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
顧長生將江玉燕空了的杯子添上水,一邊道:“燕大俠要找十二星相復仇么?”
路仲遠沉聲道:“若是碰見,當然要除掉他們!”
十二星相是一個團體。
魏無牙是頭領。
除頭領外無論哪一個人死了,都會再次補充一個新的‘星相’,頂替死掉的那個,這一點卻是和十大惡人有所不同。
“聽聞魏無牙的義子,‘虎’白山君就盤踞在這龜山范圍的一處道觀里。”
顧長生的話讓路仲遠眼神一凝,白山君,十幾年前讓那家伙僥幸逃脫,沒想到他竟是在龜山。
這算冤家路窄。
無論是白山君身為魏無牙義子的身份,還是十幾年前的舊怨,都得一并清算。
路仲遠笑了一聲,放下酒杯道:“好!那地方在哪?”
顧長生搖頭:“我只知道是個道觀,他們夫妻在道觀后建了一個宅子,若是遇見這種建筑,燕大俠可要留意,莫要遭了暗算。”
路仲遠聞言沉思,回憶這一路上有沒有見到過這種建筑。
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他擺手道:“正好,無牙門下也在這里猖獗,一邊找一邊除了他們…”
路仲遠說著指了一個方向,“我從那邊過來的。”
“我們從這邊趕來的。”
顧長生笑著也指了個方向。
路仲遠大笑一聲,朝二人擺擺手,出去向著另外的一條路走了。
“要不要去看看他出手?”江玉燕喝了兩大口水道。
“去唄。”
顧長生看看路仲遠離去的方向,向著龜山去了,倒是和二人原本的打算相合。
察覺到兩個掌柜也選了這條路,路仲遠倒沒驚訝,反而等了等她們。
“江掌柜提升好快!”
如今江玉燕提升速度著實讓他吃驚,舉止立行之間已初步顯露高手氣質。
武道精進,帶來的是由內而外的變化,如同魏白衣一臉邪氣、燕南天功力盡廢依舊凌厲的氣勢,可能普通人感受不明顯,但越高手越是敏銳。
“就是多練了一些。”
江玉燕柔柔地瞥了一眼顧長生。
顧長生挑了挑眉。
路仲遠沉吟了一下,似是在考慮什么,最終沒有說話。
且不說在海宴時這兩個掌柜就對他脾性,后來揭穿江別鶴更是讓他贊嘆,此時想要指點二人一番,卻發現顧長生已用不著他指點,只要繼續提升下去就夠了。而江玉燕順著顧長生的路,更不用胡亂指點。
山腳下有座規模不小的廟宇,氣派的像是富豪人家的莊院。
遠遠望去,在夕陽下灑了一層金輝。
顧長生幾人還離著老遠便發現了。
她在路上時就在尋思,以白山君和馬亦云一虎一馬兩夫妻的住所,這等地方應該不難找。
她們和路仲遠來的路上都沒看見,再選這個向著龜山的方向,走了一下午,遠遠便看見山腳下一個奢華的道觀。
是真氣派。
路仲遠都贊嘆不已。
也就是在龜山這種地方,若是換了繁華點、人煙稠密點的地界兒,早被人打上門去了。
“白山君…”
路仲遠手在劍柄上輕撫。
已是日落。
道觀里卻沒有絲毫人聲。
從側面繞了一圈,這道觀后院不再是廟宇,無論是房屋樣式還是陳設,都與富豪大戶的莊院沒什么兩樣。
此時天色漸暗,整個后院也瞧不見絲毫人影,路仲遠輕輕翻過墻壁,落地之后一抬頭,卻愣在那里。
敞開門口的大廳里,精致豪華的地毯上,橫臥著一只吊睛白額猛虎。
他雙眼與那雙冰冷的獸眼相對。
顧長生和江玉燕翻過來,落地后也被那頭猛獸驚了一下。
懶懶的猛虎從地上站起,一聲虎嘯震徹后院。
真正面對時,才感受到虎威之猛,這頭猛虎在族群里也算體型較大的那一種。
大廳從外面看起來很大。
不僅養一頭虎綽綽有余,中間還掛著一道長可及地的黃幔,將大廳的后半部分隔開,猛虎便在黃幔前。
一聲虎吼,它已待撲起。
路仲遠也已持著鐵劍向前跨步,在他將要出手斬了這畜生時,黃幔后傳來一道柔媚的聲音,輕輕道:“小貓坐下,莫要驚擾了客人!”
