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聰明的,不聰明的
就在李建高的主導下，喬澤跟蘇沐橙簽訂了屬于彼此的第一個合同時，徐大江正熱情的招待著來自京城的客人。
成年人的世界終究還是虛偽了些。
人沒來的時候，徐大江各種拒絕，恨不得把人給趕回去才好。
但真的在車站迎接到幾位來自燕北國際數學研究院的教授時，徐大江的卻是熱情到笑得一臉褶子都出來了。
根本看不出來那笑容是裝的。
“張教授，你好，你好，歡迎，歡迎啊！我就是西林數院的徐大江。”
“徐院長，久仰。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跟我一起來貴校調研的同事，錢遇海，陸長征。”
“錢教授，陸教授，兩位好，歡迎。”
一番完全沒有太多營養的寒暄之后，徐大江帶著三位專門從京城趕來的教授上了學校來接的車。
等趕到學校的時候，校領導們已經準備好了飯局。
分管教學的副校長鄭路華親自作陪。
還有數學好幾位高級教授也都已經在包間里等著了。
又是一番含蓄的吹捧之后，眾人終于落座。
鄭路華拿起早已經準備好的本地特產璽十三，便打算給客人們斟酒。
“今天請三位教授嘗嘗我們西林的特產，不算什么好酒，但在我們當地可是有名的很。”
三位來調研的教授互視了一眼，還是張洪才婉拒道：“鄭校長，我看酒咱們就別喝了。說實話，我們平時都不喝酒的。而且這次我們是來調研的，還有任務在呢。”
鄭路華一臉正色道：“不是，張教授，你們該不是嫌棄我們拿這本地酒來糊弄你們吧？要不，咱們還是上茅臺？”
張洪才苦笑道：“不是，鄭校長，不是酒的問題，純粹是不太會喝。”
“哎，不會喝咱們少喝點。幾位好不容易來一趟，一杯酒水都沒喝就回去了，別人還以為我們西林工大不懂待客之道呢？調研的事情我們可以放到明天再開始嘛。早一天晚一天，問題不大。大家說對不對？”
西林大學這邊的教授們自然紛紛附和。
被地方這熱情的態度鎮住了，盛情難卻之下，張洪才只能點頭道：“那就只喝一點點。真就只能一點點，嘗嘗味道就行了。”
“放心，我們從不勸酒的…是吧，老徐。”
“對對對，不勸酒，我把話說在前面，雖然今天三位教授是第一次來咱們西林，但大家一定都不能瞎勸酒啊！”
李建高沒去搞接待，他一向都對迎來送往的事情沒什么興趣。
好在今天這個場合徐大江也沒打算讓他露面。
事實上，徐大江就不打算讓李建高跟燕北國際數研院來的教授們有任何接觸。
不夸張的說，李建高來學校也有七年了，從沒在徐大江眼里像今天這么重要過。
如果調研團真是惦記著喬澤的，徐大江很清楚，他根本就攔不住這幾位教授跟喬澤見面。
好在喬澤明顯很聽李建高的話，這就有了操作的余地。
不能攔住見喬澤，總能攔住這幫人跟李建高見面。
好在李建高也沒那個興趣跟京城來的這些教授接觸。
甚至可以說李建高已經重新對自己的人生做了規劃。
因為從理性上說，李建高終于認識到其實數學界并不太需要他這個副教授去做什么高深的研究。
未來他寫的論文大概率除了占用一些公共存儲空間，浪費一些紙張，每年也許還能收獲那么2、3個引用之外，并不會對這個世界數學的發展帶來什么積極影響。
所以他不如把主要精力放到研究教學跟服務好學生上來。
尤其是可以先從服務好喬澤開始。
是的，李建高覺得導師就得有導師的覺悟。
不能讓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耽誤了學生的研究工作。
所以他主動請纓承擔了一系列的課題前期準備工作。
比如幫助喬澤寫項目規劃書，租用靠譜的服務器，找合適提供超算的公司根據需要購買算力，招人，按時召開組會，幫助喬澤總結各類項目日報、周報…
這樣就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喬澤在其他細枝末節方面的投入，節省更多的時間投入到這個項目的研究工作中去。
李建高甚至感覺有些興奮了。
要知道，在西林工業大學這么多年他做過資金最充裕的項目也不過才十五萬。
