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了面條兒,機槍的彈雨去勢不止,順著臺階就掃了下去。
好在五個人反應都不慢,都在第一時間躲到了掩體后,只有當先的山藥反應不及,左臂中了一槍。
簡浮生躲在一棵松樹后,聽著樹皮噼噼啪啪開裂的聲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種槍林彈雨的陣仗,他就在菊花臺經歷過一次,根本沒有應對的經驗。
好在山藥是個老手,捂著傷躲在臺階的死角里,立刻開始發號施令:
“三刀,白醋,你兩等機槍換彈的時候,開槍把二樓窗戶給我打碎了,阿欣,你找機會丟顆手雷進去,炸死丫挺的…記得給老子扔準點兒!”
此時此刻,別墅里又是另一番情形。
地下一層的監控室里,韓護院一臉沉重地道:
“后門和院外都有人影,那簡浮生背后肯定還有人,不只是為他父母報仇那么簡單!”
周老板滿頭大汗,高捕頭的手機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終占線。
一聲短消息提示音響起,周老板點開一看,立刻面色鐵青。
那是一條轉賬信息,總共有六十多萬轉進了他的賬戶,給他打錢的正是高捕頭!
一口咬破了嘴唇,周老板恨恨地道:
“催他個老炮,高蝠蟀過河拆橋,又是還錢又是拉黑,這是要跟老子撇清關系?”
一個打手沖了進來,向周老板匯報道:
“老板,派去醫院抓簡浮生父母的那人失聯了,黃林的錄音被曝光到了網上,將他自己和您的事兒都給揭了出來,還有,還有…”
見打手支支吾吾的,周老板頓時怒了,爆喝道:
“還能有更壞的消息嗎?你他媽快說!”
打手腦袋一低,聲音微不可聞地道:
“縣里巡捕處忽然派了人,將您名下的歌廳和餐館都封了,看場子的弟兄都被控制了起來,沒法過來支援…”
周老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目光渙散地望著天花板,周老板喃喃地道:
“完了,完了,完了…”
念了兩句,周老板又猛地爬起來,一把抓住韓護院的胳膊,大喊道:
“韓護院,韓護院!咱倆可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快快快,你快帶著我從后門逃出去!”
韓護院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拍了拍周老板的肩膀道:
“老板放心,我們習武之人,講究知恩圖報!老父親的病是您出錢治好的,我便絕不會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頓了頓,韓護院接道:
“現在對方在外面有埋伏,咱們從后門沖出去,很可能一頭撞進了包圍圈!所以依我看,還是先借助地利,將沖進來的對手殺光了再做打算…老板你也要沉住氣,趕緊想想還有什么人脈可用!”
周老板聞言,稍稍鎮定了些,抱頭苦思了一陣之后,他緩緩抬起頭,沖韓護院道:
“韓護院,你替我給高蝠蟀發條消息,告訴他我發誓不咬他舊賬,但他必須保我一命!”
隨后周老板拿起手機,給他在縣里當差的兒子打了個電話,含著眼淚道:
“兒啊!啥也別說,啥也別問,事情都是爹做的,跟你無關,你不要想著救爹,一定要清清白白滴活下去!”
掛掉電話,周老板猶豫了一陣,終究是咬了咬牙,撥通了縣令夫人的電話:
“李夫人嗎?我…我是小周啊…您不記得了?我是周慶坤啊,海天大酒樓就是我開的,還專門請您來吃過飯…我兒子進征稅科滴事還是您幫我辦的…”
電話的對面,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
“哦,我想起來了,有事就說!”
周老板臉色一喜,嘴里卻掐著哭腔道:
“夫人,救我一命啊!有黑澀會買通嘞縣里滴巡捕,想整死我…”
再說別墅門口,二樓的機槍掃完一梭子彈,果然短暫地停了下來。
山藥,三刀和白醋三人一齊探出頭猛烈還擊,將窗戶打了個稀碎。
簡浮生也象征性地開了機槍,不過全都打歪了,干脆躲在樹后看幾人干活。
又躲了一梭子彈之后,名叫阿欣的小弟抄著一顆手雷鉆了出來,扯開拉環就朝二樓的窗戶扔了過去!
手雷去勢如風,砸在二樓的窗沿上,彈了下來…
剛好落在了三刀的腳邊!
