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倫敦的大雨下個不停,蘇格蘭場的窗戶外電閃雷鳴。
轟隆隆的雷聲與時不時一閃而過的閃電鎖鏈將克萊門斯警司的臉映襯的格外難看。
但是好在大部分警司的臉色都和他一樣,所以在眾人當中,倒也并不顯得獨特。
警司們離開會議廳的大門,一個個面面相覷。
“事情好像鬧大了?”
“你沒聽咱們的年輕指揮官亞瑟警督說嗎?從倫敦出城的路都派了軍隊的警備連把守,車站現在也守著軍警,要是不趕緊把那些做死人生意的全部挖出來,以后咱們有的受的。”
“趕緊回去把最近的死亡案件都捋一捋吧,說不準我們手里還真他媽壓著幾個死耗子。”
“真是操了這幫傻逼了!賣什么不好,賣尸體!今晚集體加班,趕緊把轄區里的旅館搜一搜,弄不好那幫發死人財的還真存了些尸體在手里。”
“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你沒聽指揮咱們的那個小年輕說嗎?
先查轄區里的醫院,尸體這東西又不保鮮,他們殺人之后肯定得趕緊往醫院送。
先調查醫院的解剖記錄,凡是解釋不清楚尸體來源的,全部銬起來審查。”
“旅館也得查啊!不是說殺人會用到那個什么笑氣嗎?哦,對了,還有鴉片酊,凡是和麻醉相關的物品,如果在旅館里發現大量存貨,十有八九有問題。”
“販賣這些東西的商店和流動攤販也得盤問,凡是有大筆交易記錄的,都得一個個問仔細了!”
“墓地也得查,那些送葬人團隊有可能也不干凈。這幫賣尸體的應該不僅僅是殺人的,畢竟挖墳墓盜取新鮮尸體的事從上個世紀開始就有了。”
“他媽的!我知道有幾個不干凈的掘墓人,以前一直懶得辦他們,因為這幫地耗子也學精明了,只要尸體,不盜取陪葬的財物。
所以就算抓起來,也頂多判他們一個非法占有尸體的罪名,處一點罰金就給放了。
但現在既然被逼到這個份上,我干脆把他們拿去交差算了。”
“你那是懶得抓嗎?地耗子們一個個可都有錢得很。我聽說地耗子賣一具尸體能拿十到十二磅左右,你確定你或者伱手底下的人沒從他們那里拿好處?”
警司們正熱烈的討論著,但克萊門斯卻沒有參與。
他抓緊和各位同事告了個別,隨后趕忙快步沖向自己在蘇格蘭場的聯絡辦公室。
他剛打開辦公室的大門,就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等在了那里,那正是亞瑟手下的警長,接替了亞瑟老上司威洛克斯警長職務的布萊登·瓊斯。
克萊門斯松了口氣,趕忙將辦公室的門帶上。
他脫下帽子放在桌上,問道:“你來的時候沒被人看見吧?”
瓊斯發現自己的這位老長官竟然鮮有的出現了一絲緊張的神色,不由疑惑道:“發生了什么嗎?”
克萊門斯警司指著門外道:“你現在的上司亞瑟·黑斯廷斯就在會議廳里呢。”
“黑斯廷斯警督在這里?”
這下瓊斯也有些慌了,他問道:“他怎么會在這兒?”
克萊門斯深吸一口氣,皺眉道:“內務部下令要徹查圣吉爾斯教區的失蹤案,陸軍部也派了軍警過來支援。
至于你的上司,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取得了內務部的授權,他現在是調查組的行動指揮官,我還有其他涉案轄區的警司現在全都要聽他的調遣。”
“這…”瓊斯明顯慌了神,他開口道:“圣吉爾斯的事情不能查啊!他這要是一查,那我們的事情不也得一起跟著露餡兒嗎?”
克萊門斯一拳頭捶在辦公桌上:“他媽的!這群賣尸體的,差點壞了老子的大事。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當初就該好好整整他們的!我好不容易才擋住了蘇賽克斯公爵的報案調查申請,沒想到最后還是栽在了這里。”
瓊斯連忙問道:“長官,我們現在怎么辦?要擋住黑斯廷斯警督的調查嗎?”
克萊門斯站在窗戶邊,望著滿街的大雨,他的心思慢慢恢復了平靜,頭腦也變得漸漸清晰。
他忽然開口問道:“不,你難道沒聽過那句諺語嗎?
當公雞一開始打鳴,就不會安靜,除非早晨的時光已經過去。
人們總是向旭日膜拜,而不會向夕陽頂禮。
你那個上司現在風頭正盛,不要去觸他的霉頭,和他對著干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看得出來,皮爾爵士很器重他,而器重咱們的人,現在并不在位置上,咱們必須得把這一陣子熬過去。
依我看,托利黨估計撐不了太久了。等到輝格黨上來,咱們也就有了靠山。”
“您的意思是說?”
“我們要積極配合黑斯廷斯警督的調查,不僅配合,還必須查的比他快,要趕在他之前揪出一部分賣尸體的。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把失蹤的另外那部分,一并嫁禍到那群賣尸人頭上。”
瓊斯愣道:“可您說是這么說,但怎么做呢?這案子可不好查。”
克萊門斯問道:“弗雷德現在在哪里?”
瓊斯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明白克萊門斯想干什么,他趕忙回道:“我前兩天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他去舊船監獄提貨了,現在應該還沒出來呢。”
克萊門斯盤算著:“你找機會趕緊把他放出來,那批貨先放在監獄里,反正又跑不掉。
先去讓他動用他在地下的關系,把賣尸體的那群人給我揪出幾個。
你去告訴他,辦事要快,要麻利,賣尸體的這批人,我很急著用!”
瓊斯聽到這話,忽然咽了口口水,他想起了上次見弗雷德時的場景。
“可…可萬一弗雷德不答應呢?那個人…腦子好像不太好使…”
“不答應?”
克萊門斯轉過身子,他瞪著眼拎起瓊斯的衣領:“那你就和他說,他當年在近衛騎兵旅犯得案子可還捏在我手里呢。
他和威洛克斯耍耍橫還行,和我耍橫,他沒那個本領!我想整死他有的是辦法。
你和他見面的時候記得帶著槍去,他要是敢不答應,那你就當場把他給我干掉!
其實這樣做,結果也沒什么差別,無非就是我們少點額外收益。
咱們把弗雷德的尸體交出去,失蹤案同樣也可以解釋的清。”
瓊斯定定的望著自己的這位老上司,背后的冷汗止不住的流。
良久后,他這才想起抬手敬了個禮:“遵命,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