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鄉巴佬上套兒了!”
自稱威利斯的年輕人大笑著,縱馬上前就要割掉藍恩的腦袋。
他的笑容再沒有一絲一毫的親和,只余下肆意彰顯的殘虐、還有迫不及待想要見血的興奮。
沒有謹慎,也沒有小心。
他實在想不出對手有什么傷害到自己的資本。
兩個藏在暗處的弩手,自己還是個騎兵。對付形單影只的一個人......這有什么懸念嗎?
騎兵!戰爭之王的兵種!
在冷兵器時代,不管多強壯的步兵,在騎兵面前都是老鷹爪下的兔子。
現代人對這一點認識不深,但是看過西班牙斗牛節目的人可能會有一點認知。
那些穿著鮮艷的騎士騎在編著發辮的駿馬上。
他們甚至敢跟被激怒的公牛貼臉站著,然后在公牛沖鋒攻擊的一瞬間讓馬匹起步,刻意保持僅差一步的距離,溜著公牛玩。
控馬技術好的騎士,甚至能在抽出標槍,捅到牛背上的間隔里跟觀眾打招呼。
十來個壯漢按不倒的公牛,在一人一馬的配合下就是個肉靶子!
啟動速度比不上,移動速度比不上......我跟你貼臉站著又怎么樣呢?
而對于人來說,這種優勢就更恐怖。
步兵對騎兵造成傷害的機會只有貼近的那一瞬,但騎兵從頭到尾處處是機會。
所以威利斯的肆意與放松,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這種觀念直到藍恩回過頭。
一對琥珀色的貓眼,從泥濘之中的人身上轉回來,看著威利斯。
那對貓眼的瞳孔幾乎是縮成了一條縫!
威利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覺,硬要說的話......就像是一只獵食性的大貓在胸腔里,貼著心臟哈了口氣。
在威利斯開始策馬沖鋒的那一刻,藍恩就已經捏好了手印。
步兵碰不到騎兵......但是獵魔人有法印!
“阿爾德。”
空氣被突兀出現的推動力擠壓,威利斯的馬蹄在將要落地的那一刻被直接撞歪!
于是一整匹馬的踏地重量,就完全由位置不對的馬蹄承受了。
“卡啦”一聲,慘白的骨頭從駿馬的小腿上刺出皮肉。
馬匹發出了唏律律的痛呼,它開始在灘涂上翻滾自己幾百公斤的肉體。
等它停下來,被卷進翻滾之中的人類騎士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
威利斯的腰椎斷了。
事實上如果這里不是灘涂,而是硬質土地,他人已經沒了。
藍恩面無表情,踩著泥濘來到那一團骨肉混合物邊上。
“等、等一下!先生,這是個誤......嘭!”
鑲釘的皮手套包裹著拳頭,這一拳砸在了威利斯的側臉。
原本體面的年輕人還試圖辯解點什么,但在這一拳之后,他的半張臉都被藍恩手套上的三棱鐵釘給刮掉了。
劇烈的疼痛促使身體分泌出大量止痛激素,這種激素的效用不長,但現在已經足夠讓威利斯昏昏沉沉的了。
一拳過后,兩只弩箭再次劃破空氣,但都被藍恩輕松躲掉。
有了戒備之后又沒人能阻礙他移動,那這些東西根本傷不到他。
一名騎兵,兩個弩手。這本是比圍殺波爾東時還要棘手的陣仗。
但是波爾東當時連條退路都沒有,所以只能硬拼。
然后自己就被拼死了。
而現在藍恩趁著威利斯大意,先把他廢掉,這場戰斗從高潮走向結尾不過一個轉瞬。
普通的狩魔獵人根本沒能力抓住馬蹄落地的時機,再放出足以打歪馬蹄的阿爾德。
他們的阿爾德法印力量太散,真打到騎兵身上可能連讓馬頓一下都做不到。
這是只有藍恩被曼妥思加持的觀察力和控制力,才能完成的初見殺。
獵魔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遠處的道路,那里是弩箭的出發點。
但他沒時間去斬盡殺絕,因為伯尼此時已經開始大股出血。
不等藍恩跟兩個弩手在這百米的距離上糾纏完,他恐怕都要失去意識了。
“曼妥思,建立緊急技能操船,把記憶里伯尼的開船動作調出來分析,然后直接灌輸給我。”
拽著威利斯的脖子,把他從和馬匹糾纏的肉體中抽出來,扔到船上。
藍恩的眼角沾了血,但他連擦都不擦一下,抬手就把伯尼給扶了起來,撐著往小船走去。
左右扭兩下,第三輪弩箭就擦著耳邊射空。
這一輪過后,對面的弩手已經開始不敢射箭了。
“這會很難受,先生。我們跟伯尼相處太久了,預估操船技能的熟練度應該會達到70%以上!”
