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bixiashenghua十二月的四九城,迎來了第一場雪。
海子里,殘秋散盡,仿佛一夜間回到了幾百年前的紫禁城。
春藕齋。
這里原是老人家跳舞、看電影的地方之一,二樓有特灶,也可以小聚。
今日曹老做東,請幾位老人家聚一聚,吃一頓飯,休息休息。
這一年,用槍林彈雨都不足以形容改革大業中的激烈沖突,氣氛一度極為緊張。
曹老居中維護關系,費了很大的心力,也得到了大家更加的尊敬和愛戴。
眼看八二年就要過去了,經過激烈的交鋒,已經確定了明年,也就是一九八三年,國營企業推行“利改稅”正策。
什么是利改稅呢?
過去國企的一切利潤所得全部上交,再由上面分配。
如此一來,且不說自主性大大減少,而且還是掙多掙少都一樣,甚至別人虧損的,也照樣由國家兜底。
明年決定,留出一部分利潤來,由企業自主抉擇。
如果試行成功,那么到八四年,就跟進第二步,即從利稅并存,過渡到完全以稅代利。
稅后利潤全部留給企業,按規定自行使用。
這是國企改革中,邁出的極重要的一步。
這里面當然有很多問題,矛盾重重,甚至埋下了不少隱患,但至少讓能干的人能夠出頭,不再是永遠的大鍋里吃飯。
基調定下后,矛盾也就少了許多。
今晚上幾位老人家先看了場電影,又吃了頓飯,最后話閑篇,說起了近來的風云事…
劉老對古老笑道:“那位活寶在港島又鬧出了好大的動靜,古老,你聽說了沒有?”
古老吸了口煙,吸到一半就笑開了,道:“我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效果。周社長跟我通電話說,港府那邊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好。提出一個要求,說啊,希望港府和大陸通力合作,說服美方,讓港幣和美元掛鉤。
這其實是一件好事啊,最大的阻礙是英方,不是美方。現在卻是他們主動這樣提出,看來是受到了很大的壓力,特別是匯豐那一邊的財團們,壓力大的很,想和我們和解,拉拉關系,保平安,這才沒再提那么多條件。不過也有個要求,希望我們能把李愛國同志,招回大陸。”
一群老人都笑了起來,今天久不出面的梅老也在,他笑道:“那你怎么回應啊?”
古老雙手一攤,笑道:“我還能說什么?李愛國和李源同志是兩碼事嘛。在港島,那就是李愛國,不是李源同志,我也做不得主。不過呢,如果說一些重要時刻,比如說,他們那個女王的丈夫,愛丁堡公爵,希望訪問港島。他要是害怕,我們可以商議一下,請李愛國回大陸來探探親,啊?”
曹老都笑了,也有些不解道:“至于嗎?”
古老擺手道:“反正龍將軍說的神的很,還要咱們也防備,警衛團也要培養這樣的人。他算了一筆賬,恐怕要花百萬以上,才有可能培養得出一個人。我就問他,培養出來,槍打不打的動?槍要是打不動,炮能不能打得動?炮要是也打不動,原子彈打不打的動?他說,真打的話,槍就打的動,但是不好打。我就讓他走了,我從哪去弄一百萬給他?”這話倒也不假,連續兩三年財政赤字了,真拿不出多少錢來。
也就是天賜國之大運,改革最重要的起步階段,國際油價飆升,再加上兩伊之間的戰爭,讓老人家留下的武庫,大規模的出售,兩邊都賣,換回來大批外匯。
不然光靠賣點農產品,能賣回多少外匯?
兩件“天時”,為改革開放輸入了生命之源。
誰又能說,這不是天佑中華呢?
曹老笑道:“那也不是三頭六臂啊,怎么把外國人嚇成這樣?”
