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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詐狐

  牛犇犇和彩鱗低頭出得凌霄殿,互相對視一眼,還算默契地同時點了下頭,駕云前行。

  彩鱗傳聲道:“從陛下的安排來看,翠花可能真有些問題。”

  “紅顏禍水還真沒說錯啊。”

  牛犇犇嘖了聲,叮囑道:

  “事不宜遲,我去安排人手,你去找九尾狐,你不太會演戲,那就盡量什么都不要跟她聊,就如往日那般就可。”

  彩鱗面容嚴肅地頷首。

  她輕嘆了聲,并未多說什么,顯然已是在忠心天帝與一年的友情中,作出了自己的抉擇。

  兩人自天門處分開,牛犇犇直奔西洲,彩鱗則趕去了東安城中。

  九尾狐此刻就在東安城一座小院住著,有天怒衛暗中‘護持’。

  凌霄殿內,李平安與東王坐在高臺之上,注視著巡天鏡中所顯露的三幅畫面:

  居中是身著紗裙、斜躺在軟塌中,吃著東安城特供烤串的九尾狐,渾身上下散發著驚人的魅力,完美詮釋著膚若凝脂人如玉與千嬌百媚萬樹情。

  “便是陛下讓我現在就去死,那應該也是因為天地穩定與萬靈生存需要我做出這般犧牲。

  彩鱗拔劍出鞘。

  李平安瞧著這一幕也有些尷尬,但現在為了掌控局面又不得不看。

  彩鱗嘴角微微上揚,正色道:

  九尾狐抬頭瞧著彩鱗,輕輕眨了下眼:“彩大統領,怎么一提到陛下你就這般模樣?”

  東王笑道:

  “那時我才知曉,死并不可怕,死是生靈必然的終結,最可怕的,是自己想死都做不到。”

  九尾狐滑動著面前的‘鑄云牌’法寶云鏡,尋找著一些自己愛看的‘頻道’,嘴角勾勒出的微笑表明她現在心情很不錯。

  九尾狐禁不住抬手扶額:“沒救了你,愚忠都不是這么愚的。”

  “嗯哼,”九尾狐頭也不抬地應著,“要么說天帝父是個奇才,這些東西都是怎么搞出來的?”

  偏偏,有女魃的事在前,李平安在這件事上還真就是理虧的,他還沒辦法反駁。

  “但到后來,我瞧著天地的變化,一點點看著百族從原本的苦苦掙扎,到現在逐步繁盛,才明白,原來我們并不只有仇恨、戰爭、倚強凌弱、霸凌侮辱。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我敬仰陛下,不可嗎?”

  “鑄云宗就是天庭的直屬部門罷了。”

  “最初時,我只是對陛下有感激之情,覺得自己理應效忠這個救命恩人。

  彩鱗問:“東安城好玩嗎?”

  九尾狐嬌笑:“我可沒您這么豐富的妖生體驗。”

  “這可不只是天帝父做的,最初其實是陛下做的,這般實用且有趣的小玩意,都是陛下的主意。

  “當權者的權力體現不就在這?我想兩位天后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彩鱗統領的忠心不必懷疑,她們應當不知我們在注視,表現的也十分自然。”

  東王已是轉身看向凌霄殿外的云朵。

  彩鱗輕輕吐了口氣:

  當彩鱗抵達東安城、回了這處天怒衛公產的院落,居中和下方的分框自行合并,身著古樸長裙的彩鱗坐在了九尾狐所在的寶塌邊緣。

  九尾狐啞口無言。

  她淡然道:

  “我自不會有半點猶豫。”

  “此前不就與你說過很多次了,是陛下賦予了我們這些生靈新生。

  天庭凌霄殿中。

  “只是后來陛下心憂萬靈、統御三界,諸事繁雜,還要思考天地存亡這般大事,這些小玩意就交給了天工閣,也就是原本天庭無靈之術研發基地。

  九尾狐連忙賠笑,身子在軟塌上盡量閃躲,讓房內頓時填滿春色。

  有過輔佐軒轅黃帝的漫長工作經驗,東王對美色這個資源一直十分避諱。

  李平安瞪了眼東王,后者淡定地抬頭看天。

  “東王,怎么看?”

  她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搞不懂你們,我就簡單多了,小命都在天帝陛下手中攥著,以后也就只有等陛下寂寞了幫陛下排解寂寞這一條翻身的路徑咯。”

  彩鱗微微撇嘴:“你被天道直接控制過嗎?”

  “我像是在無盡的深淵中不斷下墜,看不到任何光亮,直到我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束光。

  “至于這位人間絕色,臣倒是覺得,陛下如果寂寞了,可以找她排解下寂寞。

  彩鱗一拂衣袖,輕哼了聲,并未看九尾狐的模樣。

  “我敬仰的是陛下,效忠的是當年的天地秩序,并愿意為此付出一切,這不對嗎?”

