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特蘭西亞的第一場雪
“又有一批亡靈要進駐猩紅堡了，唉，也不知道需不需要為它們準備居民信息？
我當初接受這個執政官職位的時候，可沒想過某一天還會有亡靈接受我的管理，這特蘭西亞的種族譜序真是越來越雜亂了。生者的規則可不能直接套用到亡者身上，所以還得給它們專門準備一套管理規范嗎？”
在收到沼澤戰線傳回的消息后，已經準備下班的米莉安執政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她將這份信息轉交給自己的秘書送去行政處下屬新成立的“出入境管理科”和已經成型的戶籍部門，好讓那些新履職的特蘭西亞公務員們有個準備。
處理完這些事的執政官抬頭一看墻壁上懸掛的吊鐘，正好卡在下班時間前十分鐘，這讓米莉安心神愉悅。
她今天又不用加班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行政玩家被安排到各自崗位以及本地公務員的不斷結業，再加上墨菲大人基于運算寶珠的體系組建出的一套“異界辦公系統”的協助，特蘭西亞的政體運轉非常有效率，讓執政官的工作壓力也小了很多。
這意味著她和墨菲為特蘭西亞塑造的整個體系已經開始良好運轉。
雖然在馬爾科姆教授看來這套體系還存在不少瑕疵，而且運算寶珠已經很不夠用了，但新塑造的秩序確實要勝過之前的混亂。
即便是再苛刻的評論家，也不能否認眼下的猩紅堡狀況已經比十年戰爭剛結束時的情況好了不止一倍。
不需要再加班給米莉安帶來的是更健康的生活作息和逐漸恢復的精神狀態。
最明顯的一點是猩紅執政官終于不需要頂著兩個黑眼圈招搖過市，她每天回到自己的宿舍在洗漱之后還能抽出點時間進入論壇，向異界的“先進經驗”學習。
墨菲在論壇上專門開了個“歷史區”，得益于小玩家們的不斷搬運，那其中已經有了很多可以被米莉安作為經驗學習的案例。
她是真的在學習而不是玩票，她還要做學習筆記并拿去和馬爾科姆教授討論呢。
據米莉安所知，馬克西姆這段時間也在論壇上進行軍事理論和戰例方面的學習，大小姐菲米斯在論壇酒館里也有自己的職責，不過她在論壇影視區里學些什么就不是執政官可以理解的了。
就好像前幾天她和菲米斯通話時，后者突然蹦出一句“馬猴燒酒”就讓米莉安有點繃不住。
雖然沒那么多時間去看那些異界番劇，但這個詞代表著什么米莉安還是很理解的，畢竟小玩家們在某些灌水帖子里經常會用到這個詞。
“哼，怪不得把自己的靈能組織起名叫‘紅魔館’，我看你這個小吸血鬼估計要變成廢人了。”
執政官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準備下班，一邊在心中吐槽菲米斯的不務正業，隨后又聯想到圣血節即將到來，在猩紅堡舉辦節日活動事宜的各項準備以及馬上要出發前往夏爾多半島的“使團”。
這是目前行政處需要持續跟進的兩件大事。
不過沼澤戰線上傳回的勝利也讓米莉安感覺到了放松，她很理解這場戰爭對于異界勇士在各方面的考核和檢測意義，他們依靠自己啃下了豺狼人的據點就意味著在黑災到來時，他們也會成為這片大地最值得信賴的力量之一。
“或許應該舉辦一個慶功會？就和圣血節的儀式一起辦，還能節省點人力和物資.”
