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私掠聯盟的公共錨地。
帆船的木質結構隨著起伏的海浪,發出有節奏的吱呀聲,一盞掛在鐵鉤上的提燈投下昏黃的光芒,照出一個長長的人影。
拜倫掌心鮮血圣杯的血光漸漸消散,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船艙中幾個酣睡的私掠海盜。
干完活,他扭過頭大大方方走出了這處私掠船上供軍官休息的艏樓艙室。
迎面正好撞見兩個提著鯨油燈巡夜的海盜。
兩個海盜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影,慌亂中正要示警。
“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又看清了拜倫的臉,他們連忙脫帽行禮:
“原來是處刑官先生。
我們還以為是遇到了那個該死的狂獵呢。
這么晚了您還在錨地里巡視治安,真不愧是紅胡子船長的心腹和左右手啊。”
他們眼里看到的,自然是最近在聯盟中名聲大噪的處刑官比爾。
大多數私掠船員都知道在三天前,只是一夜之間,這位處刑官就異軍突起,受到了紅胡子的格外信重。
從復仇女神號的七號人物,一下子變成了三號人物。
地位僅在紅胡子愛德華和大副豺獾哈維之下。
或許在紅胡子的嫡系人馬中還有些老人不太服氣,但在外圍的私掠聯盟勢力眼中,這絕對是無可爭議的排面人物。
拜倫用剛殺完人的那只手,十分親和地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一臉認真地鼓勵道:
“都是為聯盟服務。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只要你們像我一樣對船長忠心耿耿,也會得到議員閣下的賞識。
這段時間那個該死的狂獵又開始作案,失蹤人員越來越多,你們加緊巡視,注意安全,我先過去了。”
兩個私掠海盜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點頭:
“是是,比爾先生,我們會好好表現的。您慢走,小心腳下。”
直到拜倫走遠,一陣冰冷刺骨的寒風吹來,他們才縮了縮脖子,收起了快要僵硬的討好笑臉。
看了看漆黑寒冷的夜色和連綿的海盜船,有些不太確定道:
“三天了,每次白天一過,那個狂獵就會潛入錨地到處殺人。
你說,今天他應該不會來我們船上吧?”
“嗨,比爾先生不是剛巡視過嗎?應該不能吧?
對了,反正船長不在,要不?我們還是回下層甲板,至少那里人多。”
“走走走。”
也難怪私掠海盜們提心吊膽。
據說在四天之前,船長們反向獵殺狂獵的捕獸籠計劃失敗,便引來了對方的瘋狂報復。
不光在岸上殺人,還會主動潛入錨地中停泊的私掠船。
過去狂獵主要獵殺超凡者,對普通人不怎么在乎。
可現在卻擴大了狩獵范圍,放開手腳瘋狂作案,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隨著狂獵一起消失的受害者。
防御難度擴大了無數倍,誘餌計劃也行不通,早就技窮的私掠船長們徹底沒有了主意。
基本上私掠海盜每天睡一覺起來,身邊都會少上幾個熟悉的面孔。
而且,據說狂獵可是在一位二階職業級的伏擊下成功逃生,本來穩坐高臺的二階超凡者也全都怕了。
恐慌在持續蔓延,狂獵這個名字恐怕會成為他們一生的夢魘。
但大事在即,些許的騷動全都被紅胡子強勢壓了下去。
只是下令讓所有艦船遠離岸邊100米,超過那些怪誕身上章魚銀幣的輻射范圍,互相之間的間隔也盡量拉大,就不再多管了。
這位大海盜早就將狂獵和火藥藝術家兩人看作了一伙兒,下意識將拜倫的獵殺,當成了狗急跳墻的正常報復。
只要對方是灣民,就已經被黑彌撒儀式標記,早晚都要死在之后的“天災”中。
也不差這么一天兩天,何必大費周章?
退一萬步說,只要不影響即將到來的選舉,他也不在乎多死上幾個非嫡系的私掠聯盟海盜,終究于大局無礙。
“這些天只有紅胡子船長的嫡系沒出事。
船長他們這些超凡者因為怕死全都躲到了復仇女神號上尋求庇護,卻把我們給丟到了一邊。
相比起來,還是兢兢業業的比爾先生更有人情味兒。
有事兒他真就在我們身邊,真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啊”
拜倫聽著這隨風傳來的交談聲漸漸消失,搖頭失笑。
使出巖羊腳步縱身一躍,借著水中幾條食人鯊黑色的背脊落腳,很快就回到了岸上。
航海日志上他的傳說度也悄然來到了19。
狂獵在海盜群體中制造的波瀾已經足夠大,不需要他再搞事情,讓子彈繼續飛一會兒。
或許不知道什么時候,傳說度就會自然而然突破20點的閾值。
讓他和那位兒童衛士的不倒之軀一樣,獲得一條額外的附加能力。
要是運氣好,就算跨越職階,單槍匹馬以弱勝強也不是夢想。
這個時候,耳朵里也恰好傳來火藥藝術家詢問的聲音,拜倫在心里回答道:
“可以了,我這邊也在收尾。
我殺的私掠聯盟海盜可能比不上灣民失蹤的人數,但類型絕對足夠廣。
理論上某個族群被血祭的人口越多,章魚銀幣中的印記強度就越高,上面的血色就越重。
放心,私掠聯盟一個也跑不了。
你負責的那些第三方的自由海盜呢?”
