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
黃昏已過,夜幕籠罩而下。
顧長生一人一騎奔馳歸來,將馬放到驛站,便轉身回了客棧。
和前天清晨離開時沒有什么不同,江玉燕懶懶地坐在柜臺后面,見她回來精神一振。
“給你的。”顧長生將油紙包著的糖人輕巧地扔過去,落進江玉燕手里。
顧長生回頭看看,不知道為何,她感覺林子幾個伙計好像都松了一口氣似的。
她有些納悶,看了一眼幾個伙計,又看看眉開眼笑拆油紙包的江玉燕,沒發現什么不對,問道:“我出去這兩天有什么事發生么?”
“沒什么要緊的事,就是有個不長眼的江湖混混打壞了門窗,已經找人修好了。”江玉燕隨口道。
顧長生看向林子,林子低頭應道:“是,是這樣。”
“怎么感覺剛才一進來…”
顧長生又看了看幾個伙計,難道是錯覺?自己不在所以這兩天有些懶散?
“哎呀,我在這兒能有什么事?”江玉燕笑著道。
“也是。”
顧長生覺得有理,練了五絕神功的江玉燕不說橫行無忌,看個客棧是沒什么問題的,何況還有燕南天在旁邊民居里。
就是剛剛氣氛貌似…
練了五絕神功后感覺有點敏銳了,顧長生也說不上來是不是自己太敏感產生的錯覺,見江玉燕伸手將糖人遞過來,輕輕咬了一小口便推回去,不經意間轉頭,卻看見小藍望向江玉燕的眼神中帶著畏懼。
顧長生不動聲色地放下布包,進了柜臺后面,江玉燕笑瞇瞇地讓出大掌柜的位子,顧長生坐下翻一下賬簿,見記賬很規整,再看看沒有什么其他需要處理的事,便伸個懶腰,道:“去弄點熱水,趕了一天路我休息一下。”
江玉燕應一聲,舉著糖人站起來,看一眼幾個伙計就離開去了后院。
顧長生坐了片刻,朝林子招招手。
“說吧,這兩天客棧有什么事?”
林子聞言道:“沒、沒什么事啊,剛剛二掌柜都說了,就幾個鬧事的江湖人。”
“真的?”
“真的。”
林子在顧長生溫和的注視下抹了一把汗,雖然大掌柜常是帶笑的模樣,給人的壓力卻非同一般。
他望望后院的方向,猶豫道:“就只是…這樣。”
“那你為何懼怕二掌柜?”
“我…”林子身體一抖。
顧長生望向其他幾個伙計,幾人都避開目光,低頭看向腳下。
“本來你們都是怕我的,我出去一趟你們就怕二掌柜了?”顧長生笑著說。
“大、大掌柜!”林子垂著頭,低聲道:“以后您還是多在客棧吧,您不在的時候,二掌柜有點嚇人。”
“嚇人?”顧長生有點驚奇。
林子深深垂著頭沒說話,他怎么想得到,大掌柜在的時候,二掌柜和大掌柜在一起都輕輕松松的,像個鄰家姑娘,要么圍著大掌柜吃點零嘴,要么坐在旁邊發呆,平日里偶爾也會笑嘻嘻問他們吃了沒,累了沒。
他們一直都是有些懼怕大掌柜,二掌柜雖然經常出面勸阻鬧事的人,可看起來還是很和善的。
這次大掌柜沒在,二掌柜…
林子抹一把汗,他們都知道了,也只有大掌柜在的時候,二掌柜才會乖乖的坐在那里,剝些干果零嘴,注意力都放在大掌柜身上。
“好了,去吧。”顧長生輕輕點了點頭。
坐了片刻,伙計端上來兩碟小菜,還有一盤牛肉,兩張剛出鍋的餅。
顧長生隨意吃了一些,喝兩口茶,交代伙計看好店里,便去了后院。
江玉燕見她過來,眼睛彎彎的,“這次出去有遇到什么事嗎?”
顧長生道:“沒有,就嘗了幾個新酒還不錯,準備在店里放點,倒是你,把林子他們嚇到了。”
江玉燕表情一滯,忐忑道:“他們說什么了?”
“他們害怕我還能看不出來?”
“就…那人說去你娘的外面,我沒忍住。”
“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事。”
顧長生摸了摸她的臉,江玉燕又重新笑起來,含著糖人,臉頰鼓鼓的,忽然一低頭抱住了顧長生。
“我還沒洗澡,趕一天路身上都是汗。”
“你以前餿餿的又不是沒聞過。”
“明明是你比較餿。”
顧長生推著她的頭把她推遠,進了簾子后面沐浴。
“我種的山楂好像死啦!”江玉燕難過的道。
“入冬了嘛。”
“開春會活過來?”
“肯定會的。”
顧長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著話,說起經歷,江玉燕在遇到她之前已經受多了苦難,性格偏激一點很難避免。
要去江南幫她解開心結才行…
想到江別鶴和安慶城的暗流,顧長生搖了搖頭,五絕神功雖強,兩人修習的時間還是不夠長,要加上燕南天的功力,才能真正的橫行無忌,去江南那個局勢紛亂的地方闖一闖。
燕南天恢復功力還要幾個月。
差不多要明年開春了。
江玉燕悄無聲息進來了,從一旁拿了水瓢,舀起溫水慢慢往顧長生身上倒。
顧長生閉上眼睛,她早習慣和江玉燕的親密,尋常姐妹也都會如此,更何況她們兩個是一路從弱小走過來的。
只是…好像江玉燕有點變質的苗頭。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當初入蜀一路經歷的事太多了,后來又從蜀中到這塞外,幾個寒暑,二人一直同吃同睡。
在發現那點苗頭之后,顧長生仔細回想,也想不起來到底從什么時候江玉燕有了點別樣的心思。
尤其是看著她那些小心思與小糾結,然后又心虛努力隱藏的樣子,顧長生就有點想笑。
“你在笑什么?”江玉燕用水幫她沖著頭發,發現顧長生仰頭閉著眼忽然莫名其妙的勾了勾嘴角。
“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顧長生睜開眼睛以倒仰的視角看著她道。
“快把眼睛閉上!進了皂水。”
“哦。”
顧長生重新閉上眼睛。
“什么有意思的事?”江玉燕好奇問。
顧長生又忍不住笑,“就是很有意思的事。”
江玉燕翻了翻眼睛不理她了。
等沖洗好頭發,顧長生睜開眼睛,就那么倒仰著瞧她,瞧得江玉燕心里不知道為什么莫名一慌,避開視線道:“我去前面看看他們忙不忙。”
江玉燕匆匆離開了,顧長生自己坐在浴桶里,伸手扯了一條毛巾將滿頭秀發簡單擦一下后盤包起來。
說起來,江玉燕也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姑娘,雖江湖人成熟的早,察覺到自己心思和別人不一樣,會慌張會心虛也很正常。
有點萌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