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板,便是朱停,天下一等一的巧手,沒有他做不出來的東西,這塊羅剎牌顯然也是贗品。
羅剎牌已放在桌上,燈光照耀下,與剛剛那塊一般無二。
顧長生問:“這塊是真的?”
藍胡子自信道:“這塊是真的。”
顧長生問:“真的怎么會在你手里?”
藍胡子想了想,望了玉天寶一眼,“因為真正的玉公子將它抵押給我的。”
顧長生問:“這么說,現在這個玉公子是假的?”
藍胡子道:“他拿一個假羅剎令,自然是假的。”
藍胡子此刻只想大笑,真品的羅剎令已毀了,那么他手里這個自然就是真的。
天下第一巧手,朱停所造出來的東西,只要毀掉真品,那么他的就是真的。
只是他不能笑,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什么來路,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毀去羅剎牌。
“很好。”顧長生點了點頭,竟就這樣走了。
銀鉤賭坊該怎樣做,還是怎樣做,她并沒有什么興趣去管,她來此只是為了一件事,將羅剎牌毀去。
后面該是陸小鳳頭疼的事——
陸小鳳還沒到頭疼的時候,只是這幾件事情的發生,讓他非常摸不著頭腦。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有人對羅剎教有企圖,想要以羅剎牌謀取羅剎教的權利,甚至掌控羅剎教。
方玉飛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臉色不是那么好看。
一切都和計劃有出入,陸小鳳提前兩個月來臨,玉天寶的羅剎牌被人毀去,羅剎牌被陸小鳳看見…
所以他的臉色不太好。
陸小鳳喃喃道:“沒道理啊…”
方玉飛道:“什么沒道理?”
陸小鳳卻沒有說話,他只是仔細回想著,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玉公子拿出來的羅剎牌上,天女的模樣就是那個女子。
兩個都是假的,那么玉公子又是為什么會拿來假貨呢?
這一切讓他想不通。
但他已然察覺到危險。
玉羅剎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可是每個人都相信,近年來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無疑就是他!
不但行蹤隱秘,還是極神秘、極可怕的組織——西方魔教羅剎教的教主!
甚至傳言羅剎教都是他創立的。
如今玉羅剎的愛子攜羅剎牌出現在這里,不管身份是真是假,若引動玉羅剎,這個地方馬上就會變得極危險。
陸小鳳不想和這么危險的人扯上關系,所以他已不想再在銀鉤賭坊停留。
方玉飛卻不肯放他走,拉著他一定要再玩幾局。
兩人推拒間,剛剛的風波已過去了,藍胡子消失在賭桌旁,玉公子也失去了蹤影,新來的賭客已將那個位置填滿,只要骰子打上一圈,他們的注意力便轉到自己籌碼上,什么值五十萬兩的玉牌,不過是來銀鉤賭坊欺詐的而已。
賭場最常見的,最不新鮮的,就是各種耍賴手段,只是那些耍賴的人無一例外都消失了。
拒絕了方玉飛的挽留,陸小鳳走出賭坊。
黑暗的長巷里還是同樣黑暗。
已是深夜了。
車馬都停在巷外,無論什么樣的人,要到銀鉤賭坊去,都得自己走過這段黑暗的巷子。
這使銀鉤賭坊又增加了幾分神秘和刺激——賭場的老板簡直是個天才。
陸小鳳抬頭看了看賭坊門上掛著的銀鉤,猶在風中搖晃。殘舊的白色燈籠斜掛在上面,冷霧彌漫,使夜色多了幾分凄切。
他本是覺得那兩個女子出現在這賭坊卻不為賭錢有些奇怪,今天便過來等等看,現在卻更覺得奇怪了。
至于為什么會關注她們兩個——敗西門吹雪,破天外飛仙,這兩件事就已足夠。
走在暗巷里,陸小鳳忽然躍起,躍到了旁邊屋頂上。
玉羅剎是個什么樣的人?
顧長生本來不感興趣,現在卻有一丟丟興趣了。
冷霧中有一條淡淡的人影,仿佛比霧更虛幻,更不可捉摸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在他對面,有一個黑衣女子,正歪著頭打量他。
雙方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冷漠,一樣的打量,在某個瞬間,竟有某種相似的地方——那是同為教主的氣質。
江玉燕皺了皺眉,問道:“你姓玉?”
霧中人道:“寶玉無瑕,寶玉不敗。”
江玉燕嗤了一聲,“故弄玄虛,你就是玉羅剎?”
霧中人冷冷道:“我就是。”
“西方魔教——羅剎?伱也配?”
冷霧忽然翻騰,霧中人眼里閃著幽光,望向襲來的那一掌,抬手擋去,卻在霎時間面色突變。
寒芒一閃。
“嗯?”
江玉燕訝異地望向玉羅剎手里出現的彎刀,挑挑眉,“不錯的刀。”
玉羅剎正要開口,忽見那道黑影瞬間靠近。
手中彎刀一轉,劃出一道冷光,卻半途止住,再也劈不下去。
“砰!”
霧氣倒卷,顯露了女子的身影,腰背挺直,靜靜地站在那里。
“你是誰?”玉羅剎的身影也從霧中顯露,背在身后的手不斷輕顫。
他死死盯著這個破壞了他計劃的女人。
“嗯…”
在玉羅剎的眼神中,她說出了讓玉羅剎心頭一顫的話。
“算起來,你該叫聲教主聽聽。”
黑衣女子人還是那個人,之前平靜而隨意的氣質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凜然的煞氣與威嚴。
——仿佛轉瞬之間換了一個人。
深不見底,目光冰冷,一種無形的氣勢撲面而來,直看得他頭皮發麻。
常年高高在上,在羅剎教內說一不二的玉羅剎,此時竟有一種被壓制了的感覺。
“連聲教主都不肯叫,當年你們這些余孽啊…”
輕聲嘆息中。
女子一步邁出,好似踏在玉羅剎的心尖上,他的心也隨之跳動一下。
更讓他駭然的是對方的話——當年你們這些余孽。
當年?余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玉羅剎忽然看清了隱在霧中的另一個人。
那個面容…
那張臉…
玉羅剎仿佛看見了無比恐怖的東西,但他沒有機會再出聲了。
冷霧中沒有了聲息,死寂如墳墓,連呼吸心跳都已停頓。
當街上重新出現路人走動的聲音時,已是快天亮了。
霧更濃了。
如一尊雕塑般待在屋頂的陸小鳳胡子眉毛上凝了薄薄的一層霜,渾身上下早已被霧氣沾濕,此時聽見路人腳步,他才動了一動。
白茫茫的街道上。
一個身材高挑、罩在斗篷里的男人躺在地上,早已變得僵硬。
地上寸寸崩碎的彎刀冰涼無比。
西北雙玉,西方一玉,北方一玉,遇見雙玉,大勢已去。
西方一玉,就這樣悄無聲息死了?
陸小鳳的心忽然跳的很快,他豁然回頭,霧氣茫茫,并沒有張牙舞爪的索命厲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