這次可是兩百萬的大項目。
而要做這些事情的第一步，是招人。
“今天叫你們來主要是我的一個學生要做一個項目，看你們有沒有興趣。項目的目標是通過群論做一個解耦框架出來，你們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跟項目的發起人完成預定的任務。比如做測試、調試、記錄數據這些。”
“再有一點就是如果做這個項目過程中，有什么啟發可以幫你們擬定畢業論文的開題。這也是我沒叫你們師兄的原因，你們也知道的，他已經在準備畢業論文了。”
“當然，跟以往一樣，是否加入這個項目全憑自愿，但先說好，如果決定加入，肯定會要犧牲一些你們的課余時間。不過這個項目有現金補助，但不多，2000一個月。”
辦公室里，喬澤跟蘇沐橙在簽完合同后已經離開，李建高便直接把他兩個研究生叫了過來征詢意見。
相對于那些嚴苛的導師，李建高算是那種很尊重學生的。
唯一的硬性要求就是每周必須提交報告，綜述他布置的論文進展。
其他只需要按時上課，李建高很少干擾幾個學生平時的生活。
當然這也跟數學的特殊性有關。
起碼在李建高看來，研究生階段的數學研究主要也是靠自己努力了。
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在數學學些方法跟研究思路方面做一些引導。
這次喬澤的研究課題在李建高看來就是個難得的機會，當然也還是想著能照顧下自己的學生。賺點生活費是其次，畢竟他也不能亂花蘇沐橙的錢，主要還是希望在跟喬澤做項目的過程中，能給他兩個學生一些啟發。
這種機會還真是極為難得的。
如果喬澤真能成功的話，下次就算是打雜也沒研究生什么事了，起碼也得博士起步。
左杰看了眼身邊的譚景榮，沒吭聲。
他對這種導師安排的項目一向是敬謝不敏的。
錢沒多少，還要浪費自己的時間。
好在譚景榮主動說道：“李導，我有興趣。正好我畢業論文選題還在猶豫。”
“你呢？”李建高點了點頭，然后看向他的另一個學生左杰。
左杰猶豫了一下，說道：“嗯，這個項目需要這么多人嗎？我最近跟一個朋友正在探討群論問題的形式化跟驗證，我覺得往這個方向靠靠，正好有了些思路，也挺忙的。當然，如果老師一定要我加入這個項目，我也沒意見。”
李建高看著左杰，搖了搖頭道：“沒事，我說了做不做這個項目全憑自愿。行，那你先回去吧，記得每星期的周報還是得交。對了，最好是九月前就把畢業論文的選題確定下來。”
左杰連忙點頭道：“好的，李老師，我會努力的。那我先走了。”
說完，轉過身的時候，左杰剛剛還一臉誠惶誠恐的表情瞬間換成了得意的模樣，沖著身邊的譚景榮擠了擠眉眼，像是再說：“看，哥又躲過一劫。”
譚景榮沖著左杰憨厚的笑了笑。
無非是個人選擇而已。
這些小動作，沒逃過李建高的眼睛，但他只是在心底嘆了口氣。
有時候人聰明跟傻的分界線真是太模糊了。
尤其是做選擇題的時候。
喬澤直接回了寢室。
蘇沐橙是想一起吃飯慶祝一下兩人的第一次合作順利開始。
但喬澤覺得既然項目已經正式開始了，就不該在耽誤時間，所以他要先回寢室在筆記本上準備些東西。
剛走進寢室，便看到另外三個人正圍著電腦討論著什么。
一般情況下，喬澤是無意加入這種事情的。
但他剛走進門，三個小腦袋便扭頭看了過來。
最先開口的依然是張舟：“喬澤啊，你回來了。今天又因為你出現了三個受害的孩子。點名沒到，估計今年高數這門課懸了。”
是的，當孟教授發現喬澤、蘇沐橙跟陳藝文三個班上出了名的學霸集體逃課時，第一時間開始點名，果然抓到三條差點就能漏網的魚。當然，張舟是絕對不會承認這是因為他敢于在課堂上質問老師期末是不是要瞎出題導致的。
人的本性就是不喜歡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加上全班已經沒人不知道蘇沐橙逃課絕對是跟喬澤在一起，寢室里三個人也清楚陳藝文逃課純粹就是被打擊了，熄了繼續在數學方面深造的心。所以都怪喬澤就完了。
不過喬澤的反應絲毫沒出乎他的意外，只是點了點頭，然后“哦”了一聲，便越過三人朝著自己的位置走去。但又被陳藝文叫住。