董老眼睛瞇了起來,眼神有些混沌,似在回憶中,緩緩道:“當年我跟著丞相做過特科工作,知道的多一些。想拿下這樣的人,就要準備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主要是不好殺。
當年一個王亞樵,攪動大半個中國惶惶不安。白川義則被他干掉后,日本人花了多大的力氣,黑龍會找了多少高手都沒殺掉。常凱申、汪精衛、張少帥,還有那么多軍閥,被一個刺客嚇的提心吊膽。
后來要不是被女人出賣,中國的歷史,說不定都會因為此人改寫。
目前來看,李源同志的身手,肯定還要在此人之上。
常凱申、日本人都嚇成那樣,匯豐大班害怕也是正常的。
幸運的是,李源同志十分愛國,也十分有分寸,從來沒有用他的身手,去巧取豪奪什么,我很欣賞他這一點。
而且,他背后有包括秦雪同志在內的李家那么多同志,都是對我們讜十分忠誠的同志。
李源同志本身,也做出過巨大的貢獻。
所以我們完全不用緊張,應該高興。
至于培養自己的利劍,暫時不急。
等將來經濟發展起來后,再調集資源來辦吧。”
古老笑道:“看看,還是要懂行的人來解釋一下,我們才聽的明白。”
梅老已經很老了,馬上八十六歲了,他看著古老道:“馨兒專門給我打了通電話回來,請求中樞加強秦雪同志的安保工作,以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古老,秦雪同志的工作安排,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古老面色嚴肅稍許,摁滅手中香煙,擺手道:“加強安保工作是有必要的,現在看來,既要開展經濟發展工作,也要出重拳收拾那些壞東西。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軟一點都不行。但是,也要防備那些壞東西狗急跳墻。
但是,秦雪同志哩,是一位好同志。有理想,有抱負,有文化,很有才干。人性、讜性都很好,是年輕干部中,相當有代表性的一位。既然如此,我們為什么要調整她的工作,把她放到閑職上去呢?
哦,當然了,董老那邊可以考慮考慮,是不是稍微減輕一些秦雪同志的壓力。連我都聽說了,秦雪同志又多了個新外號,叫活閻王,說她砍掉的腦殼太多了。”
董老不愿意,道:“可是她砍的都是該砍的腦袋嘛,工作的好好的,功還沒表,怎么能撤?我還準備給她再加點擔子呢…”
劉老給董老使眼色道:“董老,您再加擔子,曹大姐可是要真不高興了呀,啊?哈哈哈!”
董老看向曹老,果然見老太太都不笑了,忙笑道:“曹大姐,您放心,不是再讓她四處周轉砍腦袋了,差不多了。我們讜,一向提倡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殺并不難解決問題。連那幾位我都堅決保留了意見,不殺,更何況下面的同志?我的意思,是讓秦雪同志坐鎮紀律委員會,輔助我和其他幾位同志,做一些日常事務工作。”
曹老還沒發表意見,古老就連連搖起手來,道:“不行不行不行!這是員搞改革開放的大將,猛將,先鋒闖將!去紀律單位坐鎮,那可不行!”
劉老哈哈大笑道:“董老,這么優秀的天才一住言情小說s23us人才,你想要,古老就更舍不得松手了!大唐集團那個小小李,人家擺明了說,在內地開工廠,就是為了幫他雪媽媽出把力氣,分擔些壓力。現在正在談的,已經有六七十個廠了,超大手筆啊。都是在港島收購的工廠,直接連生產線搬到鵬城和珠三角去。據說后面還有更多。人家還表明,所有工廠的盈利,一分錢不帶出大陸,全部進行再投資。伱說說,古老能不能讓您挖了這個墻角?”
董老自己都笑了起來,摸了摸頭發,有些無奈道:“這個人啊,一點也不怕犯忌諱。”
這么明目張膽的堆資源,根本不擔心上面人會有“用資本換官位”和“干涉組織原則”的看法…
梅老笑道:“他怕犯什么忌諱?人家直接跟馨兒說明了,讓秦雪同志該上班上班,該做貢獻做貢獻,到點立馬退,跟他去享榮華富貴去。憑他現在在港島的威勢和富貴,人家還真瞧不上咱們這個窮地方。你說,能拿他有什么辦法?”
古老喝了口茶,哼哼了聲,有些生氣道:“這種事,他說的可不算!我也相信,秦雪同志不是這樣的人。”
幾個老人都笑了起來,曹老笑道:“那到時候你去和他打擂吧。這個小李啊,讓他出錢出力都好說,可讓他老婆多吃苦可不行,當著我的面他都敢膩乎。天體行星也浪漫,三餐四季也浪漫,人家能說的很。”
古老笑容里帶了些狡黠,道:“曹大姐,主要還是你啊,你也要出一份力,和秦雪同志多做溝通。這樣的人才,萬萬不能撒手,讓一個資本主義小鬼給拐跑了啊!”