  上下兩個分框,則是牛犇犇和彩鱗。

  “別寂寞不寂寞的了。”

  李平安嘟囔著,隨后強迫自己看向牛犇犇處。

  牛犇犇召集了百名天怒衛,拉著他們嘀嘀咕咕了許久,隨后百名天怒衛同時立下天道誓言,對即將進行之事嚴格保密。

  他們進行了簡單的偽裝,戴上了鬼面具,穿上了黑斗篷,隨之趕赴天狐族的族地,執行出自東王之手的算計。

  抵達族地后,這些天怒衛那是好一陣忙碌。

  他們將天狐族上上下下都控制住,而后拉到了族中祭壇。

  因天怒衛各個都是百族高手出身,天狐族在他們面前毫無反抗能力,甚至連求救信號都沒來得及發出去;

  更別說天怒衛為了雙方不產生傷亡,出手就是天庭可移動大陣。

  當牛犇犇戴著面具剛露面,天狐族幾名長老渾身震顫,高呼:

  “牛統領!牛統領啊!我們天狐族做錯什么了!”

  牛犇犇額頭掛滿黑線。

  不是,這也能認出來?他都用了更改氣息的法寶了。

  他抬手摸了摸鬼面具上的牛犄角,一時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何處,卻是兇神惡煞地道:

  “你們族長給伱們留下的玉符在何處?”

  一名老嫗連忙在袖中拿出兩枚玉符,捧給了牛犇犇。

  她忙道:“牛統領,這是做哪般?我們天狐族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襯您心意了?您盡管告訴我們,我們聽著就是了。”

  牛犇犇哼了聲,不說其他,將那玉符自行捏碎。

  他冷然道:“你們都給本大爺閉嘴!什么天庭統領牛犇犇,本大爺根本不認識!都給我老實點!不然一把火燒了你們這桃花林!”

  眾狐貍面面相覷。

  他們雖然不懂,但眼前也沒什么傷亡,這些家伙動手時也不算粗魯,索性也就低頭這么蹲著了。

  凌霄殿內。

  東王風清揚額頭掛滿黑線,低聲道:“陛下,牛統領一直這么…這么耿直嗎?”

  “說他蠢都是抬舉他!”

  李平安看著巡天鏡中已開始動身朝天狐族族地疾飛的九尾狐,略微思忖,還是道:

  “走,我們親自去布置,這般根本就沒有什么效果。”

  “也罷,”東王笑道,“臣就陪陛下玩鬧一次。”

  “這可不是玩鬧,”李平安正色道,“此事關系重大,可能比南洲那邊的事都重要。”

  東王頓時嚴肅了起來。

  半個時辰后。

  一路疾馳的九尾狐,皺眉看著天狐族族地入口的大陣。

  此地是一座峽谷,峽谷外陰氣森森,盤踞著不少的鬼怪毒物,誰都不知這般險惡之地深處,會有一座如仙境般的天狐族族地。

  九尾狐略微思忖,喃喃道:“要不不管他們算了,總感覺這般事是沖我這個弱女子來的呢。”

  她面露猶豫,心底又出現了那個老道的嗓音,道心泛起了些許波痕。

  ‘吾知你在藏什么。’

  ‘九尾狐,幫吾做一件事,吾不只不會對外戳穿此事,還會助你達成你所想。’

  ‘現如今是人族的天地,他們絕對容不得你做這般。’

  ‘這件事對你而言其實也很簡單,只需你一縷元神就可輕松做到…’

  九尾狐心下輕嘆。

  這天地跟當年不同了;

  這天地又還是那個糟糕的樣子;

  還不如當初直接睡死了算了。

  她微微撇嘴,反倒是不在乎其他,身形一閃進入了峽谷深處,左手掐了個簡單的法訣,右手已是反握住一把靈寶匕首。

  天狐族族地內安安靜靜。

  九尾狐落在桃花林邊緣,仙識已籠罩各處,輕輕皺著眉。

  她那些不成器的族人們好像一夜之間已消失不見。

  九尾狐漫步入林,一雙妙目不斷流轉,嘴上卻已開始出聲試探:

  “哪位道友在此?”

  “我這些族人都不認我的,道友莫說挾持了他們,就算都打殺了,與我也沒關系,我與他們本就不同路。”

  “道友不若現身一見。”

  林間靜悄悄的。

  天狐族族地的外圍大陣沒有任何破損,此間各處沒有任何斗法的跡象,修建在桃花林各處的木屋、小樓、宮殿,卻都是空空蕩蕩,沒有半點活物。

  九尾狐仙識沒有捕捉到任何強者的氣息。

  她心底滿是疑竇,又自腰間荷包捏出了一顆寶珠,屈指輕彈。

  寶珠在各處亂舞。

  一株桃花樹后,施展了乾坤神通的李平安與東王,此刻如微塵般站在一枚樹葉上。

  東王對李平安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平安禁不住想吐槽幾句,他都成天帝了,這種臟活累活還要他自己來干。

  于是,李平安按他與東王臨時商量的那般,擠壓嗓子、讓嗓音變得如噪音般刺耳,讓這嗓音自桃花林各處響起。

  這般話也不是胡亂說的,也是東王細心設計,主打一個模棱兩可,讓九尾狐自己去猜。

  人族心眼最多的男人,當年是風后,現在就是東王。

  就聽李平安道:

  “不用找了,他們都沒死。”

  九尾狐怔了下。

  她轉身看向各處,身上的粉色羅裙不斷顫動。

  “這位前輩,您是…”

  周圍的嗓音再次響起:“記不得了,可需吾提醒你?”