執政官如此想著，她披上自己的風衣離開了行政處的三層樓房。
她已不再蝸居于猩紅堡廢墟中的小院里辦公，在數天前勇士們進攻瘟毒鎮的同時，整個行政處的重要部門都已經搬遷到了這座石匠兄弟會在內城修筑的“行政大院”里。
環境雖然談不上多么優秀，但方方正正的院子外加特意移植過來的樹木組成的林蔭小道，讓這里看起來也頗為氣派。
這個院子里還有包括保衛處和食堂以及宿舍在內的全套設施，是石匠兄弟會目前主推的“經濟適用型住宅”的集大成之作。
米莉安不是很懂建筑方面的知識，不過她聽偶爾來這里申請項目的搬磚佬閣下吹噓過，據說他們的同伴已經在四號農莊迷蹤島附近的山區里找到了一種名為“高嶺土”的材料，可以用來制作漂亮的瓷器。
搬磚佬還吹噓會在之后為行政處重新建造一處符合其身份定位的大樓，要用漂亮的瓷磚把它從里到外點綴一遍。
米莉安想象不到他所描述的建筑物應該是什么樣子，不過她在論壇上確實看到了一些異世界的建筑風格。
不得不說，那些華美的高樓大廈確實已經突破了一個異界人的想象，如果那些用大片玻璃點綴的高聳建筑物出現在特蘭西亞，大概絕對會成為一道奇觀。
“執政官閣下，我們是直接回您住的地方？還是先去城市里轉一轉？”
執政官的馬車已經在林蔭小道的盡頭等待，擔任米莉安護衛隊長的老兵諾曼照例詢問了一句。
他依然帶著面具遮擋住自己受傷嚴重的臉，不過身上穿著黑色制服代表著他已經不再是獵巫人的一員而正式入職了行政處的保衛科，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特蘭西亞公務員。
這是諾曼自己的選擇。
用他的話說，他已經厭倦了參與到為一些自己根本不理解的東西所進行的戰爭，他在十年戰爭里失去了很多，現在他只想平靜的度過自己的后半生。
對于這個選擇，娜塔莉會長有些不舍，但她并沒有卡這些老兵的退役申請。
不只是諾曼，老兵波特也選擇了離開獵巫人隊伍。
據說那家伙參加了幽暗男爵領的拓荒隊，并在其中擔任民兵隊長，還領養了兩個孤兒并打算在特蘭西亞南部開墾出屬于他的農場。
很難想象這是那個暴躁到如血管流淌著烈火的獵巫老戰士會做出的選擇，雖然戰爭結束才四個月，但很多人的命運都已發生了相當程度轉折和變化。
“和之前一樣，在城里轉一圈然后送我回家，你們也可以早點下班。”
米莉安登上馬車對自己的護衛們輕聲說：
“過幾天會有圣血節的慶典，我會給你們放幾天假。”
“我們有休假，執政官閣下，保衛伱的安全就是我們的職責。”
諾曼沉聲回了句，讓米莉安有些無奈。
她想要勸說幾句，不過在開口之前，一點突如其來的寒意就在米莉安的鼻尖顯現，讓她詫異的抬頭便看到雪花正從陰沉的天空落下。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要比往年來的晚一點，但它還是來了。”
執政官松了口氣，心中有種詭異的放松感。
就像是一直在等待的某種征兆終于到來，意味著這片大地的規則依然如她記憶中那般運轉，并沒有因為這幾個月里發生的劇變而受到影響，這意味著天空中一直懸掛的那道紫色的裂隙還沒有影響到本地的深層規則。
“不去城里了，去城外的糧食倉庫。”
米莉安登上馬車，對自己的護衛們說：
“以我的經驗，每年的第一場雪后，特蘭西亞的氣候就會迅速轉冷，只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就會讓氣溫降低到一個很糟的程度，一年中最難熬的日子要來了。
我們得確保今年在我們的城市里不會凍死或者餓死人。”