三刀剛喊了一聲“草”,就被爆炸的轟鳴聲淹沒了…
簡浮生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一陣暗罵:
坤哥都給老子派的啥人啊?
還沒進門就被自己人炸死一個…
都他媽奸細吧!
山藥見狀眼睛都紅了,破口大罵道:
“阿欣我操你祖宗,再他媽扔不準,老子一槍斃了你!”
阿欣看了眼三刀被炸爛的尸體,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不過此刻大敵當前,也不是他寫檢討的時候,躲過一輪掃射,他再次掏出一枚手雷,扯開了拉環。
簡浮生三人全都死死地盯著他,隨時準備立定跳遠…
還好,第二顆雷順利鉆了進去,一聲巨響之后,二樓的機槍啞火了。
山藥松了口氣,沖阿欣罵道:
“你給老子走前面!”
阿欣知道該自己將功補過,一言不發地掏出了手槍,沖上臺階一腳踹開了大門,白醋緊隨其后,掩護著帶傷的山藥。
簡浮生走在最后,按照山藥的建議舉著槍,對著二樓的窗戶一陣亂射,準不準先不說,總之能壓制一下,免得對方人沒死二次露頭。
進了別墅,便是一個雕著雙龍戲珠的照壁,隔開了兩側的衣鞋柜和后面的客廳。
四人繞過照壁,來到了一個開放式的客廳,一道走廊橫亙在客廳的盡頭,連接著上下樓的旋轉木梯。
山藥一伸手,攔住了眾人,低聲道:
“阿欣你走左邊,白醋你走右邊,福哥我倆走中間,你看著樓上,我看著樓下。”
四人依言拉開陣勢,舉著槍躡手躡腳地進入了走廊。
忽然,簡浮生耳朵一動,聽到了走廊的右側有極輕的腳步聲。
捅了一下右側的白醋,簡浮生壓低聲音道:
“右邊小心!”
話音剛落,一個打手驟然從一扇半掩的房門中探出了身子。
砰砰砰砰砰!
白醋和簡浮生一齊開槍,將打手亂槍打死!
然而就在同一時間,走廊的左側也鉆出了一個身影,端著一把AK就是一陣狂掃。
阿欣被右側的打手吸引了注意,瞬間身子就軟了下來。
還好山藥反應得快,干脆將阿欣當做掩體,伏倒在他身下開槍還擊。
一口氣打完了蝎式微沖的子彈,左側的打手也中彈身亡,簡浮生見一會兒工夫就死了兩個小弟,不由心中悲戚。
拍了拍山藥的后背,簡浮生沉聲道:
“里邊兒應該沒剩什么人了,你們幫我看著樓上,我自己下去救人!”
山藥一把抓住簡浮生,壓低嗓子道:
“福哥,干我們這行,哪有不死人的!咱不如就在這兒堵著,叫外面的弟兄看緊點兒,總之他們出不去,等坤哥帶著人來了再慢慢收拾也不遲!”
簡浮生搖了搖頭,先前投降的那個“面條兒”交代過,兀子就在別墅的地下室里關著,已經不太行了,他這邊多耽誤一刻,兀子活著的希望就少了一分。
想到這里,簡浮生挪開山藥的手,端著槍一步步走下了旋梯。
山藥暗罵了一聲,讓白醋看好樓梯,別讓上面有人竄下來,自己帶著傷跟在了簡浮生后面。
一進地下室,一股潮濕腥臭的味道便撲面而來。
入目是一條陰暗的走廊,頭頂的燈管兩端發黑,忽明忽暗。
地面上,墻角處,干涸的血跡在明暗相間的燈光里若隱若現,簡浮生右手握著槍,左手不由自主地伸到背后,將圓棍抽了出來。
當他握著棍子的時候,便會有一種難以描述的安全感。
走了兩步,簡浮生便隱隱聽到一些低微難辨的聲音,晉階煉氣之后,他的視覺和聽覺能力都有少許的增長,只是這種提高并不明顯,簡浮生也是這幾日慢慢體會到的。
從聲音傳出的位置判斷,應該都在走廊的深處,但放眼望去里面卻毫無動靜,簡浮生一時也不敢大意靠近,怕進門的時候一樣中了埋伏。
身邊是一個小倉庫,里邊堆滿了廢紙箱和各種雜物,簡浮生見屋內無人,便帶著山藥臨時躲了進去。
山藥一進屋就匍匐在門口,探出一點身子將蝎式微沖指向了走廊深處,隨后壓低聲音道:
“福哥,扔個東西出去。”
簡浮生隨手找了個積滿灰塵的塑料杯,朝門外扔了出去。
咣啷啷啷!