眾人大笑。
不過他們心里都明白,這不止是對秦大雪一個人的看重。
秦大雪一個人固然優秀,但讜內優秀的同志并不是沒有。
可是,一個人就能撬動背后那么大的利益集團,對改革開放能產生無比巨大的助力,特別是當下這個時候,改開之初,秦大雪的份量和重要性,還真難找到第二個人能比的上。
于是,第二天就有一支級別更高的安保隊伍,追上并加入了秦大雪的巡查隊伍中,加強了本就高規格的安保工作。
這樣一來,地方上就更緊張了,保護工作也再次提高。
在正壇上本就炙手可熱的秦大雪,愈發耀眼奪目!
港島,太平山頂。
匯豐大班府。
維港的夜景,似乎都黯淡了許多。
沈壁大口的抽著雪茄,氣色很不好看。
他已經連續三天三夜沒合眼了…
皇家騎士團,是千年前亞瑟王圓桌騎士留傳下來的高級騎士團,肩負著守護不列顛王室的職責。
美國才多少年的歷史,就已經有九位大酋長遭遇刺殺,甚至被干掉了四位。
可是英國,別說皇室,就連第一打工仔糖寧街老大,也只有一位被干掉,還是在他逼迫王室接受王室開支表后沒多久…
這就是底蘊的區別。
但是,就是這樣三個前來探查大英帝國博物館遺失寶物的傳奇騎士,卻無比安詳的死在了港督府內的客房內。
每每想起腦海里三人安詳離世的模樣,沈壁就全身發冷。
撒旦不在地獄,撒旦在人間,而且就在港島!
那可是港督府啊!!
干掉了三個人,居然毫無所覺…
港島哪里還安全?!
“沈大班,現在事情已經好明顯了。連騎士團都能做掉,但是對我們卻并沒有動手,為乜呢?因為我們一直都還算遵守規則。李家說過好多回,只要我們守規則,他們就守規則,這是最聰明的人才會辦的事。
他如果真的是肆無忌憚恣意妄為做事瘋狂的人,早就滅亡了。不止港府容不下,中國大陸也不會看到一個瘋狂不受控制的人坐大。所以我們怕乜呢?
這幾天大唐置業瘋狂的收樓,你們都不敢爭,我就讓下面人去爭。他收購好多工廠,服裝、印刷、電子、塑料、紡織、金屬…好多都是這幾年新投資,新建立的工廠,好先進的生產線,現在都賣成了白菜價,我也去爭。
還有一些地段好好的工業樓,我覺得也可以收來,以后轉成商業樓,都有賺頭的。”
李家成大聲說道。
沈壁回頭看了這叼毛一眼,側目道:“那個家伙沒有找你的麻煩?”
李家成哈哈大笑一聲,道:“他找我乜呢?除了打電話罵了我聲撲街,他還能做乜呢?”
其實是他主動打給李源,解釋一下這些都是下面人不懂事,他自己無意和大唐置業競爭的。
而且李源也沒罵他撲街,是罵他有病,讓他沒事別亂打電話。
至此,李家成終于確定,李源是一個極冷靜聰明的人,這樣的人才能走的更高更遠。
當然,也更可怕。
但至少,不會像個隨時會爆發的神經病,殺人犯。
他這么一說,所有人都動容了。
這個朝州仔這么頂么?
李家成再次鼓勁道:“真的不需要好擔心的,他如果真的像一個瘋子一樣濫殺,我想遷離港島的人就不止其他洋行了,我們也不會留下去。港島很快就會荒敗下去。
如果沒有港島商界,大陸的改革開放是不會成功的。大陸不僅需要我們的資金、技術和管理,也需要我們這些年經營的西方歐美市場。
沒有這些市場,大陸靠乜開放呢?所以,大陸正府也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動我們的。
當然,他收購了那么多資產,本身也不愿港島衰敗下去。
除非我們自己先去招惹他,像置地的約翰·凱斯威克先生那樣做,那就冇辦法了。
但是除此之外,我們真的一點也不用擔心。
因為將我們逼走,邊個都不會好過!
