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每一幀都是百萬經費在燃燒
隨著越發靠近卡德曼城，留在板車上的兩個“哨兵”阿猹和三五斗聊得正歡呢，就看到自家NPC跳了過來，他們立刻起身跑來和墨菲套近乎。
吸血鬼眼珠子一轉，隨后用NPC發任務的語氣對兩個小玩家說：
“再有十分鐘，我們就能到達卡德曼城了。
或許我應該給你們講解一下關于那座城市的禁忌，以免你們在其中遭遇不必要的風險，另外，你們也要隨我一起去覲見我的尊長翠絲夫人。
她是個相當‘特立獨行’的吸血鬼，有些事情我必須提前說清楚。”
“叮”
觸發任務卡德曼城一日游的聲音讓兩個小玩家立刻來了精神，隨后按照指引開始在游戲群組里喊其他人上線。
新區域的主線任務已經激活。
別摸魚了，趕緊上來做任務啦！
他們這一聲喊效果非凡，五分鐘之內小玩家們就從躺尸狀態爬了起來，11個小玩家圍在了墨菲身旁準備聽NPC吹逼。
那五個在林地阻擊戰里掛掉的家伙今晚就能復活，到時候他們直接在卡德曼城里出現還省了這兩天兩夜的趕路，讓人一時間居然有點羨慕。
看得出來，玩家們對于第一座出現在游戲中的“主城”的興趣非常大。
他們一個個站在板車上拿出繳獲的單筒遠望鏡向城市眺望，還時不時發表一點自己的看法。
墨菲本來打算趁著這時間給玩家們講點風土人情，但他這邊還沒開口呢，前方的第二輛馬車突然震動了一下。
在墨菲詫異的注視中，這會本該在棺材里美美的睡“美容覺”的菲米斯大小姐居然主動出現，還以不符合她優雅姿態的方式跳到了車頂上。
“快看！富蘿莉刷新啦！”
人群里的電子魅魔喊了一句，玩家們也嘖嘖稱奇。
他們這兩天已經搞清楚了這幾個NPC的刷新規律，因為是正經吸血鬼的緣故，所以菲米斯大小姐只會在夜幕降臨后出現。
這NPC的性格很冷漠。
但如果你表現得足夠得體且謙遜而且會說漂亮話的話，她也會隨手指點一下玩家們的靈能使用，已經有好些比較會演的家伙從大小姐那里學會了“靈能沖擊”這個基礎技能。
雖說這個世界的靈能天賦在個體誕生時就已經定死，但玩家們顯然屬于“不可以常理論之”那一類。
他們不但能清晰感知到靈能，學習靈能技巧也非常快，這一點讓大小姐在心里也嘖嘖稱奇。
雖說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實際上她也對墨菲的這群獨特的仆從產生了興趣。
墨菲說這些勇士是他在莫爾蘭村里召集起來的來自北方的山民，對于這種鬼話大小姐一個字都不信，但墨菲不愿意說，她也不會主動去問。
反正這些人的存在對于血鷲氏族并無危險。
墨菲看到大小姐主動出現就知道出事了，他快步趕過去，問到：
“怎么了？”
“靈能在不正常的匯聚！速度非常快，巨量的靈能已纏繞在卡德曼城周邊甚至形成了潮汐，我和血鷲回廊的靈能聯絡這兩天一直被阻斷或許就是因為這個。
城里肯定出事了！”
大小姐的臉色非常難看，她感覺到心神不安便在陰天的環境下舒展開自己寬大的血翼于原地浮空，又低頭對墨菲說：
“我先回去看看，你們加快速度！”
“嗯。”
墨菲臉色嚴肅的點了點頭，目送著大小姐在空中合攏雙翼隨后一個起跳加速進入亞音速狀態，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富蘿莉飛走啦！”
“哇，她的翅膀好酷啊，這狗策劃也太會了吧？”
小玩家們一陣鬧騰。
還有人用游戲頭盔自帶的錄像功能打算錄下這一段，而墨菲已經趕到了頭車前，對馬克西姆喊到：
“快！加快速度，城里出事了！”
忠仆當即臉色一變，揚起馬鞭便抽打在拉車的馱馬上讓速度提升，然而只過去不到一分鐘，墨菲便也感覺到了大小姐之前說的靈能躁動是什么意思。
作為靈能學徒的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周遭環境里的游離靈能正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不斷的聚合增加，就像是一場無形的風暴已經醞釀到最后，那將是一場足以摧毀一切，夷平一切的龍卷風一樣的恐怖玩意！
對于能感知到靈能的人而言，卡德曼城方向就像是有個超級大氣壓在旋轉。
那股力量壓迫讓墨菲的呼吸都變的沉重起來。
“這...這是...這是什么鬼？”
他承受著巨量靈能混亂帶來的壓力，氣喘吁吁的看向城市，心中的不詳越發真實。
他對這座城市其實沒什么特殊感情。
但問題是翠絲還在城里，所以千萬不要...
