咔吧幾聲輕響,她微微側頭,孫小紅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推開窗子,手里拿著一枚銅錢,望著雨檐處的流水發呆。
“小紅,想什么呢?”
“啊,大師父。”
孫小紅回過神,卡了一下道:“想金錢幫的事。”
她指間拿著一枚金黃的銅錢,錢上有四個字,‘役鬼通神’。
這是金錢幫的標志。
“按伱所想的來就行,不用太糾結。”顧長生道。
孫小紅低頭看著銅錢,再抬頭看看大師父,漸漸的,她臉色變得古怪。
“怎么了?”顧長生問。
孫小紅搖了搖頭,怔怔地看著顧長生,很難想象昨晚還讓她加倍練的大師父,隔了一夜就變得和顏悅色,看起來心情不錯,精神也很好。
“師父,你還記不記得…”孫小紅試探道。
“哦對,今天練習加倍。”
顧長生像是想起什么,說道。
孫小紅愁眉苦臉嘆了口氣,想找來錘子和釘子把窗戶釘上,以后不開窗了。
金色的銅錢在指尖翻轉著,這一枚小小的銅錢,就可以調動一整個分舵的人。
有些人的欲望是金錢,有些人的欲望是權勢。
這兩者,恰好金錢幫都有。
金錢幫無論做什么事,好像都比別人快得多,無論做什么事的人,都是一流的。
金錢幫如今的話事人是一個姑娘,一個年輕的姑娘。
這本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但見識過保定府這一年來發生的變化,又變得合理。
李尋歡本已準備離開了,龍嘯云回了興云莊,雖然是偷摸的,但還是被他知道了。
但是考慮到保定府的情況,他又有些糾結。
自郭嵩陽那一戰后,他就沒見過顧長生幾人了,所聽到的消息無非是金錢幫又做了什么事,誰又加入了金錢幫。
她們真的是沖著金錢幫來的嗎?
復盤了好幾次從關外來的一路上樁樁件件,李尋歡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李探花好雅興!”
突的有人在外面說話,李尋歡停下酒杯抬眼看過去。
能不聲不響來到門外而不讓他察覺的,這江湖上總共也就那么有數的幾個。
李尋歡道:“現在該叫你顧幫主,還是…”
“幫主又不是我,金錢幫的幫主姓孫。”
“姓什么不還是你來決定?”李尋歡道。
“不,它只能姓孫。”
李尋歡啞然片刻,望著顧長生臉上的微笑,點了點頭。
“你們做了好大的事。”李尋歡道。
顧長生擦擦靠門的椅子坐下,忽然笑道:“要不要入金錢幫?”
李尋歡愣住了,“我?”
顧長生掐手指道:“兵器譜第一的孫白發是幫主的爺爺,第二的上官金虹如今是副幫主,第四的郭嵩陽…他跑得挺快,第五的呂鳳先也是金錢幫的人,聽說有個諸葛剛也要加入,你這個第三要是入了金錢幫,多少給你個副幫主做。”
李尋歡愣了半晌,搖頭苦笑道:“沒想到你比上官金虹的野心還要大。”
顧長生道:“這怎么能算是野心呢?”
李尋歡問:“這難道不是野心?”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鋒利,注視著顧長生,只是漸漸眉頭皺起。
因為顧長生好像并沒有把這當成什么很重要的事,而是不在意的,就像調侃他小嫂子時的惡趣味一樣…看樂子。
顧長生微笑道:“你不覺得很好玩嗎?這么多高手湊一塊。”
李尋歡皺眉道:“有什么好玩的?”
顧長生想了想,沒有回答,而是轉問道:“三代探花,風流翰林,名第高華,天之驕子,為何到了這骯臟江湖來做浪子?”
李尋歡淡淡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你去關外,真的是因為小嫂子的事嗎?據我所知,這件事之前,你也是常去關外的。”
李尋歡望著酒杯里的倒影,過片刻忽然道:“這個問題你好像問過。”
入關的時候,顧長生也問過他為什么是關外,他說因為安靜。
“有人說你居廟堂之高,不思報效國家,卻被亂臣嚇退,處江湖之遠,又為情所困,不思行俠仗義之舉,終日買醉。”
李尋歡沉默著。
“還有人說你仁義無雙…一個人真的能這么復雜嗎?”
李尋歡道:“人本就是復雜的。”
“沒意思…”顧長生撇了撇嘴,“你和魔教沒關系?”
李尋歡靜靜地看著她,過許久道:“為何這么問?”
“好奇,還有…我對攝心術有點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