世道變了,光會打打殺殺,沒有好厲害的!”
沈壁第一次發現,包船王的這個跟班華商,居然有這么大的智慧和膽魄,這個節骨眼上還敢和大唐爭鋒…
沈壁緩緩點了點頭,就見包船王大口抽著雪茄煙,道:“現在的問題是,這件事還未結束。不是說為了迎回那三件珍貴的寶物愛丁堡公爵即將訪問港島,同行的,還有更厲害的高人在么?萬一發生更大的沖突,我們不可能不站隊。”
李釗積道:“那些人會提前打前站,到港島來保證安全工作,是么?”
沈壁搖頭道:“不止是保證安全工作,他們要來探查清楚三人的死因,分析愛丁堡公爵到底能不能來。”
幾個華商對視一眼后,鄭鈺彤道:“那就把他們到來的消息,提前透露給青衣島。要打就提前打起來,別等大人物到了后再起沖突,我們也不好做。”
沈壁聞言沉默了起來,如果再讓李源偷襲干掉兩個,以后查出來是他這邊報的信…
他只是匯豐大班,是一個經理人,不是他么的女王。
將來回英國后,還不被人分分鐘捶成肉渣?
李家成勸道:“大班,這是最好的做法。中國有句古話,叫兩權相害取其輕。這樣做的目的,又不是為了借刀殺人,只是為了保護愛丁堡公爵。打得贏,當然更好。如果打輸了,愛丁堡公爵就不會到來,避免了更大的麻煩,不是更好嗎?”
沈壁聞言后,鷹一樣的眼睛掃過一眾華商馬仔后,點頭道:“好吧。”然后對李家成道:“那就由你來告訴那位,三天后,‘亞瑟王’和裁判宗教所的大紅衣主教乘飛機到來…”
鄭鈺彤笑道:“倒是與時俱進,我以為他們會騎馬趕來呢。”
可惜,其他人沒有附和他的笑聲。
青衣島,李家。
“春風吹呀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心怦怦跳不能入睡為何你呀你不懂落花的有意 只能望著窗外的明月…”
今晚李家舉辦家庭音樂會,湖畔木臺上,周慧敏有些羞赧,但仍舊很勇敢的當著母親夏天美的面,唱著這首私下里練習過無數遍的對唱情歌。
同樣練習的無一絲瑕疵的富貴跟著唱道:
“月兒高高掛彎彎的像你的眉想念你的心只許前進不許退我說你呀你可知流水非無情 載你飄向天上的宮闕…”
今夜恰逢月兒彎彎照九州,晴朗的夜空如同一方墨玉,一枚彎月倒懸,美如畫。
遠方有海浪聲隱隱傳來,沿著莊園棧道一線,轉輪巖紫荊花正在盛開。
李家人滿面笑容的看著臺上的一雙小兒女傾情演唱,夏天美欣喜中,也帶著絲絲不安。
她從未想過,自己女兒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常年積苦生涯,讓她在堅強的外表下,隱藏著些許自卑和膽怯…
“我說你呀你這世上還有誰能與你鴛鴦戲水 比翼雙雙飛”
合唱結尾后,掌聲瞬間炸裂。
何萍詩還帶著吉祥、如意吹起了流氓哨,李源看的哈哈直樂。
小七也想學,被曹永珊和劉雪芳一起嚴肅制止。
女孩子自由快樂的方式有很多,但顯然不包括賭王愛女的這種。
她們倆對小七寄予了厚望,要當真正的名門淑女。
雖然李源對這種說法沒什么興趣…
明年他還準備帶女兒回秦家莊喂喂豬,種種菜呢。
能高能低,獨立自強的才叫人間自在,用珠光寶氣搭出來的所謂名媛,都是渣…
不過曹永珊、劉雪芳她們也沒惡意,教一些禮儀也不算壞事。
“薇薇安唱的可真好!”
婁曉娥從來不吝贊美之詞,對夏天美道:“無線今年才舉辦了第一場新秀歌唱大賽,梅艷芳唱的好靚。不如明年讓薇薇安也去參加,肯定也能當歌星的!”