“恕我直言，執政官閣下，您的這種擔憂或許并不存在。”
諾曼護衛在啟動的馬車邊，他一手握住腰間刀柄，一手拉著馬韁警惕的打量四周，并回應到：
“行政處在秋天的時候就已經為冬日做準備，現在城里所有的居民都已經住進了灰房子，石匠們也弄來了很多燒熱水用的鍋爐。
我雖然不是很懂他們為每一棟樓設計的‘暖氣’該怎么生效，但他們信心滿滿的樣子意味著我們的人民在今年冬日的日子會比以往好過很多。
城外的倉庫里也堆滿了糧食，以目前良好運行的勞動積分制度足以保證愿意干活的人能吃飽穿暖。
這座城市應該感謝他們，這座城市也應該感謝您。”
“諾曼，你這樸實的夸贊讓我感覺臉紅。”
馬車里的米莉安嘆氣說：
“可這并不是我的功勞，我并沒有參與到哪怕一棟房子的建設里，我只是坐在辦公室里看文件做決策而已。
是這座城市的人親手重建了城市。
如果他們真的感謝誰，那么他們也只需要感謝他們自己以及我們的異界勇士們，是他們為我們帶來了這場不大不小的奇跡。”
諾曼不再回答。
但從他的姿態來看，他或許也是認同這個答案的。
雖然他的老朋友死于莫爾蘭村的戰斗，讓他對于異界勇士們的態度始終不算熱情，但在親眼看到他們帶來的變化之后，或許老兵心中的抵觸與遺憾也會消散很多。
特蘭西亞的第一場雪并不溫柔。
在米莉安巡視完倉庫后回家的路上，鵝毛大雪已遍布天穹，讓還在重建的城市都蓋上了一層白霜。
馬車碾過道路留下兩行車轍，而執政官帶著一絲疲憊透過窗戶看向路邊的居民樓。
在那些方方正正，毫無美感的房子里已經亮起了燈火，那些燈火的熒光聚集在一起點亮了這雪夜，就像是一堆堆篝火驅散了蕭索的寒意。
誰能想象，這里在三個月前還是一片無可救藥的廢墟呢？
“我做到了！”
馬車里的執政官握緊了拳頭，她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對自己說：
“我可以讓這座城市安全度過這個冬天，我沒有辜負墨菲和翠絲還有勇士們對我的信任，那些被列在計劃表上的一項項目標終會被一點點實現，而當我的雕塑屹立在這座城市最顯眼的地方時，我將沒有任何愧疚的直面它。
這是我的城市，這是我所保護的城市.
媽媽，如果你能看到這些，你的女兒會驕傲的告訴你，我們已經不再需要貝弗利家族的施舍才能爬上高處。
您所渴望的那些，我已經幫您實現了。
我終于得以徹底的擺脫過去，也將心懷坦蕩的面對不斷變化的未來，請祝福我吧。”
“鍋爐都燒起來了，加壓管道也在正常運作，四個小時的時間足夠熱水流淌過這處居民區的樓層通道。
但事實證明，我們的設計似乎有點異想天開了。”
落雪的第一夜，在猩紅堡的居民區外的一處鍋爐房里，披著風衣的打灰人正在那奇形怪狀的鍋爐和彎彎曲曲的水管旁，和搬磚佬討論著關于他們設計的“土法暖氣”的事。
一臉悲傷的年輕土木工程師看著手中的筆記本，對搬磚佬說：
“我派了人去幾處房子里檢測，當熱水流過樓板之間的空洞時，它們能帶給房間的保溫效果極其有限。沒有金屬水管作為傳導介質，石料的熱傳遞效率簡直慘不忍睹，可惜質量好的金屬在這片大地上還屬于重要物質呢。
總之，咱們設計的那套供暖設施在效果最好的一層也不過升溫五度左右，人在房子里還是得穿著厚衣服。
但另一方面，半掛哥建議給房間中鋪設的小型炕的效果倒是相當好，除了有一氧化碳中毒的風險之外，這古老玩意的運用堪稱完美。
唉，果然，建筑這種事不能一拍腦門就靠奇思妙想，老祖宗們傳下的經驗在這異界建筑學里還是更實用一些。”
“別氣餒嘛，只是一次嘗試，大不了之后蓋二期居民樓的時候采取一點更聰明的設計唄。”
搬磚佬倒是喜滋滋的并不失望。
