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6.折中的計劃
“將對抗瘟疫與政治宣傳結合起來，這確實是開創性的想法。”
蘇格拉底的兩根手指，在下巴上搓揉著他的一撮絡腮胡。
“雖然這讓我有點擔心，被這樣的政治宣傳所招來的人們，究竟關心的是政治，還是那附贈的‘實惠’。他們究竟是真的關心城邦的未來，還是只在乎眼下得到的東西”
“而以這樣的態度參與政治活動，又會對整個城邦的長遠未來有好處嗎？”
蘇格拉底的遠見與他辛辣的諷刺總是伴隨、結合在一起。
因此雅典城中每個邀請他參與酒會的人，都在一方面渴求他的智慧能對自己遇到的難題提供幫助，一方面又討厭他攪壞了酒會的氣氛。
“將想法融合、折中，接著做出符合實際情況的，大家都不極力排斥的決定.”
藍恩攤了攤手。
“這就是我的能力極限了。”
“人們總不能一直非此即彼的活著。”
“是的，是的。”這次，蘇格拉底并沒有習慣性的出言反對。
因為他也知道，哲學在面臨實際問題的情況下，也得服從于實際。
而藍恩的方案，已經是目前為止最好的選擇。
“那么我們該讓誰來得到這一份政治力量？”
突然，原本因為興奮而低頭踱步的阿斯帕西婭突然說道。
“什么意思？”藍恩不解的反問。“伯利克里怎么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藍恩。”蘇格拉底低沉的說著。“伯利克里已經感染了瘟疫，并且他年紀并不算小了.”
“雖然我已經盡力照顧他。”阿斯帕西婭捂著額頭，無力的說。“但他現在卻已經不肯見我，也不肯好好接受照顧，只是一個勁嘟囔著，要去他心愛的帕特農神廟。”
“我想.他應該自己也感覺到了一些東西吧？”
阿斯帕西婭有些避諱的表達著一些不吉利的意思。
“現在外面群情激奮，他卻再沒有力氣為自己辯解，他會毫無榮譽的死去的！”
所以現在，伯利克里原本代表的政治集團就必須在克勒翁的窮追猛打中，立刻找到一個新的代言人。
伯利克里的名望太大了，不是誰都有資格替代他的。
“我有點明白了。”
藍恩一邊說著，一邊搖頭。
“但很可惜，我不是你們想要我成為的那個人。我不屬于雅典，也不是雅典公民。相反，這里正有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隨著藍恩的目光看去，眾人的眼神隨之聚集到了一個人身上。
阿爾西比亞迪斯，那張姣好，還略微化了妝的臉上一臉驚訝。
“我？嘿，別開玩笑了！”
“我看是你別開玩笑了。”藍恩朝阿爾西比亞迪斯的方向歪了歪頭。
“現在還裝作一副混吃等死，沒有野心、無心政治的樣子，你是真不怕浪費機會啊？”
站在阿爾西比亞迪斯身邊的卡珊德拉，自從認識這個年輕英俊的雅典美少年的第一次，在那張玩世不恭，似乎無時無刻不想著下三路的曖昧腦袋上，看到了特別的神情。
那是一種如同潮水緩緩退去之后，露出了底下礁石真貌的感覺。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阿爾西比亞迪斯臉上的思慮、認真是實打實的。
阿爾西比亞迪斯，一個能在長久的歷史中留下痕跡的政治家與軍事家，只要討論伯羅奔尼撒戰爭就根本繞不開他。
這樣的一個人沒有政治野心藍恩一開始就不信。
從他見到了這個人，聽到了他的名字的那一刻，就根本不信。
以放浪駭人的行為，在時機與力量還未成熟的時候掩飾自己，暗中布置，這也不是什么新鮮策略了。
或許在這個時代還算是新鮮，但反正藍恩是一眼看穿。
阿爾西比亞迪斯其實看不上他的養父，伯利克里所建立的民主制度。
他更希望以無可辯駁的領導者姿態，去統領別人。
只不過藍恩參考了他平常干的那些荒唐事分析，阿爾西比亞迪斯是個樂于適應環境的人，這種人通常會被稱作：聰明人。
既然雅典已經是民主制度，那他就會適應，頂多在現有的民主制度中做手腳，讓自己成為那個理想中的‘統領’。
“哦，你可真是個能勾起人欲望的怪物，藍恩。”
蘇格拉底在旁邊捏著胡子感慨。
“我的學生現在的雙眼中除了肉欲之火，還藏著已經被點燃的野心之火啊。”
“年輕人是該有點野心。”藍恩頭也不回的反駁著，“也許真能做成點大事呢？”
“哼。”反倒是阿爾西比亞迪斯，帶著一如既往地輕浮笑容攤了攤手。
“別說的你們好像全都看清楚了一樣。我都不知道我還有你們說的那么可怕。”
“你們說的到底是不是我啊？我都搞不清了。”
面對阿爾西比亞迪斯不著四六的裝傻，藍恩聳聳肩。
“反正我們整理出來的計劃你全程都聽過了。”
“要不要按著這個計劃走，正式走到臺前，那是伱自己的事。”
“剛才蘇格拉底總結的，我在政治選舉上的優勢，你也全都具備。”
藍恩掰著手指頭數著。
“你在雅典人盡皆知，聲望不說好，但至少足夠大。并且外形條件優異。”
阿爾西比亞迪斯，在小時候就是雅典聞名的美少年。
雅典的習俗里，一名快要成年的少年，將會選一位已經成年的成熟男性，讓他在身邊教導自己，擔任老師。
因為當時的人們認為成熟的男性才是有擔當的、有經驗的上等人類。才有資格教育男孩。
而也在這個過程中，成熟男人經常與被他們教導的年輕男孩‘發生些什么’，這也算是一種被普遍認為‘浪漫且自然’的社會風氣。
而在阿爾西比亞迪斯成年時，許多雅典城里的成熟男人都上門來，想要成為他的老師。場面堪稱趨之若鶩。
若是說外貌條件，藍恩當然比阿爾西比亞迪斯要好，但是說群眾基礎，在雅典廝混了這么長時間的他反而有優勢。
“總之，方案就在這里。”
藍恩敲了敲大木桌的桌面，發出‘嘭嘭’響聲。這聲音仿佛直入人心。
而在旁邊的阿斯帕西婭，看著阿爾西比亞迪斯的神色也更深邃了些。
這個因為性別問題，而沒辦法正面走上政治舞臺的杰出女性，似乎因此有了更多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