周慧敏聞言眼睛一亮,眼巴巴的看向母親。
夏天美不大同意,委婉道:“娛樂圈好亂的,我怕小敏…”
聶雨好笑道:“再亂也亂不到我們家,TVB就是我們家的產業,誰敢欺負薇薇安?”
婁秀悄悄拉了拉聶雨,讓她說話別那么盛氣凌人。
聶雨倒也聽勸,對夏天美道:“小孩子興趣最重要嘛,薇薇安那么喜歡唱歌,嗓子又那么好聽,不唱歌都可惜了。”
夏天美道:“還是先讀書吧。”
周慧敏眼中滿是失望,李源倒是贊同夏天美,道:“小敏,你媽媽說的很對。讀書其實并不只是為了找一份工作,也不是為了腹有詩書氣自華或者書中自有黃金書。讀書,是為了能夠明理,能夠立身。遇到事情后,知道如何自處。”
周慧敏慚愧道:“李叔叔,我讀書成績并不好。”她的成績連考大學都費勁…
李源笑道:“考試成績好壞不重要,能不能考上大學都不重要,考試和讀書是兩碼事。考試,多少帶有些功利色彩,但讀書,能使人安心。”
婁曉娥笑道:“你叔叔最喜歡勸人多讀書了。”
婁秀也提點道:“我們家的每個孩子,都要讀很多書,從小就讀。”
周慧敏點頭保證道:“我以后也會多讀書的。”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富貴笑的最燦爛。
眼見周慧敏反應過來后大為害羞,李幸當大哥的幫忙解圍。
“行過小周天,念咒掐指決,貧道我本是龍虎山,得了道的小神仙…”
李幸抱著兒子李睿上臺唱了這首歌,夏天美起初還不大明白,直到周慧敏小聲道:“媽咪,這首歌是李叔叔當年寫給大哥的。龍虎堂的這個廣告原聲,就是大哥唱的。”
夏天美面色隱隱古怪的看了自家閨女一眼,這是已經改口了嗎?
婁曉娥神情則有些悵然起來,道:“一轉眼都過去十七八年了,日子太不經擱。”人生能有幾個十七八年。
高衛紅問李源道:“你還有什么事是不會干的?”
李源笑瞇瞇道:“多了去了。”
聶雨在一旁撇嘴道:“生孩子就不會。”
高衛紅氣笑道:“你會不就成了。”
聶雨自知失言,打了個哈哈遮掩過去了。
等吉祥、如意也上去合唱了首《讀書郎》后,一大家子讓夏天美上去唱一首。
夏天美嚇個半死,連連推拒:“我不會我不會,我真不會唱!”
婁曉娥大氣:“再不會唱,也比我唱的好吧?我都唱了!”
何萍詩笑的不行,自家這個婆婆什么都好,就是唱歌有些找不準調,笑死個人。
夏天美推辭不過,上去清唱了兩句粵劇,就快快下來了。
不過還是得到了一眾掌聲。
還別說,哪怕只是上去唱了兩句,下來后的心情居然更愉悅了。
最后,李源被眾人哄上了臺。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抱著一把吉他,道:“這首歌送給我自己,也送給大家。”
很簡單的一句話,沒等大家去鼓掌,就急速的撥動琴弦,開頭就唱起副歌來: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月夜清涼,所有人都看著李源抱著吉他,雖然表情平靜,但卻唱出了極不一樣豐富的感情。
二婁和李幸最為動容,他們一下就想到了當初一家人離開,只留下李源一人在京城的時候。
上次回去過年時,李家不止一個人同他們說過,那是他們見過李源最難過最悲傷的日子…
“時間無言,如此這般”
“明天已在,hiahia”
“風吹過的,路依然遠”
“你的故事講到了哪…”
唱完最后一個音符,李源看著下面用手帕擦拭眼角的二婁,笑了笑,然后對家人們道:“下午的時候,你們媽媽一直在對小敏媽媽說,我們過去的苦難。是啊,真正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其實也沒幾年。大富大貴不是壞事,每個人都想過上這樣的生活。但是,物質上可以大富大貴,思想上,精神上,心靈上,一定要守住平凡。因為只有守住平凡,才能謙虛向學,才能更真實的去看這個世界。
富貴問我,什么才是浪漫。我猜他想過一個浪漫的圣誕節,雖然他對上帝嗤之以鼻,如果真有耶穌,那他多半會去找耶穌較量較量,看看能不能一拳打爆…”
“哈哈哈!”
