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自由的燕子
藍恩在一旁聽著微微搖頭。
以一個高考走文科，并且是歷史愛好者的角度來看，艾思娜確實應該接受一個‘強盜’成為自己的朋友。
雖然屈辱且危險，但是在樹精與人類的整體差距達到這個地步后，這就是個必須接受的戰略。
但是另一方面，誰也沒資格去勸說，讓樹精接受想要將她們種族滅絕的人的合作。
誰都沒資格。
維瑟米爾語塞一陣之后，直截了當的問：“那我的使命該怎么辦，艾思娜女士？”
“我會聽你說完，但這不代表我對你的說辭有任何一丁點興趣，我只是為了讓你好向文斯拉夫王交差，說明你盡了力，該拿到應有的報酬。僅此而已。”
“不勝感激。”
維瑟米爾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樹精女王的想法，他只是個老了的獵魔人，他只該專心在自己的雇傭金上。
突然，他帶著漏指手套的手掌不著痕跡的抓住了身邊杰洛特的小臂。
老獵魔人很熟悉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學徒，杰洛特還沒開口，維瑟米爾就已經知道他想說話。
在往常，杰洛特總是能聽進去老人的經驗之談，跟另一個嘴臭又自大的狼派獵魔人完全不同。
但是這次不一樣.維瑟米爾沒按住杰洛特。
“那個孩子，艾思娜女士！那個孩子怎么辦？”
“你干嘛問這個？”艾思娜用沒有溫度的雙眼看著杰洛特，“她會怎樣，你再清楚不過了。”
“可她不是普通的農家姑娘，她是個公主！”
“公主還是皇后，在布洛克萊昂里都不重要，也沒人關心。如果你們想再談談.”
艾思娜說到這里，朝著年輕人看了看。
“我會為了藍恩，讓你們有個觀禮的機會，就在今晚。來不來隨你們。”
身材纖細，但是氣勢龐大且威嚴的樹精女王說完之后就走出了房間，只留下四個男人。
維瑟米爾和杰洛特都皺著眉頭，顯得苦惱又嚴肅。
藍恩雙手抱胸地靠墻站著，他的表情倒不苦惱，只是有些猶疑。
氣氛陷入了沉寂，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心里糾結著、苦悶著。
直到床上的爵士，吞吞吐吐地開口。
“那個，你、您真的是.辛特拉的藍恩，獵爵？”
那語氣里充斥著讓人想要蜷縮腳趾的尷尬。
藍恩聽到這話后，從自己的思緒里脫離出來，瞟了躺在床上的爵士一眼。
讓這位傷員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陣緊繃。
“是的，先生。我就是你嘴里那個‘該死的獵爵’。但你也不用擺出那副表情，我不會因為被你輕飄飄的說了幾句就拔劍砍了你。”
“事實上，如果我的行為真的讓你陷入了麻煩，那你抱怨幾句我也覺得很正常。”
博德羅格男爵面色怪異的重新躺好藍恩給他擺的護理姿勢。
也許是傳聞之中將獵爵的性格和風格都扭曲成了殘暴兇蠻的樣子，他現在看到一個美貌俊俏，并且通情達理的本人時，那股荒誕感甚至壓過了恐慌。
爵士與藍恩的互動打破了房間中沉寂的氣氛。
杰洛特那張面癱的臉上難得的擺出了心煩意亂的表情。
“藍恩，剛才老艾思娜好像對你另眼相看。我不想追問那到底是什么情況，我只是想問，嗯.你能把希里給帶走嗎？帶出布洛克萊昂？”
年輕人一挑眉頭。
當面艾思娜女士，背后老艾思娜是吧？
你身在布洛克萊昂的樹屋里還真敢說啊！人家全都聽得見好吧！
沒等藍恩回答，維瑟米爾就率先打斷了杰洛特的追問。
“我剛才攔你了，白狼。你為什么還要繼續說下去，在艾思娜面前質疑她？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你和我差點就走不出這個森林！”
“那事關希里的未來，她不能變成一個樹精。”
“是，我承認那小丫頭挺討人喜歡。但我首先要考慮你的安全，白狼！”
維瑟米爾拽住杰洛特肩上鎖甲片的縫隙，強迫他跟自己對視。那語氣就像是一個老父親在訓斥自己屢教不改的兒子。
“杰洛特，我來這兒就是為了個任務！跟殺水鬼、殺孽鬼沒什么區別的任務！賺了錢就走，就這么簡單。但是你來了，這性質就變了！我首先要照顧你！我決不允許.”
“我決不允許你在我面前做蠢事！你聽清楚了嗎？！”
這是藍恩在跟維瑟米爾見面之后，第一次看見這個面相和藹的老人真真正正的發火。
杰洛特這個冷面煞星，在老人的唾沫星子下低著頭，連直視他的眼睛都不敢。
但與此同時，杰洛特也倔強的緊閉著嘴唇，‘屢教不改的兒子’拒絕認錯。
局勢僵持了下來，那凝固的氣氛讓男爵幾乎要不顧傷勢爬著離開房間。
但是一雙帶著鑲釘皮手套的大手，直接按在了維瑟米爾的手和杰洛特的肩膀上，強硬的力道讓兩人不得不分開。
“沒必要這么緊張，維瑟米爾。艾思娜不會對你們怎么樣的，杰洛特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就算是看在我的份上，你們也會平安走出森林。
藍恩心想。
安撫完發火的維瑟米爾，藍恩又轉頭面對杰洛特。
“如果艾思娜留下希里真的只是為了擴充種族，我倒是有把握把人要走。但問題是，杰洛特.”
說到這里，年輕人的貓眼認真地看著對方那已經綻放喜悅的貓眼。
“我不確定，希里走出森林后的生活一定會好嗎？”
“你是什么意思？她是辛特拉的公主，她出去后當然會生活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是啊，錦衣玉食可以肯定。但是無憂無慮？”
藍恩反問著。
“她在享受錦衣玉食的時候，要跟一個討厭的人結婚，生孩子。如果她真是為了錦衣玉食就能接受這種狀況的人也就罷了，可是.你覺得希里是嗎？”
杰洛特一時語塞了。
他想起了這幾天的點點滴滴，灰發綠眼的小家伙談論起宮廷時那股不以為然的語氣，還有在森林中自由奔跑時那股歡脫自在的笑聲.不。
這世上有的是人愿意為了錦衣玉食和榮華富貴，跟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人上床，生孩子。
但那絕不是希里！
她是一只自由的燕子，如果要在一個金子做的鳥籠里生活才能物質充裕，那她情愿自己去覓食、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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