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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計中計

夢想島中文    大不列顛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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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然,亞瑟非常想要向加蘇林推薦《英國佬》副刊《經濟學人》中出類拔萃的學術作品。

  但是礙于巴黎的出版審查制度要遠比倫敦更嚴格,加蘇林身為出版界的老油條還是相當精明的從中挑選出了不會惹麻煩的那些出版物。

  波蘭的浪漫主義詩人亞當·密茨凱維奇的著作《先人祭》雖然涉及政治宣傳,但是鑒于目前巴黎的政治氣氛和法蘭西社會對于波蘭人的同情,出版《先人祭》絕對會收獲波拿巴派以及波蘭難民們的歡呼喝彩,奧爾良派也十分樂見這樣的社會情緒。

  至于約翰·密爾的相關經濟學著作,自由市場的概念也非常符合當下以大金融資產階級為底色的奧爾良派的執政理念,所以出版他的書也不會有什么問題。但是礙于經濟學論文的學術性,或許他的銷量會很成問題,但密爾的著作賠了對加蘇林來說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因為在亞瑟給出的方案當中,還有好幾個讓他怦然心動的選項。

  亞瑟·西格瑪、阿爾弗雷德·丁尼生、本杰明·迪斯雷利以及查爾斯·狄更斯的四合一大禮包。

  阿爾弗雷德·丁尼生,這個名字在一年多以前的不列顛文壇還處于籍籍無名的狀態,但是在當下的1833年,他已經一躍成為了目前英國文壇最炙手可熱的年輕詩人。

  田園詩與悼亡詩都是他的拿手好戲,那種優美哀傷的語言,簡直不像是《英國佬》能夠出產的作者。

  他的新作《悼念》幾乎是憑借一己之力扭轉了《英國佬》在崇尚浪漫主義風格讀者中的風評,許多曾經奉《布萊克伍德》為英國文壇最高藝術品的讀者也在丁尼生嶄露頭角后開始將《英國佬》的詩歌欄目視為英國文學殿堂歸屬地的第二選擇。

  至于本杰明·迪斯雷利,這位目前正在意大利地區旅游的、兼具政治家與作家的青年才俊在《青年公爵》的積淀后,憑借旅行期間創作的《波帕尼拉大尉游記》一舉奠定了自己在英國本土青年作家中的領先地位。

  而其在托利黨機關報《季刊評論》上與輝格黨機關報《愛丁堡評論》頻頻打擂臺的行為,更是替這位猶太小伙兒贏得了托利黨文膽的贊譽,托利黨當中的不少年輕人更是在迪斯雷利出眾的演講才華與過硬筆桿子的影響下成為了他的忠實擁躉,渾然不顧家中父輩的教訓‘本杰明·迪斯雷利這小子看著不像個好人’。

  如果此時在巴黎出版他的作品,相信許多巴黎政界的大人物絕對會有興趣買上一本,畢竟這可是一位擁有光明前途、在托利黨內部擁有青年小團體、未來極有可能掌管一個部門的年輕政治家。

  而查爾斯·狄更斯,這位的聲名更是不用多表,看看倫敦各大劇院排演的劇目吧,《怪紳士與俏村姑》、《她是他的妻子嗎》、《匹克威克外傳》等等。這家伙在倫敦簡直紅的發紫!

  誰是巴黎新派文學的領軍人物,有人可能會說是雨果,有人會說是仲馬,還有的則認為是維尼。

  但是在倫敦,這個問題沒有任何爭議,這個人只能是查爾斯·狄更斯。

  雖然在英國文學界,很多人都在批評狄更斯的作品不夠深刻,對庸俗的社會過于妥協,娛樂性有余而文學性不足,除了賣錢以外毫無追求。但是這話落在出版商耳朵里,那可就是彼之砒霜我之蜜糖了。

  聽到了沒有?