“呵,也完成了。
不僅是自由海盜,天南海北的奴隸、黑市商人、游走在灰色地帶的賞金獵人等等群體都做了標記。
就連鐵錨灣執法隊的地牢里都已經空空如也。
到時候絕對讓那個東西大吃一驚。”
“干得不錯。”
為了關鍵時刻能夠打配合,拜倫在舉報信里留了一個緊急聯絡方式。
然后薇爾莉特就給他送來了鯨骨護符·鯨歌,將溝通效率提升了好幾個世紀。
通過律法網絡交流的兩人,也就此成為親密“網友”,順理成章結成了兩大灣民分支的孤兒聯盟,統一陣線。
順便向對方通報了自己火藥藝術家和狂獵的馬甲。
馬甲換馬甲倒是誰也不虧。
當然,他們都是聰明人,對對方的真實身份也都有所猜測:
疑似三階的匠師不可能隨隨便就冒出來,拜倫剛好就在會場里見過一個;
對約克家族深懷惡意,又有充分動機付諸實踐的人,在鐵錨灣也屬實是鳳毛麟角,薇爾莉特也剛好知道一個惡魔之子。
只不過暫時誰也沒有拆穿對方。
在外人看來,混得這么慘的兩支灣民遺孤,想必會惺惺相惜,有許多比慘的共同話題吧?
‘才怪!’
滿肚子壞水的兩個人,全都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們完全顧不上自怨自艾,只想著怎么才能讓敵人感受痛苦!
倒是有那么一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兩個人破局的手段就是要將現在鐵錨灣中的所有人、所有族群、貿易公司、團體全都給一起拖下水。
就好像一個人在深夜孤巷中遇險,碰到一個無可抵御的變態殺人狂。
他絕對不能喊:“殺人了,救命”,他需要喊:“著火了,快來救火。”
因為前者事不關己,大概率不會有人伸出援手。
后者卻關乎每一個人的利益,要是袖手旁觀,很有可能會燒到自己家的房子,不得不幫忙。
只有把所有人都綁在同一輛戰車上,才能匯聚起最強大的力量,達成自己的目的。
至于第三方愿不愿意并不重要。
所以說,錨這種東西并不虛無縹緲,既存在于這個特殊的超凡世界,又廣泛存在于平凡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這兩天時間,他們兩個就是鐵錨灣中作案最猖獗的“邪靈”。
三階的薇爾莉特負責解決掉那些邪靈、怪誕,還有把各路北海上的所有族群也打上標記。
拜倫則借助比爾的職務之便,輕松掌握了私掠聯盟的內部情報,來了一個中心開花。
唯一沒有下手的地方,就是紅胡子坐鎮的復仇女神號。
不是因為兔子不吃窩邊草,而是百因必有果,你的心腹就是我。
他們那幫人才是所有祭品里面最危險的!
拜倫看著眼前的鐵錨灣,似乎看到了一張連接著所有人的無形大網,滿意地點了點頭:
“用章魚銀幣拖住整個北海范圍內的全體海盜;用心腹大患拉紅胡子墊背;
只要再完成剩下那25的解密工作,獲得抽取一件強力圣遺物的資格。
我就有了三道護身符,退一萬步講,即使鐵錨灣保衛戰失敗了,我也完全有信心跑的掉。
都覺得暴風騎士莽,實際上我穩得一批。”
不過,他們現在還有另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
拜倫敲了敲耳朵里的鯨骨護符,向著對面詢問道: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都沒有海盜法典的最高權限,不能對它進行修改。
等明天正午時間一到,海盜法典留下的既定程序開始運行,就會通過‘票選’和‘武斗’選出真正的督軍。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必須阻止紅胡子獲得權限,打開外圍的迷鎖。
否則單單是那一支海峽艦隊就足夠推平我們了。
而且最麻煩的是他有不死之身,你們這些在鐵錨灣盤踞了上千年的地頭蛇,有辦法搞掉他嗎?”
對面優雅的男聲先是調侃了一句:
“好市民先生對我們鐵錨灣的情況很了解嘛。
我們又不是黑廷斯那些玩‘王在法下’玩脫了的蘭開斯特,怎么可能不給自己留一個后手權限?”
不等拜倫黑臉,又連忙語氣一正,帶著些神秘意味反問道:
“伱知道大秘寶是指什么嗎?鐵錨灣為什么會叫鐵錨灣?這根錨又究竟錨定著什么東西嗎?
我確實有一個計劃,就是要看你這位‘心腹’能做到什么程度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