  九尾狐訕笑,嘆道:“能瞬息間擄走我這些不成器的族人,此地還沒有半點掙扎的痕跡,也只有您這般高手了。”

  樹葉上微小化的李平安和東王對視一眼。

  東王立刻在手中石板上寫了一行字。

  李平安繼續裝神弄鬼,不給出任何準確信息:

  “放心就可,天道暫時不會監察此處。”

  九尾狐收起了反握的匕首,面色黯然地低下頭。

  她身段高挑纖秀,此刻又有一種并非偽裝的柔弱之感,就如一朵盛開著的卻又柔弱的小花,隨時有可能被風與雨蹂躪。

  九尾狐楚楚可憐般道:“前輩這般超脫世外之人,為何非要對我一個柔弱女子苦苦相逼,讓奴家去給您做事,您完全可以給奴家一些寶物什么的。”

  超脫世外之人?

  李平安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超脫者老師。

  東王已是給出了下句話該說什么,李平安嗓音變緩,卻依舊是那般難以辨明的嘈雜之音:

  “你只需說,做,還是不做。”

  “不做。”

  九尾狐微微昂首,嘴角突然勾勒出幾分迷人的微笑:

  “前輩可以把我的秘密捅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

  “但前輩,若我受制于你,一次妥協之后就是更多妥協,而妥協的終點,大概就是前輩因為自身名聲威望考慮把我解決掉。

  “只是我有件事不太理解,前輩如何知曉他的殘魂在我這?”

  李平安:…

  東王:…

  還真詐出來了!

  但沒全詐出來。

  東王奮筆疾書,李平安緩聲再道:“吾知這天地間的一切事。”

  “那您現在打算如何處置奴家?”

  九尾狐輕輕咬了下嘴唇,抬手取下玉釵,如瀑青絲自身周滑落,魅惑神通竟是開到了極致。

  她面容越發嬌柔,身形柔弱不堪,嘴上卻說著:

  “前輩,您雖早已超脫塵世,但理應也有七情六欲,難道前輩就不想把奴家收做奴仆嗎?

  “奴家也想嘗嘗,遠古第一高手,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遠古第一高手…

  李平安和東王同時身形后仰。

  不用東王再寫石板,李平安身形旋轉,直接化作了鴻鈞道者。

  他與東王對視一眼,彼此已是達成了默契。

  桃花林各處起了一團團霧氣。

  ‘鴻鈞道人’自一棵桃花樹下轉出了虛淡的身影,靜靜地注視著九尾狐。

  剛才九尾狐提到了殘魂;

  極有可能就是東皇太一的殘魂。

  現在唯一沒弄明白的,就是鴻鈞找九尾狐做什么事,只需要詐出這個信息,今日就算功成。

  ‘鴻鈞’淡然道:“莫要再吾面前擺弄此小術,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那殘魂復生之機了嗎?”

  “他不過是個鐵石心腸薄情寡義的老師罷了。”

  九尾狐嬌媚地道:

  “前輩讓奴家做的事,奴家雖不知為何,但事關人族凡俗,必是一些影響天庭根基的謀算。

  “奴家可是聽聞了,前輩想謀算天道,卻被天帝戳破了陰謀,被太清分身太上老君鎮壓了融入天道的惡尸。

  “前輩您最終目的應就是對天庭不利罷了。

  “奴家雖然不太在乎這什么天庭,但那個天帝的狠辣無情、詭計多端,奴家可是領教過的,他堂堂天帝,竟扮做小將,明明是大羅之上,卻要示敵以弱、一擊必中。

  “與他作對,奴家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結果都差不多,那何必再做什么惡事,奴家只是想走的輕松些,望前輩您成全。”

  她其實是在跟鴻鈞談判。

  李平安暗道一聲厲害,這個九尾狐極擅‘虛空造籌碼’的手段。

  他剛要開口說話,一旁白霧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輕笑。

  “道友錯了,吾并非是想與天庭為敵,吾也不過是受命行事罷了。”

  九尾狐懵在原地。

  李平安嘴角瘋狂抽搐,額頭掛了幾道黑線。

  躲在暗處的東王面色大變,那群天怒衛躲在暗處尚未察覺到什么。

  一縷白霧自行糾纏,顯露出了白袍老者的虛影,此正是…

  遠古第一高手,鴻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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