“哎，喬澤，我今天沒去上課，一直在寢室里上網，結果看到網上有人說他嚴格證明了哥猜，而且還貼出了完整的證明過程。我看著好像還挺有道理的，要不你來看看，他到底是哪錯了？”
“對啊，喬澤，據說是他投給了國內一家知名期刊，直接被拒稿了，然后才發到網上的。”顧正梁在一邊幫腔道。
喬澤本來懶得理會，但看到三個人一臉期待的樣子，還是走了過去。
陳藝文立刻把網上貼的證明拉到最上面，然后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然后三人便看到喬澤瞟了幾眼后，快速的將屏幕下拉，然后又停頓了幾秒，最后直接拉到了結尾處，然后開始向上翻。一分鐘后，喬澤回頭看了眼陳藝文，說道：“光證明哥猜太浪費了，這人還能順便把黎曼猜想也證明了。”
“啊？”陳藝文愣了愣，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也覺得不太靠譜，就是還沒找到問題在哪。”
喬澤想了想，沒有再說什么，而是直接拿起了陳藝文隨意丟咋桌上的稿紙跟筆，快速的在上面書寫起來。
只看了第一行的題目，三個人就已經無語了，“請證明：12。”。
喬澤沒看三人的表情，而是飛快的書寫證明過程：
“設變量，a，b，且ab，則有a2ab。”
“因式分解可得：（ab）(ab)b(ab)。”
“則：abb。”
“即：2bb。”
“約分：21。”
“證畢。”
完成之后，喬澤回過頭，看向陳藝文，問道：“你覺得我的證明過程有錯嗎？”
陳藝文愣了愣，然后指向由（ab）(ab)b(ab)，則abb那兩行，說道：“額…這個過程有問題吧？這個過程是兩邊同時除以（ab），但因為ab，所以ab0，而0不能做除數。”
喬澤點了點頭，然后直接在論文上勾選出其中一段說道：“你在看看這里，他是不是也把0作為除數了？”
說完，直接站了起來。
“我艸…原來如此，媽的，我說怎么半天沒找到問題呢。果然還得是你啊，喬澤。”陳藝文狠狠地夸贊道。
沒辦法，這時候不多夸喬澤兩句，他覺得自己就好像剛剛喬澤寫的那個結果一樣，2bb。
他就是前面那個…
陳藝文甚至懷疑喬澤是故意的…
不然干嘛變量不用其他字母，偏要用b呢？
不過他還真有點2b了！
這個世界哪可能那么多喬澤一樣的大神隱藏著，還讓他隨便上個網就碰上了？
至于他身后的張舟跟顧正梁，已經開始仰頭望天。
有點煩…
喬澤把初中生都能看懂的證明過程寫的這么詳細，讓他們感覺到了羞愧。
“只要允許0成為除數，的確可以寫出嚴謹的邏輯推理過程來證明任何結論都成立，數學也沒有任何難題了。因為最后所有數字都是統一的，1/0可以取從負無窮到正無窮中的任何一個數。這個結論是我剛接觸到除法，老師說數學規定0不能作為除數之后就想到了。”
喬澤很平直的闡述道。
陳藝文臉又紅了。
媽的，這一早上他干嘛了？
對著一個荒謬的證明過程，沒上課，浪費一個早上時間。
喬澤也看向陳藝文，認真的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很閑啊？”
“啊？”陳藝文愣愣的看著喬澤，思緒飄的有些遠了。
“很閑的話，我正好要做一個關于群論的課題，現在所有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你也來幫忙吧。”喬澤平靜的邀請道。
陳藝文愣了愣，抬手指了指自己道：“我？我真可以嗎？但群論我完全不懂啊？”
喬澤搖了搖頭道：“不需要懂群論，會用電腦就行了。等這個課題做完了，你應該也懂一點群論了。”
“那…好啊！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說，我保證做得妥妥帖帖。”
陳藝文狠狠地拍著胸脯說道。
張舟跟顧正梁愣了。
不是說好了要開始過富二代混吃等死的日子嗎？
要不要變得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