“我艸！天漏啦！”
嗚喵哥的一聲怪叫徹底打碎了墨菲的幻想。
吸血鬼和他的忠仆猛地抬頭，便看到今日陰云密布的天空似乎被撕開了一樣。
無法形容的黑色能量如煙絮般從天空突然出現的裂痕中涌出，那些怪異之物在物質世界形成實體，依稀還能看到其中跳動的點點星光。
就像是晦暗的星云在白日浮現。
墨菲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此時眼前的卡德曼城已經被那黑色物質從天空籠罩，就像是黑風暴中被拉扯的實物。
吸血鬼把自己的視野拉到最大。
他甚至能看到城市最高的血鷲尖塔頂端的薩洛克達爾雕像正在被分解成無視重力在幽紫色流光風暴中飛舞的碎石。
但這一切還只是個開始。
在天空裂開僅半分鐘之后，一顆包裹著黑色火焰的隕石就從天際呼嘯著砸落。
在一群小玩家們震驚的吼聲中狠狠砸在了卡德曼城的中央，隨后一塊又一塊的次元隕石不斷的墜落，讓那從天空傾瀉而下的晦暗星云吞噬包裹中也燃起沖天的火焰。
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玩家眼前那座中世紀風格的雄城就像是熊孩子的手從地面抹掉了三分之一。
黑色的裂痕在大地的震顫中生成并狠狠劃過城市，將那些塌陷的建筑物吞入大地之下，就好像將它們整個納入了這地獄之門洞開的末日場面里。
隕石的轟擊帶來恐怖的悶響，還有巨量靈能碰撞湮滅時帶起的狂風，讓拉車的馬都驚慌無比。
墨菲能看到很多驚慌的吸血鬼拍打著翅膀從城里沖出，但他們很快就會陷入那些晦暗煙絮能量的糾纏包裹中，就像是一頭撞進了蜘蛛網上的小蟲子，來不及掙扎幾下就會被來自星界的力量徹底吞沒。
“翠絲...”
墨菲輕聲呼喚了一句，隨后握緊拳頭，起身就沖向馱馬卻被馬克西姆攔住。
忠誠的仆從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墨菲沖向眼前這絕非人力所能阻擋的災厄，然而吸血鬼一個怪異又瀟灑的閃身滑步掙脫開便跳到了馱馬背后，手中迅捷劍出鞘將挽具切斷。
伸手在老馬脖頸狠狠一拍，它便嘶鳴著沖向前方。
墨菲知道自己必須在事情進一步惡化前趕回去！他必須進入那座城里，不管那鬼地方到底有什么鬼東西在作亂。
因為翠絲還在那！
那個在一個多月前救了自己，又在自己于異世界孤身一人最虛弱時，和自己相依為命一個月的廢人魔物娘還在城里...
他可以說服自己那是他在照顧翠絲，但事實就是，是翠絲在保護他度過了初到異界那段最無助的時間。
“不許死！”
墨菲咬著牙在心里吼叫著：
“我不許你死！我回來了，我馬上就到伱身邊！堅持住！”
“狗策劃又整活了！”
這會的小玩家看“過場動畫”都看呆了，人群里的好鴿鴿咬著手指尖叫到：
“我們剛來還沒進城就搞這種事，這明顯是開場CG那個味啊！一座城就這么被抹掉了？真刺激。”
“這畫質簡直要命一樣的上頭啊，我感覺這像是實時演算的CG場面，每一幀都是金錢在燃燒的味。”
“嘿嘿，我錄下來了，一會發到論壇里，讓那五個倒霉蛋好好流流口水。”
“但說好的主城沒了，咱們接下來怎么辦呀？”
玩家們吵成一團，隨后眼尖的車車突然大喊到：
“快看！NPC！墨菲大人騎著馬跑過去了！”
他們一回頭就看到墨菲騎著那匹老馬沖向眼前正在被災厄肆虐的卡德曼城，隨后就被從前方涌來的帶著星界靈能的黑色狂風吞沒，就如消失在了漫天飛散的黃沙里。
“任務！肯定是觸發任務！沒準還是主線任務！”
快樂棒大喊一聲，說：
“走！誰會趕車，快跟上去！艸，之后看來得趕緊學騎馬了。”
---
此時一片混亂如世界末日的卡德曼城中，翠絲的破莊園主宅已經在地面撕裂中傾塌下來。
披著一件紅外套的翠絲披頭散發的握著手中靈能匯聚的光刃，她捂著腹部艱難的靠墻向外挪動腳步。
在翠絲身后是兩只奇形怪狀的野獸，被殺死的尸體倒斃地面就開始分解為黑灰色的星界靈能，讓滿是灰塵還在地動山搖的莊園中的污穢氣息更濃重。
這些真正的異界生物是在星界裂隙打開時被甩入物質世界的，在目前整個卡德曼城都被碾碎并被拉向星界的過程中，這些兇狠之物正在趁著混亂大快朵頤。
可惜這兩只選錯了對手。