  狄更斯的作品很能賣錢。

  巴黎出版界一早就哄搶過狄更斯的法語版權,但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英國佬》似乎并不像是《布萊克伍德》那樣說的見錢眼開。雖然出版商們給了非常高的價格,但是不論是他們的編輯部還是狄更斯本人都不松口。

  至于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那個時候他們并沒有心思去談論什么出版問題,因為他們的重要股東之一正躺在特拉法加廣場旁的圣馬丁教堂效拉撒路故事呢。

  而最后的亞瑟·西格瑪,這也是一位相當神秘的作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與沃爾特·司各特爵士一樣重要的英國作家,司各特開創了歷史傳奇這一題材,開了一派寫作先河。

  而亞瑟·西格瑪則是偵探這一體裁的開山鼻祖,雖然這個領域遠不像歷史那么成熟,但這也代表了這一領域或許埋藏著相當大的銷售潛力。而且從英國市場的銷售反饋來看,該領域的讀者群基礎相當堅實,在部分讀者的心目中,查爾斯·狄更斯與本杰明·迪斯雷利完全不能與亞瑟·西格瑪相提并論,他才是真正的《英國佬》第一。

  如果這樣的效果可以在法蘭西復刻,那加蘇林簡直就是白撿了一個司各特。他完全想不出拒絕亞瑟·西格瑪作品的理由,出版他的作品固然要承擔一定風險,但是成功后的回報卻相當豐厚。

  而且根據加蘇林從倫敦收到的一些小道消息,亞瑟·西格瑪本人是在蘇格蘭場長期任職的高級警官,再結合到《黑斯廷斯探案集》和亞瑟·黑斯廷斯先生的個人經歷,他的真實身份其實并不難猜。

  相較于不出版亞瑟·西格瑪作品而規避的小風險,加蘇林更不愿意承受得罪《英國佬》大股東、前蘇格蘭場高級警官及出版審查委員會的大風險。

  換句話來說,就算亞瑟不提,加蘇林也要厚著臉皮給亞瑟·西格瑪一紙肥約。

  拿人手段、吃人嘴軟,好歹是位上流爵士,黑斯廷斯先生多少也得看在臉面的份上,把埃爾德·卡特的法語版權給出讓了吧?

  不得不說,加蘇林的這點小心思確實用對了地方,但是他在合同的價碼上卻沒有捏準亞瑟的心思。

  不過,就像是加蘇林說的,他這個人是巴黎出版界最好商量的出版商,因此在他提高報價后,很快便如愿以償的將《英國佬》的六本作品收入囊中。甚至令他沒想到的是,一旁的海涅也相當‘慷慨大方’的將新作《論浪漫派》的法語發行權交與了他。

  亞當·密茨凱維奇的《先人祭》七千法郎。

  本杰明·迪斯雷利的《青年公爵》六千法郎。

  查爾斯·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傳》一萬兩千法郎。

  阿爾弗雷德·丁尼生的《悼念》七千法郎。

  埃爾德·卡特的《俠盜羅賓漢》一萬兩千法郎。

  海因里希·海涅的《論浪漫派》六千法郎。

  而加蘇林對于《黑斯廷斯探案集》的最終報價則定格在了一萬兩千零一法郎。

  推杯換盞之間,雙方便達成了一筆六萬多法郎的大生意。

  雖然如此巨額的交易讓加蘇林的資金壓力一下就拉到了頂,但是良好的銷售前景還是讓他忍不住嘴角帶笑。

  而一旁的亨利·德萊賽特對亞瑟的認識則更上了個臺階。

  他今日本來只是為了幫外甥孫女兒把把關,但沒成想卻突然達成了一筆六萬法郎的大額期票存單。

  在政界混的風生水起,與此同時,還是在目前風頭正盛的《英國佬》當中享有不低的話語權,一口氣便能拍板這么多本書的法語版權…

  德萊賽特看到加蘇林與亞瑟聊得差不多了,借著大伙兒喝的微醺的氣氛,他笑呵呵的明知故問道:“爵士,歷史在法蘭西這么火,您又是一位歷史專業畢業的高材生,為什么您不考慮也去寫一本歷史試試水呢。”