一大家子大笑起來,富貴面紅耳赤,周慧敏也低下了頭。
不過很快周慧敏就笑的肩膀都顫抖起來了,因為富貴悄悄給她講了個笑話:我老豆說,他聽韓國人說,耶穌可能是韓國人,叫樸成穌。
李源看了這雙小兒女一眼,笑道:“知道追求浪漫是好事。但浪漫是什么?我沒有建議他去買很名貴的珠寶,當然,珠寶不是不浪漫,只是不適合他這個純真的年紀。
我讓他守住平凡的本心,才能想到最真摯動人的禮物,哪怕這個禮物只是講一個笑話,也依舊動人。
說這么多呢,是因為咱們家往后多半還要更上一層樓。我擔心你們被無數的恭維聲、馬屁聲,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物質生活沖擊的只剩空空如也的大腦,那就太悲哀了。
所以這首歌送給你們,希望大家都能守住平凡。不要等真的被浮華的生活毀滅了一切本真后,才想起平凡的日常才是生活的真諦。”
主臥房。
隨著聶雨的一聲“悲呼”,今天的家庭聚會圓滿成功。
李源細心的給每個妻子推拿按摩,態度認真,一絲不茍。
婁曉娥看了丈夫好一陣后,覺得賞心悅目,心里更踏實,對婁秀道:“明天帶薇薇安媽媽去看房,安排一套四百尺就好,大了她不會收的。”
婁秀道:“四百呎…好小的。”
聶雨一根指頭都不想動了,還好,嘴巴雖然有些酸,但還能動,道:“她以后一個人住,太大了也不好收拾。”
婁秀驚笑道:“什么話?薇薇安和胖胖她們不一樣,胖胖和安吉爾從小在家里待著,說住過來就住過來了,薇薇安不同。”
聶雨哼哼道:“主要還是出身不一樣,所以一直很小心的守著她們的自尊心。我們也得跟著小心維護,擔心不知道哪句話說錯就傷著人了…還是胖胖好,隨便開玩笑都沒事。”
李源笑了起來,聶雨斜覷道:“你笑什么?我又沒說看不起她們,實話實說而已。”
李源道:“這就是婚姻講究門當戶對的原因。”
他雖然沒說其他,但婁曉娥替他補充了:“你爸媽當年肯定也這么想。”
聶雨一下不說話了…
婁秀樂道:“源子講過一個笑話,一個媽媽對她兒子說,找對象結婚,想知道未來你老婆是什么樣,就去女孩家里看女孩媽媽就好。她媽媽是什么樣的性格,將來女孩子八成也就是那樣。哇,小雨,你爸媽當年瞧不上源子,你現在…”
聶雨氣的哇哇叫,撲倒婁秀開始揉捏起來,婁秀一邊驚笑一邊去推她,李源看的津津有味,有些刺激…
婁曉娥哭笑不得白了李源一眼后,拉起聶雨道:“結婚后就分出去單住,我們不當惡婆婆,也不當委曲求全的受氣包。富貴自己喜歡,那將來怎么過日子是他們小兩口自己的事。”
聶雨居然有些傷感起來,道:“怎么感覺昨天還是一群小兔崽子,整天打鬧不停,煩死個人。今天都快要搬出去單過了…以后這么大座莊園,總不能就咱們四個…哦,再加上一個秦大雪,就五個人住吧?”
李源樂道:“這還不好?我們想出海就出海,想到哪旅游去哪旅游。上回是在華山享受了一宿,你們那么滿意。下次去黃山…”
“噗嗤!”
二婁和聶雨都噴笑起來,聶雨拿腳去撥拉禍根,媚眼如絲道:“去黃山你更黃了是么?”
沒撩撥完,就被二婁拼命拖到一邊去。
“撩撥起來你又滅不了火,趕緊睡覺!”
“官人,救我…啊!”
