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屬于第三方勢力的襲擊者火藥藝術家,依舊遠遠坐在流鶯街盡頭的那處海灘上,動都沒有動一下。
好像剛才那場精彩的焰火表演跟她毫無關系。
面具下的臉色卻跟拜倫有的一拼。
“差點就被這個老狐貍騙過去了。
我前面暗殺的那些海盜,顯然都是被故意推出來糊弄人的小嘍啰,這一條才是真正的大魚。
紅胡子比我想象的還要強。
明明已經當了兩屆議員,竟然還藏著一張誰也不知道的底牌。
這些老牌大海盜不愧是經歷過無數次大浪淘沙后的老海狗,下次再想針對他可能就更難了。”
在海盜這個群體中,只要看一眼通緝令,差不多就可以大體估算一個人的實力和危險性。
低序列:一階侍從,三級通緝犯,0-3000鎊;二階職業,二級通緝犯,3000-1萬鎊;
中序列:三階精英,一級通緝犯,1萬到5萬鎊;四階英雄,特級通緝犯,5萬鎊以上。
再往上就幾乎沒有高序列海盜會被通緝了。
到了那個級別,就已經有資格坐上餐桌,去光明正大地從各國的統治者手里分上一杯羹了。
所以,當霸主以你有大殺器為理由要弄你的時候,你最好真的有!
鐵錨灣最清楚,北海范圍內的海盜早就沒有了四階超凡者,一群議員全都是三階的大海盜。
紅胡子愛德華真實實力如何可能不好說。
但等同于四階的懸賞金數額,哪怕只是四階的地板價,也足以從側面說明這個禍害到底有多么兇殘。
“鐵錨灣局勢不妙。
要是讓這個殺人魔當上督軍,絕對不會是灣民的幸運。”
火藥藝術家轉身離去,準備重新檢查港口中數百門要塞炮和炮手的控制權限。
身為一位三階的匠師,她堅信在這個世界上,射程才是真理,火力才是強權。
如果它們解決不了問題,那一定是因為火藥的當量不夠!
只可惜,她顯然低估了敵人的決心和狠辣,還不明白自己和鐵錨灣即將面對的到底是什么。
......
短暫的白天頃刻而逝。
港口城市一角,灣民聚居的區域中,一戶人家的窗戶里透出微弱的燈光。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正趴在窗戶邊上透過做工明顯不怎么樣的玻璃,向著外面不時張望。
“姐姐,我餓了。媽媽怎么還不回來呀?”
可姐妹倆一次又一次的期望,卻只換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早就已經徹底黑透的夜色下,始終都沒有出現那個熟悉的溫柔身影。
往日里的這個時間,在面包店工作的母親已經回到了家里,而且一定會給她們帶來香噴噴的白面包。
有的時候還有給她們帶香甜的蜂蜜面包、回味無窮的果醬面包...
那一份小小的驚喜,都是她們在童年里最美好的記憶。
“小艾米再堅持一下,媽媽應該有什么事情耽誤了,很快就會回來。
如果實在太餓,就再喝點中午剩的蘑菇湯。”
最多也不過十歲的姐姐壓下心中的擔憂,不忘安慰年幼的妹妹。
就這樣姐妹兩個又等了半個小時,還給家里的壁爐添了一次柴,即將要趴在窗臺上睡過去的時候。
忽然聽到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
“媽媽回來了!”
姐妹兩個開心地直接原地蹦了起來,像兩只小蝴蝶一樣撲向了門口。
但當她們一起打開門,準備撲進久等的母親懷里時,卻不約而同地一下子止住了腳步。
“媽媽,你怎么了?!”
門外的確是她們的母親。
但看起來似乎是摔了一跤,衣服沾著泥水,裙擺被扯破一個口子,身上還帶著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臉上帶著一抹異樣蒼白的女人,抬了抬臂彎里挎著的籃子,用有些生澀的語調解釋道:
“我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了腳。
沒有遇到熟人,好不容易才一個人走回來,孩子們快扶我進去。”
姐妹兩個本來對母親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的疑惑頓時不翼而飛。
連忙一左一右上前拉住女人的手,將她小心翼翼地扶進屋里。
她們關心則亂,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母親的雙手一片冰涼,就像是兩根冰塊一樣。
而且門口還殘留著一片,像沒頭蒼蠅一樣反復踱步留下的腳印。
在她們開口邀請自己母親進門之前,對方的腳始終都沒能...碰到門檻!
兩個小姑娘扶著女人坐到椅子上,一個給她找來藥酒,一個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媽媽,我好餓,今天晚上我們吃什么呀?”
肚子早就咕嚕叫的妹妹,還是忍不住饑餓,向著母親撒嬌道。
抬起頭來卻看到母親從籃子里緩緩掏出來的,并不是想象中香甜的白面包。
而是一堆血跡斑斑的刀叉、斧鋸!
然后看到母親,不,是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一雙眼睛透出慘綠,唇角勾起一個瘆人的笑容。
“還愣著干什么?快過來,媽媽要開飯了。”
嘶——!
汗毛陡然炸開。
姐妹兩個從小就在這座海盜港口中聽多了海上的各種離奇故事,并不是窮鄉僻壤里什么都不懂的單純小姑娘。
立刻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
剛要扭頭逃出房子,卻駭然發現“母親”的影子陡然拉長,將她們的影子全都連接到了一起。
一瞬間竟連手指都動彈不了一下,驚恐的表情也隨之凝固在了臉上。
隨后,就見“母親”抓起桌上一柄血淋淋的斧頭,一步步挪到她們的面前。
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在認真考慮應該先吃哪一個。
姐妹兩人想逃逃不掉,想叫叫不出,徒有清澈的眼淚從眼角緩緩劃過。
她們悲傷的不僅是因為自己即將死去,更是因為自己真正的母親恐怕已經...永遠都回不來了。
眼看“母親”手中的斧頭高高舉起,就要向著更鮮嫩一些的妹妹用力揮下去。
動作卻忽然卡頓了一下。
姐妹兩個瞪大眼睛,看到一個沒有臉的慘白人影從“母親”的身后浮現出來,腳尖墊在她的腳后跟下面。
額頭上一道血紅色的符文閃爍著急促的光芒。
“真是吵死了,連吃個晚飯都讓人不安生。
催催催,不就是殺區區一個狂獵嗎?我遇不到怎么殺?
你們派出的誘餌死不死又關我屁事?不是還有開膛手在嗎?”
美食當前,正要繼續揮斧。
似乎是契約對面的人使用了某種強制手段,慘白的人影一陣閃爍。
突然像是被一根繩拽著后腦,憑空飄起,又一下子消失在了空氣里。
而“母親”體內的靈魂和生命力也被無面人在掙扎時一并拽出,沒入嵌在他胸口的一枚鑄造著章魚圖案的銀幣里。
那正是屬于灣民族群的要素。
房間中只留下一聲怒吼回蕩:
“該死的紅胡子,我早晚都要吃了你!”
“母親”也頹然軟倒在地。
良久之后。
房子里漸漸傳出姐妹倆壓抑無助的哀切悲鳴。
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頃刻間便支離破碎。
而這,僅僅才是鐵錨灣眾多悲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