翠絲再廢物以前也是當過長老的人，處理掉兩頭無腦的野獸自然沒有壓力，但靈能失控讓翠絲的舊傷復發。
她這會每走一步全身都會顫抖一下。
“砰”
翠絲腳下一軟倒在了廚房前。
她背靠在滿是灰塵的墻邊喘著氣，看著眼前已經倒塌的主宅墻壁外已經被黑煙和火焰徹底籠罩的城市。
“小混蛋說好七天就回來，老娘可是每天卡著點開一瓶酒來愉悅自己，結果這都第八天了還沒見影子...老娘這都要死了！
卻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廢人魔物娘狠狠的抱怨了一句。
她散去手中的靈能利刃，伸手把拉著倒在地上的蒸汽800破冰箱，艱難的從其中拿起最后半瓶酒。
嘴上罵著小墨菲不講道義，但實際上翠絲其實更樂于看到這種發展，以墨菲那個機靈勁，肯定是聽進去了之前離開時她叮囑的那些話。
或許現在自己的小墨菲已經一路北逃穿越過了特蘭西亞東北部進入了諾德托夫王國境內，雖然說在那些北佬氣候糟糕的家鄉生活并不是一件美事，但也總比留在特蘭西亞等死強多了。
“唔，應該是走了吧？”
翠絲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壓制住傷口的劇痛。
結果一扭頭就看到了墨菲離開前留給她的面包在剛才的震動中被撒的到處都是，于是她慘白的臉上又有一股難掩的小小悲傷：
“走了好啊。
只有遠離我這個會帶來不幸的廢人，你這小家伙才能盡情享受你好不容易搶回的人生，以后大家天各一方，沒事能寫封信回來我就很滿足了。
如果真有郵差能把信寄到星界的話...”
她小小的吐槽了一句又在這逐漸垮塌分解的莊園廢墟里仰起頭，看著已經被黑色煙絮狀的星界能量徹底覆蓋的天空。
若隱若現還能看到星云似的光點在跳動，那是神秘混亂的星界在物質世界打開了通道。
翠絲能清晰的感覺到卡德曼城的地基在被破壞。
這座城市將會被拉入星界或者更慘，在物質世界與星界的邊界中被整個撕碎，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襲擊。
畢竟在過去數百年里星界一直都很穩定，不可能毫無征兆的出現這樣的毀滅性波動。
對方為了完成這一切肯定動用了難以想象的人力物力，而且本該保衛城市的“小夜曲”結界沒有打開，血鷲氏族內部肯定也出了大事。
到底是誰...
翠絲的表情從痛苦轉入思考，又很快從思考變成了一抹無所謂。
管他是誰做的！
今天卡德曼城已經在劫難逃！
連帶著血鷲氏族也會損傷慘重甚至被徹底埋葬，自己期待了一百多年的場景居然毫無征兆的在今天實現。
“哈，這是哪位路過的星神大哥為我翠絲出的這口惡氣啊！哈哈哈哈。”
頹廢的翠絲仰起頭噸噸噸的喝了一大口酒，她緊盯著天空的變化，喃喃自語的說：
“這就是報應！薩洛克達爾，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這個狗東西的報應！你在過去400年里建立的一切將在今天，將在幾分鐘內被摧毀殆盡。
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是的，是的！
我知道我也逃不了。
我也會死在這里，但管它呢，老娘能在死前看到這一切就夠本了，而且在這落魄的一百多年唯一關心過我的小墨菲也已經走了。
我可愛的小墨菲啊...
在遠方好好生活吧。
待你收到我死去的消息也不必太過悲傷，這于你可憐的尊長而言只是解脫，像你那么機靈這么可愛的小家伙肯定能找到其他依靠。”
“轟”
又是一聲巨響，翠絲的莊園地表整個被撕開。
在黑灰色的煙絮涌動中，某種怪物的嗚咽清晰的傳入倒塌的廢墟之下，灰頭土臉的翠絲艱難的把自己的腿從磚塊中抽出，她想要走但四周都已被污穢的靈能封鎖。
她已無處可去。
于是翠絲徹底放松下來。
她舉起手中最后的一點酒，就像是對整座城市告別。
“晚安，卡德曼城。永別了，血鷲...小墨菲...如果你聽得到，千萬別回來！這座城市...早已經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