客房。
寬敞溫暖的房間,靜謐的夜晚。
和嘈雜喧鬧的公屋區相比,這里舒適的如同今晚的月色一樣,讓人心醉。
月光灑進屋內,雖然已關了燈,夏天美卻難以入眠。
她知道,自己女兒也沒睡著。
夏天美輕嘆一聲,猶豫了一陣,才輕聲道:“小敏,你和富貴…你覺得,合適么?富貴是個很好的孩子,可他…還是個孩子啊。”
周慧敏知道,母親是在說,富貴的孩子心性。
對于普通人家來說,能成家的男人,首先要找到一份能賺錢養家的工作,支撐門戶。
她沉默稍許道:“媽咪,富貴保護小七的時候,你也有看到,他長大了的,比許多成年人都有頭腦,有勇氣,能擔事。”
夏天美又嘆息一聲,道:“可是你看嫁進他們家的女孩,船王孫女、賭王愛女都不說了,還有一個亞特蘭娜,是蘭開斯特家族的公爵繼承人。二房是趙雅芷…小敏,要是,要是將來富貴也找個二房,你可怎么辦?”
周慧敏光聽一聽就覺得心里絞痛,不過腦海里很快想起富貴對她說過的話…
她翻身下床,赤著腳打開衣柜,從衣柜抽屜的最下面拿出一個筆記本來,打開床頭燈,拿給夏天美看,道:“媽咪啊,你看,這是富貴寫給我的。”
夏天美臉都抽抽起來,她有翻看女兒日記的習慣,但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家閨女在這里居然還有一個秘密基地…
周慧敏也反應過來,俏臉紅了紅,但并沒有退卻認錯,依舊讓母親看她的筆記本。
夏天美接過手后,打開看向里面,先是驚嘆一聲:“富貴的字寫的真好。”
周慧敏抿嘴一笑,有些小驕傲。
夏天美看內容…我爸爸教我說,要這樣向喜歡的女孩子表白:浮世萬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可是,這是爸爸寫給媽媽的,我寫不出這樣的話。我只想告訴你,我曾以為自己無所畏懼,直到在人群中看到你的那一天,我有了害怕的事。我怕有一天你會離我遠去,那將是我最大的悲劇。沒有了你,山河、太陽、星星都如此多余…
夏天美看到這句話后,肉麻的打了個哆嗦。
她高度懷疑道:“后面這句,怕也是富貴爸爸寫出來的吧?”
周慧敏不高興道:“媽咪啊,是富貴當著我的面寫的。”從媽媽手里收回了筆記本,重新放了起來。
這里是李家專門安排給她平時休息的房間。
夏天美忽然覺得,從小聰慧的女兒,智商怎么就忽然大跳水了呢?
這么肉麻的話,怎么可能是老實巴交的富貴寫的出來的?
不過,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女兒已經陷進去了。
現在再怎么說,也沒有用了。
而且至少到目前為止,李家的情形都讓她滿意的不能滿意。
除了某人四個老婆,另外老大、老二各兩個老婆,但好像都情有可原…
婁曉娥已經跟她說過,算是當面保證吧,之后幾個兒子再敢亂來,直接打斷腿!
唉,且再看吧,只盼女兒托付的,是一位良人…
好在,夏天美認識富貴已經有二年多時間了,對這孩子的秉性還是看的透,是個好孩子。
許是定下了心事,母女倆很快都進入了夢鄉。
三天后。
港島啟德機場。
作為整個亞洲最繁忙的機場,這里二十四小時不停的起飛降落著世界各地的航班。
即使是在夜里。
李源坐在機場椅子上看報,富貴、吉祥、如意和小九替他盯著航班消息。
好久沒出面,一直陪著老羅蘭的哈雷爾今天也被拉了出來當牛馬。
哈雷爾現在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父親了,跟小青夫妻關系很好,低調的過著幸福的日子。
“爸爸,英國航班到了,馬上就要下降了!”
吉祥突然趴到李源跟前小激動的說道。
李源心里有些無奈,本來只想帶小九來見見世面的,其他三個兔崽子現在能看懂啥,李幸都看不懂,更何況他們?
