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拳頭

　　“藍恩，不死之力的存在，對于葦名的大將們來說不是稀罕的話題。我的孫子，弦一郎已經被威勢日漲的內府軍逼到歇斯底里了。即使是再禁忌的力量，只要能守住葦名國，他也會不吝使用。”

　　“但毫無疑問，在我這種已經快入土的老家伙眼里，這只是個小鬼的幼稚病而已。世上已有生者，豈有不滅乎？人是這樣，勢力也是這樣。”

　　“葦名該沒的時候自然就會沒了，威勢大如內府也不例外。為了抓住往昔的殘影而死不放手，反而難看。”

　　“可說到底，我的孫子已經把葦名國的存亡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這是我教育出的結果，我也沒有立場去指責他。”

　　“但是山內典膳大人，就當是我對不死之力的厭惡吧。你們二人的沖突，就只限制在這場決斗中。不牽扯其余的足輕、武士。藍恩贏了后，他便來去自由了，你不可再行阻攔。”

　　山內典膳等了半天，沒聽見自己贏了怎么樣。

　　于是抬頭，向著葦名一心發問。

　　“如果我贏了呢？”

　　山內典膳的發言把一臉追憶往昔的葦名一心給卡住了。

　　枯瘦老人抿了抿嘴后，禮貌的朝著侍大將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你是真敢想啊！

　　還‘你贏’.

　　決斗雙方都沒意見，于是在平田莊內宅的庭院里，武士侍大將穿戴好了他的當世具足。

　　一把差不多一米六左右長度的太刀，在開始之前就被他拔出刀鞘。

　　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精通葦名十字斬的劍客，反而是將葦名流應用到戰場上的悍將。

　　牛角兜之下帶著一張翁面，那是專門做成老翁面容的面部甲具。用以防護和震懾敵人。

　　翁面之下，山內典膳的眼神尖銳而富有殺意。

　　他是真的想要殺掉這個意圖削弱葦名實力的異國人。

　　但與之相對的，藍恩的打刀在腰間并未出鞘。他平靜的眼神跟剛才在房間里時一般無二。

　　藍恩是那種在平常會流露出豐富的情緒，但是在認真起來后就會心無雜念的大賽型選手。

　　曼妥思在藍恩接觸到仙峰寺的情報時就做出了估計，在這檔子事沒完之前，藍恩估計會一直板著個冰塊臉。

　　沒人作為裁判，這是場死斗。劍士與武士也不該以所謂裁判的口令作為臨場廝殺的信號。

　　在兩人互相站定、對視的那一刻，廝殺就已經開始了！

　　“黃口小兒！讓我葦名侍大將，山內典膳來砍了你！”

　　長達一米六的太刀本來是武士們騎馬作戰的武具，擁有比用來步戰的打刀更大的弧度，更好的劈砍性能。

　　山內典膳仰仗著自己吸收了源之水的葦名人體質，在步戰時也能輕松將這種長度的太刀使得得心應手。

　　他將刀刃拖在身后，雙手持刀側著身子朝藍恩頂過來。

　　這種姿勢可以對敵人隱藏刀身的一部分長短，還有手上的隱蔽動作。

　　雖然在一開始，兩方就都亮明了兵器。

　　但是械斗之中，隨著高低、視角、光線.等等因素的變換，刀身長短在人的主觀視覺里是不斷變化的。

　　除非對方的兵器已經被你熟悉到不行，不然基本要靠械斗者的實時觀測，才能在每一次刀刃相交時把握距離。

　　以這種姿態隱藏了刀身的人，如果在對方還未拔刀時就向前壓制，可以說就已經掌握了戰斗的主動權。

　　山內典膳的腳步聲雄厚有力。

　　被源之水滋潤，再加上后天勤練不綴的身體。讓他的沖鋒狂猛而迅捷。

　　身后的刀刃上已經有撕裂空氣的聲音傳過來。

　　那代表著他的刀已經開始動了，可是從藍恩的角度來看，他根本看不見那把刀的移動軌跡和長短。

　　上撩？橫斬？反手轉突刺？

　　可能性很多，盡情去猜吧！

　　在山內典膳的對面，藍恩已經平靜的將放在身側的右手往左腰的刀柄上摸。

　　翁面之下，山內典膳的眼睛閃過一絲了然。

　　他就知道，戰前不拔刀，不是找死就是有奇招！

　　短短幾天就已經練成堪稱絕技的葦名十字斬了嗎？

　　這天賦還真是令人羨慕，但是.還是要死！

　　侍大將的手臂已經提到了胸前，這個高度必然是橫斬.嗎？

　　“咚！”的一聲甲片相撞的響動。

　　山內典膳劍刃仍在身后，他將持刀的手臂提到胸前，是為讓手肘頂出去！

　　這一招根本不是刀刃先出，是體術先出！

　　這招極具迷惑性的出手順序，讓藍恩的眼睛也不由得微微睜大。

　　但是兩人的反應速度有著切實的差距，藍恩原本去握刀柄的手，在半路就完成了轉向，直接用覆蓋甲片的拳背把對方的肘擊給頂了回去。

　　而山內典膳的肘擊失利根本沒有影響到他的后續出招，好像這個人就沒指望肘擊能解決敵人。

　　他是在戰場上活動的侍大將，而在戰場上指望體術的人，不是腦子有病就是真的牛逼。

　　他顯然不屬于其中任何一個。

　　肘擊之后，那放在身后的刀刃帶著呼嘯的破空聲橫斬過來！

　　體術不是為了殺敵，是為了擾亂敵方對抗的節奏。

　　在很多劍術里，甚至會有讓持劍者刻意做出等待、延遲、冗余動作的劍招。

　　因為大多數人依靠神經反應是沒辦法承受劍斗的快節奏的，更多是依靠肌肉反應。

　　而在雙方‘乒乒乓乓’以快打快亂成一團的時候，刻意的慢一拍可以讓敵人的肌肉反應不適應，制造出非常大的攻防空隙。

　　然后一擊建功。

　　山內典膳的這一招與這種劍術同理。

　　“你的首級，就由我收下了！”

　　侍大將的眼神盯著藍恩沒有護喉，也沒有頭盔的側頸。

　　以他的劍速來看，這一刀別說是砍脖子，就算是砍平常人沒有著甲的腰身，那也是一刀兩斷！

　　但，正是因為山內典膳已經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藍恩沒有防護的側頸上，他才沒能注意到獵魔人那仍舊沒有放下去的右手。

　　“噹！！！”

　　清脆的鋼鐵碰撞聲響起，所有修習葦名流的人都對這一聲脆響感到無比熟悉。

　　因為伴隨著脆響的，還有那爆成一圈的火花。

　　山內典膳的眼睛被根本沒有預料到的火花閃了一下，瞳孔驟縮。

　　“是登鯉？但他手上沒刀，怎么會使得出是拳頭？！”

　　等到眼球適應了突兀的高亮火花，侍大將才愕然的發現。

　　剛才爆出了一圈的火花，是因為劍刃與對方鋼鐵護臂的碰撞！

　　他的架勢在這一擊之后變得遲滯、僵硬。

　　就像他與藍恩平靜的貓眼對視的眼神。

　　“用拳頭施展葦名流.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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