塑料杯撞在墻壁上,彈落到地面打了幾個滾。
吱嘎!
走廊深處忽然響起一陣開門聲,一個影子冒了出來,山藥立刻扣動扳機!
噠噠噠!
但剛開了兩槍,山藥立刻縮了回來。
幾顆子彈砰砰砰地打在了倉庫門框上,頓時木屑四濺。
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山藥罵道:
“媽的!扔了件衣服出來糊弄老子!福哥,我們位置暴露了!”
簡浮生咬了咬牙,雙手緊握格魯克18,等外邊的槍聲一停,頓時閃出半個身子瘋狂射擊。
但走廊深處的打手也躲回了屋內,等簡浮生打完一個彈匣,韓護院忽然探出身來,舉槍就射。
簡浮生回身稍慢,一顆子彈擦著他左臂飛過,在袖子上蹭出了一條血痕!
山藥單手握著蝎式微沖從地面伸了出去,一陣傾盆彈雨將韓護院逼了回去。
四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不停地在走廊內交火,一時間僵持不下。
蝎式沖鋒的彈匣沒過多久就打完了,山藥也掏了把手槍出來,和簡浮生交替開火。
足足對射了快十分鐘,山藥忽然冒著對方的彈雨閃身而出,三槍打穿了對面打手的頭顱,但他自己也中了彈,腰部和大腿各中一槍。
此時簡浮生已經打空了子彈,山藥捂著腰上的傷口,將自己的手槍沖簡浮生一扔,說道:
“福哥,替我打個掩護!我打個電話,叫外面的兄弟下來。”
走廊的另一側的地下室內,周老板躲見身邊只剩下韓護院一人,忙道:
“韓護院,要不,我們出去投降吧…”
韓護院沖爛泥般躺在墻角的兀子看了一眼,沉聲道:
“高捕頭剛才回消息了,叫我們撐到巡捕站來人,我再拖一拖吧…”
說著,韓護院走到門口,高喊道:
“對面的是簡浮生嗎?”
簡浮生根本懶得理他,閃出身子砰砰砰就是三槍。
韓護院眼珠子轉了轉,喊道:
“如果你不是,這瓦窯村的臭小子也沒什么用了,我這就開槍打死他!”
說著,韓護院就朝著兀子的大腿開了一槍!
兀子本來已經昏迷,受傷的大腿又挨了槍子兒,頓時讓他疼醒了過來,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哀鳴聲。
雖說聲音十分微弱,但簡浮生還是立刻聽出發小的聲音,頓時目眥欲裂,暴吼道:
“你敢!再多開一槍,老子將你的皮給扒下來!”
韓護院冷笑一聲,道:
“我數五聲,如果你不丟下槍自己走出來,我就殺了這小子!”
“五!”
簡浮生面色一沉,將打空了彈匣的格魯克18扔出了倉庫。
“四!”
山藥一看,急道:
“福哥別沖動,你可千萬要沉住氣啊!我手下的弟兄都死了兩了,您見我眨了一下眼睛嗎?再等等坤哥就來了,反正他們已經無路可逃,你何必為了個發小出去送命呢?”
簡浮生沒有說話,一腳將打空了子彈的蝎式沖鋒也給踢了出去。
“三,二!”
將山藥的手槍揣進懷里,簡浮生一把抄起圓棍,拉開五尺,扭頭沖山藥道:
“我跟你們,不一樣!”
“一!”
簡浮生一腳邁出走廊,一邊向深處走去,一邊道:
“我出來了!”
韓護院舉著槍,閃出半個腦袋,又飛快的縮了回去,見簡浮生手中無槍,只有一根金屬圓棍,他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再次閃身而出,對著簡浮生就是砰砰砰三槍!
簡浮生早有準備,手中圓棍一緊,雙目一片粉紅。
識海中,被“承天蘊道”四字鎮壓的“噬仙”二字,忽然開始滴血!
前夜于夢中領悟的那道仙訣,如一條奔流不息的滔滔血河,從心頭疾馳而過…
一念之間,已是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