猛虎真就乖乖坐了下去,如同一只小貓。
路仲遠冰冷的神色帶著一絲嗤笑,將猛虎當作貓一般看門,江湖上也只有十二星相的‘虎’會如此做了。
今天卻是來對了。
那黃幔后又伸出一只柔若無骨的纖手,輕撫著虎背,柔媚入骨的聲音道:“足下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坐坐?”
顧長生和江玉燕表情奇特地望著那黃幔,再看看路仲遠。
此時路仲遠還是燕南天的身份。
邀請燕南天進去坐坐?
這十二星相的‘馬’,馬亦云一直都這么勇敢么?
“那我燕南天就進來坐坐!”
路仲遠大笑一聲,冰冷的話語出口。
黃幔后那只晶瑩如玉的手僵住了。
“燕南天?”
她的聲音雖然依然柔媚,卻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鐵劍橫掃,血光飛濺,吊睛白額猛虎的鮮血灑向黃幔。
路仲遠大步上前,一劍撩開黃幔,看到后面的景象愣住了。
大廳的前面一半富麗堂皇,陳設精致,連猛虎所臥地毯都是華貴的,而黃幔遮掩下的后面一半,卻什么陳設也沒有,只有地上散亂的稻草,還有角落里的水槽。
這哪是什么人待的地方,而是建在屋子里的馬廄。
就在那滿地的稻草上,半跪坐著一個華衣美婦,一身衣衫精貴華麗,與這亂糟糟的馬廄格格不入,她的脖子上系著根鐵鏈,鐵鏈另一端深深釘入墻里。
房當馬廄,人當馬養。
江玉燕吃驚地看著這個美婦人,顧長生有點辣眼睛地捂住了下她眼,被江玉燕又扒下來。
“這夫妻倆…真會玩兒。”
顧長生由衷贊嘆,路仲遠冷哼一聲,忽的耳朵一動,人飛掠出去,留下話道:“你們在這兒!”
馬亦云額頭冷汗還沒消退,便看見那兩個女子嘖嘖稱奇地打量她。
這‘虎妻’馬亦云天生受虐癖,好好的床不睡,非要把自己當成一只馬,在這里道觀里引誘男人進來,訴說自己被虐待種種,讓人好生憐惜,然后你儂我儂時,她夫君白山君再跳進來‘抓奸’,將她的賤貨行徑一頓臭罵。
夫妻倆只要不碰到那幾個頂級高手,這游戲玩得倒也開心。
顧長生頗為有趣地看了看那條鐵鏈,再看看馬亦云風韻猶存的面容。
貌似白山君早厭煩了這種游戲,有點受不了她。
“白夫人,你自己能打開這鏈子嗎?”
她問道。
馬亦云驚疑地看著這兩個女子,念頭急轉,忽然顧長生一劍釘在她手上。
兩根細如牛毛的‘游絲針’從她手中脫落。
馬亦云功夫一般,行走江湖也是靠一手陰毒暗器,這‘游絲針’若打在身上,連燕南天都頭疼,只因它細如毛發,入體后會隨氣血而動,若不在剛中招之時將其用磁石拔掉,便再難取出。
此時被劍鋒釘穿手掌她竟沒慘叫,而是輕吟一聲,眼角瞇起。
顧長生眉頭一陣亂跳,江玉燕也神情奇怪地看著她。
這十二星相…有沒有一個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