可惜哈雷爾這個憨包說漏嘴了…
聽說父親要帶小九出去見世面,三人拼死拼活抱大腿要跟上,那只能帶上來了。
李源站起身來,對哈雷爾道:“看好他們,不要出機場大廳的門。”
哈雷爾面色肅穆,點了點頭,頓了頓還是叮囑了句:“小心一點。”
李源呵呵一笑,也不見他飛天遁地,就很平常的往前走去。
但過往之處,擁擠的行人總會“自動”讓開。
步伐看起來不快,可是沒見走幾步,人就出了機場大廳,好多地勤都沒反應過來甚至都沒發現,他就出現在了停機坪的位置。
哈雷爾帶著四個孩子在落地玻璃窗前站成了一排,表情都很嚴肅的目睹著事情的發展…
從倫敦飛來的飛機艙門已經打開,機務人員站在舷梯平臺上,請客人們下機。
一個非常魁梧的英國男人,須發茂盛,淺灰色眼眸,淡漠的目光,讓人敬而遠之。
總感覺,這人仿佛是中世紀走出來的騎士。
在此人身后,卻跟著一位面色平靜,目光中似乎帶著仁慈之光的中年男人…
兩人步伐不快,踩著舷梯一步步走了下去。
然而距離地面還有三階時,兩人面色忽然大變,甚至不可自抑的往后退了半步。
二人不可思議的看向下面的一位“地勤”,眼中滿是駭然之色。
“暗勁之上,敢入我中華浩土者,殺無赦。”
“滾。”
李源負手而立,面色凌厲。
雙眸明亮猶如旭日朝陽,刺的舷梯上的二人甚至感覺到雙目刺痛。
兩人再退一步,對視一眼后,朝李源微微低頭,算是認可了他劃出的這條線。
然后轉身逆著人群,重回了機艙。
“爸爸,這也沒打啊…”
回家的路上,富貴好不甘心的說道。
兄弟三人齊點頭,今晚看了個寂寞。
李源呵呵一笑,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然后看向后排中間坐著的小九。
小九抿著嘴,看向父親的眼睛亮晶晶的。
李源笑了笑,對女兒點了點頭后,回過身看向司機哈雷爾道:“感覺到什么沒有?”
哈雷爾遺憾的搖了搖頭,道:“李,我已經老了,沖不上去了。”
李源看向窗外,悵然道:“沖不上去也沒什么遺憾的,哈雷爾,世道變了。我本以為,他們會給我一個驚喜。”
哈雷爾好幾把煩這種裝逼犯,沒好氣道:“李,你這樣的,幾百年都未必能出一個。但凡有兩個,也一定會是一個打死一個,或者兩敗俱傷。這個世界,容不下兩個變態。他們回去后,你的撒旦之名將傳遍西方,你再也別想正常出去旅游了。”
李源呵呵了聲,道:“正常出不去,那就不正常出去好了。”
哈雷爾提醒道:“你要是開游艇出海坐飛機出國,我敢打賭,被導彈轟殺的可能性很大。”
李源搖頭道:“或許吧,但他們一定會比我先死。快開車快開車,回家睡覺,兩個撲街,還真是累著我了…”
富貴、吉祥、如意都當父親是在和哈雷爾玩笑,三人哈哈笑了起來。
哈雷爾都罵了兩句,只有小九,從后面雙手環抱到前面,給父親揉捏起了太陽穴:“爸爸,以后我幫您。”
李源心都要化了,溫聲笑道:“好閨女,爸爸等著。不過你可別著急,慢慢來。反正一二十年里你媽媽也退休不了,爸爸等媽媽退休了,再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小九抿嘴一笑,點頭應了聲:“嗯。”
哈雷爾都看著眼熱,難得堆起笑臉道:“李,我兒子保羅和小九差不多大…”
李源翻臉罵人了:“你給老子滾遠點!保羅配得上我閨女?滾滾滾滾,小九這輩子都要陪著爸爸的!”
哈雷爾罵街:“李,你真是個混蛋!”
李源哈哈一笑,不過心里也愁,小七還好說,可小九這樣的,將來怎么辦喲。
誰能配得上?
呸!都是渣渣!
三天后,英方傳來消息,同意以貸款十年期三十億英鎊的代價,換回包括莫爾德黃金披肩等在內的三件珍貴寶物。
同時,包括匯豐銀行在內的多家西方洋行,和大唐李家簽訂了貸款延期合同,延期三年。
英方也終于松口,可以考慮港幣和美元掛鉤事宜。
一九八二年,走到了尾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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