他伸手在旁邊的水管上拍了拍，對打灰人說：
“雖然土法地暖的嘗試失敗了，但有了這些走卡佩家族的渠道低價買來的N手鍋爐，我們可以為居民提供24小時的熱水供應啦。
這也是一種人文關懷嘛。
幾個農莊那邊就不用去看了，那邊的房子都是老陳頭親自操刀設計的，保溫效果只會比咱們鼓搗出的這些更好，所以凍死人的情況應該不會出現了，除非特蘭西亞今年冬天發生大雪災”
“喂，閉嘴啊你！別烏鴉嘴了。”
打灰人合攏筆記，狠狠瞪了一眼亂說話的舍友，搬磚佬倒是樂呵呵的并不在意。
他今天尤其高興的狀態很快吸引了打灰人的好奇，在檢查了鍋爐正常運轉之后，打灰人湊過去問到：
“孫哥，你今天臉上這笑很奇怪啊，是有什么好事嗎？”
“嘿，好事，都是好事。”
搬磚佬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笑嘻嘻的說：
“我說服我老婆啦，她已經填了申請很快就要來特蘭西亞玩游戲順便當‘闊太太’啦。”
“艸。”
打灰人完全不理解自己舍友的腦回路，他眨著眼睛說：
“別人玩游戲都嫌老婆打擾煩，你倒好，這還沒結婚呢就把未婚妻拉進來一起玩，在游戲外被管著，在游戲里也不得安生對吧？”
“這叫賽博情趣，你懂個毛。”
搬磚佬擠著眼睛說：
“你呢？你和人家帕蓮姐妹的事還沒搞定嗎？你這么下去不行啊，老弟，你看看人家牛牛多灑脫，都和安玻小姐交換戒指了嗷。
你也得抓緊啊，我的老弟。
我看你這個悶葫蘆性格在現實里要注孤生，開發組看你可憐給你刷出兩個這么好的紙片人老婆，你要是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唉，別提了，我現在連人家門都進不去。”
打灰人一臉蛋疼的揉著臉說：
“帕蓮夫人還找我談話，說不許我傷害她的寶貝女兒們，我冤枉死啦，根本沒想著做壞事好嗎？”
“呃，我覺得問題其實就出在這里，你要是真做了壞事估計就沒這么麻煩了。”
搬磚佬表情古怪的說：
“我覺得你其實還是沒下定決心，還患得患失，唉，其實我也能理解你的猶豫，畢竟假的就是假的。
在這里過得再美好，一旦游戲關服你也什么都沒了不像我，我最好還有個不離不棄的老婆陪我一起過日子。”
“艸！就算真關服了，我也要找阿爾法公司把帕蓮姐妹的數據買下來！不管花多少錢也要買下來，大不了以后一輩子打工還債。”
打灰人握緊拳頭說：
“我其實想過，我也有想做過決定，牛牛的事給了我很大的勇氣，大家都是學生，我還比牛牛大好幾歲呢。
他都能勇敢追逐自己的心，我也可以。
我就是感覺自己兩個都想要的這個想法過于無恥，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給她們說，我覺得我還需要一點點時間。”
“快別猶豫啦。”
搬磚佬起身鼓勵到：
“帕蓮姐妹和那些孩子在圣血節后就要被送去夏爾多半島避難上學，你要是再不抓緊，這最后的機會溜走了就徹底沒了。
人家兩姑娘的長相身條在整個猩紅堡都是一流的，帕蓮夫人在墨菲大人的政府里也是步步高升，家世這方面也給拔高啦。
什么叫‘新貴’你懂不懂？
你的異界丈母娘以后在特蘭西亞是要當高官的，是金字塔頂部的那一小撮人，這足以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關注了。
我不信帕蓮姐妹在夏爾多港那邊會沒人關注，多好的白菜啊，可別給其他地方的野豬拱了。
哎呀呀，老弟啊，你真得加把勁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