  亞瑟只當他是閑聊,隨口笑著應了一句:“我也不是沒想過,但是寫歷史并不一定要是歷史專業畢業的。歷史是歷史,是,如果學了歷史就能寫好歷史,那么當下巴黎最火的作者就應當是基佐先生而不是梯也爾了。”

  加蘇林聽到這話,大笑著回道:“您是在批駁梯也爾先生寫的那些不是歷史傳記而是嗎?”

  雨果則有些不贊同亞瑟的看法:“在我看來,梯也爾先生的書其實寫的還是很有意思的。我認為他能把歷史描繪的如此惟妙惟肖,這是十分難得的事情。”

  亞瑟聳肩笑道:“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而是威靈頓公爵說的。他看了梯也爾先生的那本《執政府與帝國史》,并且明確批駁了其中涉及艾勞之戰的篇幅。梯也爾在那里面明確描述了繆拉集結獵騎兵、龍騎兵和胸甲騎兵,用八十個中隊攻擊俄軍,在危急關頭沖鋒陷陣解救全軍于危難之中。

  但是威靈頓公爵明確告訴我,按照法軍編制,一個胸甲騎兵中隊滿編172人、一個龍騎兵、獵騎兵中隊滿編232人,但實際兵力一般為100到150人,所以80個中隊就相當于一萬多名騎兵。而繆拉當時根本湊不出一萬人馬,而根據他拿到手的情報,當時法軍參與沖擊的是52個中隊,其中包括14個常規騎兵團的42個中隊和10個近衛騎兵中隊。

  至于梯也爾為什么會把42個中隊弄成了八十個中隊?公爵閣下的原話是:‘大概是那個蠢蛋混淆了法軍中隊和連的編制。因此,即便他把這次行動寫的栩栩如生、絢麗多彩,讓許多人都沉醉于戰場上的壯志豪情,但實際上他就是個什么都不明白的半吊子。’”

  亞瑟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委婉的為威靈頓公爵開脫道:“所以說,還是把專業的事留給專業的人去做吧。在沒有搞清楚事物的原理之前留下作品,通常只會讓懂行的人啼笑皆非。”

  德萊賽特聞言,借著酒力假裝冒犯道:“既然如此,他們把您調離蘇格蘭場真是一個昏招,您在警察方面絕對是行家,但是在外交方面卻是新手。喔,不過我也不能這么說,畢竟也有人可以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把事情做好呢,我的一位老朋友就是這樣,巧合的是他也姓黑斯廷斯。”

  亞瑟一聽這話來了興趣:“您說的是哪位黑斯廷斯?”

  德萊賽特見到魚兒上鉤,繼續撒餌道:“那是一位非常杰出的人物,我給您一個提示,他在印度做過總督。”

  “印度總督?”

  亞瑟揉了揉太陽穴,回憶著大學里上過的歷史課程:“沃倫·黑斯廷斯?那位確實是傳奇人物。總督這個稱呼就是在他的任上設立的,幼年被父親遺棄,但是卻靠著叔父的資助進入威斯敏斯特公學深造,18歲加入東印度公司,之后便一直在那里任職,最開始是加爾各答的普通文員,后面一步步做到了管理職務,在東印度公司董事會有了一席之地,干過馬德拉斯的副董事長,在孟加拉被征服后成為了孟加拉總督,隔年又被授權總領印度殖民事務。但可惜的是,他的背景太弱,所以被競爭對手當成了靶子,晚年打了接近十年的官司才自證清白。這么看,他的早年經歷確實與我挺像的。”