“照做就好。”
早上剛出門,20%的熟練度灌輸即使經過一晚的修整,藍恩也揉了好一會兒頭。
但是現在,面對至少70%的熟練度灌輸,他連眼都不眨一下!
曼妥思沒有阻止主人的權限,并且它也知道,以藍恩的意志,這會兒根本勸不動。
只是底層邏輯命令它必須做出提醒罷了。
“熟練度灌輸開始。”
無數的動作分析涌入腦海,強迫藍恩的腦細胞記住并且理解。
信息量太大,腦細胞的活躍導致他的額頭溫度驟升至39度。
如果沒有獵魔人的身體耐受力,這一下就能要人命。
但藍恩只是在扶著伯尼走路的過程中停頓了一下,便再度邁步。
冷汗在流,臉上的肌肉已經痛到不受控制的抽搐。
他感覺腦子都要炸開了!
“藍恩......我是中箭了?”
一切都發生的很快,以至于伯尼在因為中箭而倒地至今,才在懵懂中反應過來。
他想提力氣,但是中箭的位置就像是給水庫開了道口子,力氣都流光了。
“閉嘴,伯尼。老子在救你的命,并且老子現在難受得很,你給我少說廢話!”
眼睛已經出現重影,但是藍恩的嘴還是無情的嘲諷著伯尼。
“哈,你也會罵人。這都第二次受傷了,嘖......獵魔人還真是災星啊。”
伯尼還沒聽過藍恩罵人,實際上藍恩在奧瑞登一直表現得比貴族還有涵養。
村民們甚至因此都為他編了一個頗具戲劇性的身世。
伯尼的調笑影響不了藍恩。
在痛苦之中,時間會過得很慢。
藍恩終于把伯尼放到了船上,他拿著伯尼的手按在他的腹部,咬著牙說。
“用力按住,能抑制出血,你能不能活著就看這個了。”
然后轉身,將船推進湖水里。
腦袋一團漿糊,在剛掌舵兩分鐘的時間里,這支小船甚至在原地打轉。
但是就算腦袋痛苦成這樣,技能的熟練度仍舊不會作假。
兩分鐘后,小船的行駛就稱得上有模有樣了。
但這沒法讓藍恩有個好心情。
因為他的頭還在疼,并且伯尼的狀況也并不可觀。
這個漢子剛開始還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樣子,說什么。
“昨天才說我要不要消失一陣子,今天就不消失也不行了,我才是個烏鴉嘴。”
但緊接著,隨著失血越來越嚴重,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冷,越來越無力。
剛開始的調笑是在寬慰藍恩,寬慰自己的朋友,也寬慰自己。
他一向是個漢子,不想讓朋友太擔心。
但現在,無法規避的恐懼襲擊了他。
他的手腳開始在船里抓撓、拍打,只求讓自己還有丁點兒存在的實感。
他的嘴里口齒不清的開始嘟囔自己家人的名字。
藍恩沒什么辦法,只能把他拽到自己身邊,由他來按住傷口。
另一邊加緊熟練操船,盡快趕回奧瑞登。
回去的路程并不遠,藍恩熟悉的也很快,在伯尼中箭二十分鐘后,獵魔人帶著朋友回到了村莊。
但他帶著重影的眼睛此時已經無力注意,村莊的碼頭上早就圍滿了人。
唐納夫人抱著一個小布包,失神、無力的癱坐在眾人中間。