  德萊賽特聽到這話,忽的一愣。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貌似忽略了另一種可能性。

  就像亞瑟所說,干過印度總督的黑斯廷斯可不止一位。

  第一代黑斯廷斯侯爵是印度區劃改制后的第一位印度總督,而沃倫·黑斯廷斯則是歷史意義上的第一位印度總督。更重要的是,兩位黑斯廷斯在印度干得還都很不錯,而且都有著相當明確的托利觀點。

  只不過沃倫·黑斯廷斯的結局顯然要比黑斯廷斯侯爵慘很多,因為第一代黑斯廷斯侯爵再怎么說也是貴族出身,而且還是攝政王與約克公爵的皇親貴胄的密友,所以最后并沒有受到太大波及。

  但沃倫·黑斯廷斯是圣職人員家庭出身,而且還是在東印度公司體系下成長起來的專業公司文官,屬于受到政府嚴厲打擊的對象。所以當印度委員會成立以后,雖然沃倫·黑斯廷斯頂著印度總督的頭銜,但是在實際事務當中卻處處受到委員會中另外四位政府派遣人員的掣肘,甚至于還在晚年的十年官司中差點扛下了全公司的黑鍋。

  德萊賽特不動聲色的問道:“是嗎?您早年也是像他一樣?”

  亞瑟笑著回憶起了往事:“差不多,甚至可能比他還要慘一點。如果沒有我叔叔的幫助,我現在也許還在鄉下養豬呢,哪里上得起大學,更別提當上外交官了。”

  “叔叔…”

  德萊賽特一下子抓住了關鍵詞,亞瑟的話幾乎完美印證了他先前的猜想。

  一個私生子,就如沃倫·黑斯廷斯一樣遭到父母的遺棄,但是卻在叔叔的照顧下長大,之后又走了叔叔那里的路子去了蘇格蘭場…

  德萊賽特想到這里頓時豁然開朗。

  怪不得黑斯廷斯家族從來沒有出面認領過這個小伙子,說到底,人家的主支壓根就沒想過承認這個不體面的私生子,他能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努力與巧合的結果。

  德萊賽特還在琢磨著這些,忽然聽見亞瑟叫他。

  “德萊賽特先生,如果不麻煩的話,我希望能把一部分待支付的先期款項打到名片上的這個銀行賬上。”

  德萊賽特看都不看一眼,便將名片收到上衣口袋,他笑著問道:“款項打到其他銀行當然沒有問題,只不過巴黎銀行的轉賬業務和您想的不一樣,像是這樣的大額交易,要填不少單子、過不少手續,還必須得您本人親自到場才行。”

  “這么麻煩嗎?”

  德萊賽特笑呵呵的開口道:“確實有些麻煩,不過我們能自己安排的手續,我便給您全部省略了。如果您沒有其他要緊的事,可以抽一天時間到我在巴黎的住處,我把剩余的手續一并走完,順帶著邀您吃個晚餐。我的幾個外甥都是值得結識的朋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還想介紹您認識五個著名的巴黎美人,以補贖這些繁雜的銀行手續對您的無禮…”

  德萊賽特看到亞瑟聽到這兒神情有了變化,也不給他開口,同他開玩笑道:“哈!年輕人,你的眉頭展開了。看來您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雖然厭煩這些手續,但是對于宴會與美人都是不抗拒的。所以,咱們就這么說定了?”

  亞瑟看見德萊賽特盛情邀請,念頭忽然一轉。

  他貌似可以利用這個宴會來向格瓦維那群對于銀行詐騙尚存疑慮的地痞無賴證明自己的計劃進展的有多順利。

  如果讓他們看見自己目前已經可以出入銀行家舉辦的宴會,他們多半會對這個計劃的成功深信不疑。而在此之后,一切的進展就會變得越來越順利。

  亞瑟想到這兒,禮貌的脫帽微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但是我想知道,我可以帶幾個朋友一同赴宴嗎?”

  “當然,當然可以!”德萊賽特大方的點頭道:“我喜歡年輕人,尤其是同您一樣出眾的青年才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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